一切仿佛又回归到了往日的和平,易天燕也是很难得地重新和王佐坐在一起对弈一局象棋,只不过此时的易天燕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像还在想別的东西。
“吃。”王佐起车前顶,吃掉了易天燕的一匹马。
有几个问题易天燕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九头龙处心积虑地策划这一切,让左青和杏奈联手,迫使自己在绝命的情况下不得不注射下普劳格,就是为了让自己加入BEW,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如果单单是为此目的的话,那九头龙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杏奈是四枫院家的高手,而左青是明礼山的家主,以他两人的地位和实力,在BEW内肯定能有更高的作用,可是九头龙却为了让我加入BEW这种事而将他们俩全部抛弃,这值得吗?
“踏。”易天燕忘了将车回拉,被王佐的象给踏了。
或者说换个问法,对于九头龙来说,“我”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者说,为什么我对BEW来讲这么重要?可能是自己体内的那点涅玛,但如果是因为这个,他们完全可以强取豪夺,九头龙早就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取自己性命,他大可以不给我普劳格,又或者多给左青一支,不管是哪种情况,自己都是必死无疑,但如果不是为了涅玛,那又会是因为什么呢?似乎不管易天燕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九头龙让我加入BEW这件事必须是我自愿的,是不能被强迫的。
“将。”王佐打将闪车,将易天燕的车给偷掉了。
还有一件可以肯定的事就是,以九头龙的品性,他是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他是一个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虽然当前风平浪静,但是他肯定还在计划着什么,只是目前还没有表现出现,等到机会成熟,指不定那天又会从哪儿再冒出一个左青出来。易天燕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伤疤,当自己身上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后,或许自己应该放下这边的一切,直接买一张回中国的飞机票,只要跟老妈好好解释,她应该是没有理由拒绝。可是,九头龙会允许自己走吗?就在不久前易天燕乘坐新干线从玉名返回大阪的时候,就被九头龙截了胡,他表面上只是来找易天燕谈话,但实际上却是在彰显BEW在日本境内的能力,九头龙就是明摆了给易天燕说,“我能调查到你的所有航向,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动用BEW迫使它们停止运转。”而且,无法使用交通工具离开日本只能算是一个很小的问题,而真正的问题是,九头龙知道惠子,九头龙和易天燕的第一次会面就是在惠子的摄影场地上,他知道惠子,也知道惠子是易天燕的软肋,如果易天燕扬言要离开,那么他一定会用惠子当作要挟,不管发生什么,都绝不能让惠子因为自己受到伤害,这是最起码。
“吃。”又是一马一炮被王佐给吃掉了。
其实易天燕在养病的这段时间里,就萌生出过一种想法,如果不是涅玛恰好治愈了自己的病,那么这个时候九头龙已经成功了,这就说明涅玛应该是计划之外的情况,所以九头龙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否则他设计这么大的一场格局,肯定不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结果。既然这样,那么自己是不是有机会利用这一点,启用一波诈降计划呢?
“换。”王佐仗着自己子多,和易天燕强行进行了一波换棋,王佐吃了易天燕的一炮一车,而易天燕只换到了两匹马。
那么,我可不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优势,反将他一军呢?
当前的局势对于易天燕可以说是非常紧张,王佐现在车炮两全,而自己的优势,也仅仅是仕相皆全了。王佐现在已经将他的两炮架在易天燕帐前的正北和正西向,不过被易天燕分别拿自家的相仕给顶住了,王佐剩下的两车,一车占相眼,另一车占肋道,只要王佐拿车对仕,就是死棋。
易天燕虽然有要主动出击的想法,但是也仅限于此,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因为他不能保证下次受伤的会是谁。
易天燕只剩一当头炮和一汉河马,王佐的将旁也只剩下了一个士,将处六路,位底二线,士则在将帅上宫顶,这样的棋盘,几乎已是绝境,对于易天燕来讲,机会只有一次。
没有退路可走,只有主动出击。
“将军。”易天燕马六进七,先将一下。
“下。”王佐漫不经心挪将下移。
“将军,绝杀。”易天燕马跳宫顶,搭成炮架,同时脚踩将位,完成绝杀。直到易天燕喊出绝杀,王佐才意识到易天燕的这棋马后炮,他本有机会翻盘,可是大胜的表象让他放松了警惕,这才导致了自己的败北。
“嘶。”王佐双臂环抱,端详了棋局一点时间后说,“嘿呀,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这样的局居然也能被翻。”
“象棋的精髓就在于棋子的多少并非衡量胜利的关键,能一步把将要死,才能拿到最终的胜利。”
没错,无论是左青还是杏奈,亦或是七海静,他们都不是这场对决的决定因素,九头龙才是关键,如果自己能直接拿下九头龙,就能完成绝杀,但在此之前,“马”和“炮”都是必要的。
在当天下午,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易天燕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情,那就是去监狱里探看左青。这不管任谁看都不过是自找麻烦的行为,现在的左青对于易天燕肯定是恨之入骨,不论易天燕的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他都肯定不会配合的,就算易天燕去肯定也不过是惹得一身臭骂而已,但左青被天王寺家的人带出来的时候,他看起来平静地多,比任何人想象中的还要平静,包括易天燕自己在内。
谁知是左青先开口说话,“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不过如果你要从我这里求得什么打败九头龙的办法,那就请回吧,我可没有那种东西,而且我也奉劝你一句,尽早离开日本,不要想着和九头龙作对,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你只不过只是在自寻死路。”
易天燕苦笑到,“你以为我不想离开日本吗?九头龙是不会让我走的。”
“确实是,所以你便决定破釜沉舟,和九头龙决一死战?”左青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轻蔑的嗤笑。
“好吧,我知道你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那我换个问法好了,九头龙利用了你,最后还抛弃了你,难道你就不想报复他吗?”易天燕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知道的就行了,我来替你做这件事,我来承担所有风险,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些都与你无关,不论最终死的是我还是九头龙,我想对你而言都不吃亏。”
左青沉默了,他就一直盯着桌子发呆,一句话也不说。
“那既然这样我就直接问你。”易天燕说,“你来鹿见的那天很不对劲,我想知道那是什么。”
“不对劲?我有什么不对劲?我好的很。”
“好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我觉得,你的眼睛很呆滞,那天在和我的整场战斗中,你的眼睛一直都是黯淡无光的,如果你真的是来寻我复仇的,那可不是对仇人的眼睛,我说不上为什么,但我感觉你似乎不是自愿来做这件事情的。”易天燕一句话似乎触动到了左青的什么。
左青似乎有话说,但是他噎住了,停顿了许久时间才说,“眼睛。”
“什么?”
“我是说眼睛,眼睛才是关键。”
到现在为止他一直都都觉得九头龙的那里不太对劲,他一直在寻找这个不正常的地方,但是左青一说起眼睛,他才猛地想起,自他和九头龙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他那只独具特色的异瞳似乎就很不一般。
“当时我,亲眼目睹了一切。”
当日九头龙在明礼山,协助左青收拾掉左冉的一众手下之后,便提出要让左冉宣布主动退位。
“安啦,这项服务是免费的,为了我们日后和明礼山的合作而略表诚意。”
虽然九头龙看上去是信心十足,可左青却还是忧心忡忡,他不知道如果任由左冉回到忍宗,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会将家主之位让给我,即使他真的听了九头龙的话让位给我,让他这样养鹰飏去的人活在身边始终是个祸患,別的不说,他的儿子就刚刚死在我们手里,像他这样野心勃勃的人,真的是会甘愿咽下这口气?不管怎么看,当前将他杀死才是最为保险的做法。
九头龙不顾左青的反对,最终还是让左冉上了台,他在上台之后,确实是按九头龙所说,乖乖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禅让家主的位置为左谦的儿子左青,但是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台下的民众全部都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但是无人对此表示附和,別的不说,单是九头龙站在身后,就足够这些人议论议论的了,九头龙也常和明礼山来往,许多人认识他也不足为奇,他和左青一起站在左冉身后,让人联想到左青联合外敌逼迫左冉退位也是无可厚非,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不少是本就是知晓内情的气宗门弟子,左冉浩浩荡荡带着一众下士和左岛一起出去讨伐左青,但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被左青和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九头龙一起带了回来,这期间发生了什么,都不用多想就一目了然。
果然,当时我就应该直接杀了左冉。
九头龙看穿了左青的想法,微微摇头鼓掌向前,根本就不在意台下的人对他投来的异样的目光,“大家都听到左冉长老说的了,那么从今天开始,左青,就是你们忍宗的大当,家!”九头龙在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他的金色瞳孔突然散放出异亮的光芒。
左青惊讶于这一幕,但他更惊讶于台下民众的反应,在九头龙的瞳孔发出亮光之后,台下所有人都仿佛入了魔一样看向九头龙这里,如果只是一两个人或许还会不易察觉,但在这么多人同时这样注目着九头龙的时候,这就不难发现这一切,那一刻,所有人一起呆呆地麻木地鼓起掌来的场面,如同一场恶魇一直深刻在左青的脑海中。
“直到现在,当我回忆起那一幕的时候我都会感到无限地恐怖,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眼睛绝对不正常,直到我后来和九头龙几番展开合作,有关他的眼睛我才了解到一二,他的眼睛是布痕瓦尔德内部经过特殊改造的,九头龙可以通过和一个人对视从而洞悉这个人的一切,记忆、经历、学识、想法、情感,还有弱点全部囊括其中,他甚至可以用他的眼睛来控制别人,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本来对你是没有复仇的想法的,可是九头龙利用他的眼睛,控制了我的思维,在我的大脑里强行注入了一种对你的恨意,然后让我加入他的计划。只要是和他对视过的人,全都被他了若指掌,你只会顺着他的意志走,根本就没法和他正面对抗,所以不要想着和九头龙相对抗,他是无所不知的,他知晓这一切,和他作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睛。”易天燕若有所思,那这么说来对于九头龙来说让我自愿加入BEW应该算不上是什么难事,他只需要和我对视一眼,然后向我传输类似于,“BEW是伟大的”,“九头龙做的事是正确的”或者直接“我要加入BEW”不就行了?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但是除去眼睛的话,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是吗?”易天燕继续发问。
“没有那么简单,即使你对付得了九头龙的眼睛,你也对付不了七海静,她在跟随九头龙之前就是顶级军人,名副其实的格斗大师和枪械王者,虽然平时她看上去对九头龙唯命是从,但其实在布痕瓦尔德内部她的衔位和九头龙是同一等级的,再加上她也是经由布痕瓦尔德逐步改造的强化人,她的威胁度,可能要比九头龙还要高出十倍不止,我虽然从来没有和她正面交锋过,但是九头龙似乎对她的实力相当放心,由此也可见她的强大之处,九头龙从来不单独行事,即使你以为他是一个人的时候,七海静肯定也是埋伏在附近。”
“但是还是有一点不合理。”易天燕摸着下巴思考,他还在思索左青刚才讲的那个故事,“为什么九头龙在施展能力的时候迷惑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却唯独漏了你,以他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力量的秘密从你这里泄露出去吗?”
“这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左青问,“那么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我不知道,或许他的力量对一个人只能进行一次思维注入,他要把给你的那次留在用以对付我身上。”
“易天燕,你真的很聪明。”左青身子往后考到椅背上,他现在的坐姿要比之前看上去轻松不少,“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击败魔鬼。”
“那么我大概已经猜到为什么九头龙不直接对我使用思维注入的能力而让我加入BEW了。”
“为什么?”
“很简单。”易天燕说,“因为他做不到,据我推断这种思维的灌输应该是有一定的尺度范围,它所起到的更多的只是一种心理暗示的效果,而强行逆转人物原有想法这样的程度恐怕是办不到的,这样看起来,九头龙也并不是不可战胜。”
这时易天燕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这才是九头龙需要我注射普劳格的真正原因,九头龙并不是单纯要利用普劳格的瘾性,然后借此控制我,而是想要用它来不断地折磨我,以此来摧垮我的心智,这样他才能使用他的那只眼睛,让我真真正正心甘情愿地加入布痕瓦尔德。
“草,九头龙你够黑的呀。(中文)”
得知真相易天燕才是一阵唏嘘,如果不是今天从左青这里推理得知这一切,那么自己对抗九头龙就绝无获胜的可能,“谢谢,你提供给我的这些信息都非常有用,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会亲自出面向天王寺家的人求情,让他们缩短你的刑期。”
“呵。”左青轻蔑一笑,“这儿挺好的,比左家好,最起码不用整天怎么想着提防自己人,比起这个,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这事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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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日,易天燕细心思考了一个计划,在某一天的时间里,他悄悄地将索星和梅玲聚集在一起,向他们分享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并且请求他们能够协助自己,在这场计划中,他们就是易天燕的“马”和“炮”,两个人的帮忙是有点少了,但是易天燕思前想后,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最合适,首先易天燕的计划是绝不能告知给阳胡玉陈或是王佐的,如果他们俩知道了易天燕这样冒进的计划,肯定是会出面阻止他的,无论是最上师兄还是由希师姐似乎都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吧,而白泽作为王佐的小迷弟,这种时候肯定是站在王佐那边的,桃香在上次的事件中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没恢复,再说了,即使桃香没有受伤,以索星的性子肯定也是不会让桃香参与到这样危险的计划中来的,所以到头来,真正能帮到自己的人,就只剩索星和梅玲两个人而已了。
“什么,你要主动袭击九头龙?”索星对易天燕提出的要主动出击对抗九头龙的计划不置可否,因为这听起来确实太疯狂了,但是在易天燕的表述中他也确实听出了易天燕是有细心考量过的,而且他也从中听出了一丝获胜的可能。
“没错,一直以来我们都太被动了,这样的情况不管持续多久,我们都不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九头龙还会再来的,我们这次可以侥幸战胜杏奈和左青,但谁知道下一次还会是什么,九头龙不知道我已经恢复了,所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们中国的古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可是我的计划要实施,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可是这风险会不会太大了。”索星说,“而且你也对自己太狠了,万一失败的话......”
“任何计划都是伴随着一定的风险的,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上这一回。”
“这......”索星思考再三,然后才说,“那好吧,我就再帮你最后一次。”相比于易天燕,索星一向是比较稳重的人,但是这次他答应易天燕,一方面是易天燕的苦苦哀求,而另一方面则是他欠易天燕的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还是没法回绝易天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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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期内,抽空去天王寺家探监的人可不止易天燕一人。
“什么,你想让我们放了左准?”司空俩兄弟的师傅对九头龙提出的要求感到十分惊奇。
“是的,我想这个要求对于你们而言,应该算不上什么难事吧。”
“这事确实不难,只是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是他?他只是一个资质平庸的普通人而已,无论是左青还是杏奈,我相信对你们BEW来讲都更有用吧?”
“BEW办事从来不问原因,左准资质平庸不假,但是他的身份特殊。”九头龙拍了拍师傅的肩膀,说:“这是上级发放给我的命令,我只需要执行,不需要去理解,对你也是,知道的越少对你而言越安全,你就乖乖照做就是了。”
“那好吧,我这就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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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王佐:看起来,好像又到了要给大家补充一些象棋知识的时候了。
易天燕,这次我就不抢你风头,就交给你给大家讲解吧。
王佐:好嘞,象棋棋盘分楚汉两界,通常来讲,红棋的一方代表的是汉界,而黑棋的一方则代表楚界,棋盘正中的线称为中线,而中线两边的两道线则称为肋道,每方棋局的线路按从下往上依次是:后卫线(底线)、攻杀线(底二路)、宫顶线、兵林线(卒林线)、河道线,也即是,后攻宫林河,可以以此为依据,给位于某线位的棋子命名,例如本章中提到的“汉河马”,其意就为“汉界河道线上的马”,我这么讲,大家应该都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