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男孩儿?”回家后,我爸已经刷完碗了,我妈嗑着瓜子问我。
我含糊嗯了一声,就跑进了卧室。
模模糊糊听到我爸泡了一壶林清森带的茶,喝了一口,跟我妈说:“茶不错。”
我妈讥讽他:“一壶茶就把你收买了?”后面他们在说什么,我也没有听清。
只是躺在床上,反复想着他说的那句话,什么叫不用等他了?
他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去了?没想到,经年过后,当我得知所有的真相时,才知道,林清森,他真的是去上刀山下火海了。
可是那时的我怎么会知道呢?带着难解的疑问和沉闷的心情,短短的假期结束,我回到了学校。
去年考研刚过了笔试分数线,我对面试已经不抱什么信心了,只好全身心投入到春招中。
林清森偶尔会给我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不过都是匆匆几句,潦草结束。
开春后,天气慢慢回暖,青草柳树开始抽芽,我和齐絮坐在奶茶店外的小桌椅上,晒着太阳,她吸着奶茶,我打着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一个多月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林清森。
林清森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很久……”说完他剧烈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感冒了?有没有吃药啊?”我有些着急,急忙问道,恨不得飞到他身边照顾他。
林清森略微虚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没什么大事,面试准备怎么样了?“
我顿时有点儿蔫儿:“我都没怎么准备,压线进面,肯定没戏。倒是你,你毕业去哪儿我都不知道呢。”
我有些委屈,他真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要留在这里吗?”林清森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
我驽了弩嘴,不满地哼哼:“对呀,我要留在这里,你要跟着我吗?”
电话那头的林清森发出了愉悦的笑声:“我会去找你的。”
“行啦,你都感冒了,好好休息去吧,有空再聊,我明天要去一个宣讲会,这会儿准备简历呢。”
我挂断了电话,齐絮也吸完了所有奶茶:“你怎么跟守活寡似的,我说你这男人不靠谱,不靠谱,你还不信我。”
“闭嘴闭嘴,没听见他说来找我嘛。”我反驳道,其实自己有点儿心虚。
后来,种种不过证明所有的一切不寻常的事情总是有因果的,这次通话是我们俩最后一次的甜蜜时刻了。
“我说花花,你去我爸那小破厂子当个文秘呗,给你解决住宿。”齐絮一直致力于让我去她家那个企业混日子。
但我一直严词拒绝:“不行不行,你都出国了,我干嘛去,而且我不想做文秘,你知道的。”
齐絮已经收到了伦敦财经的offer,论文答辩完就准备去英国,马上,就要剩我一个人了。
晚上齐絮和我一起整理完我人生中第一份简历,从明天到下周五,宣讲会排得满满的。
春招的压力还是太大了,搞得我晚上做了个梦。
梦见我没找到工作,衣衫褴褛地流落街头,找不到爸妈,给林清森打电话永远都是正在通话,突然一只怪物冲来,我被扑倒在地,看到后面模模糊糊站着一个人,仿佛是林清森。
从噩梦中惊醒后,我就睡不着了,已经五点半了,干脆起床洗了个澡,化了妆,吃了个早餐,磨叽到8点,我带着简历去大阶梯教室。
到宣讲会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我估计一大半都是像我这样考研失败的。
艰难的毕业季。
听台上的人一顿乱吹,我听的昏昏欲睡,主讲人突然一个喷嚏,打的是平地起惊雷,我瞬间醒来,发现我的简历上都快成毕加索的画板了……
哄闹着交简历的期间,我跑出去重新打印了一份。
冲到今天一家唯一不限专业招收市场专员的小公司展台前,递上了简历。
涂着鎏金色指甲的男人飞快地扫了一眼我的简历,瓮声瓮气地说道:“不收女的。”
最后一句话,声音加大,显然是向我身后还等待着交简历的其他女生说。
我X他妈,忍不住心里爆了粗口,我忍,我忍。
我忍不住了!啪地一掌拍桌子上,我怒道:“且不说贵司不招收女性涉嫌职场歧视,况且不招收女性,贵司也未曾在任何场合和宣传中提及。贵司一面不想成为众矢之的遮遮掩掩,一面对于这种行为毫无羞愧。”
说到最后,我越发激动了,我听师姐说过,应聘中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性别歧视,没想到这个小公司这么嚣张。
“我知道,在座的很多公司都更想招男生,市场对男性劳动力的过量需求,家庭妇女的增多,畸形家庭关系的产生,影响的绝不仅仅是我们这一代女性。任何一个社会组织,都应该担负一定的社会责任,你们应该做的是筛选更优质的无性别差异的人才,并且高度匹配,而不是简单的一句不收女的。”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知道今天的我太冲动了,但这是我一直想说的。
拿起自己的简历,没有再去看那些好奇的,惊异的,不善的目光,我径直走了出去。
回到宿舍,我一下子瘫在椅子上,忐忑不安,跟齐絮说完我的壮举后,我才开始后怕了。
“你说,我会不会被企业拉黑啊……最后找不到工作,天呢,我昨天噩梦是要成真的了吗?”我哀嚎道。
齐絮不以为然:“拉黑就拉黑,拉黑了就去我爸那破厂子。”
……命运总是让人难以招架。
我这一下子没什么心情吃饭了,中午被齐絮又赛了一口香菇青菜,我跟打了鸡血一样,准备去操场上跑几圈。
刚跑了一圈,我就又看到了曲熙。
她整个人蔫蔫地挂在体育器材上,满目愁云,看到我,破天荒地笑了笑,就是笑得太过勉强,有点儿……不是很好看。
“你知道清森哥哥去哪儿了吗?”曲熙开口就问我。
我也跟着失落了,摇摇头回答她:“我也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
曲熙的脑袋一下子垂下去,更蔫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
“他说自己没事,让我等他回来,你别担心。”编了个谎话,我试图骗过曲熙。
她抬起头盯着我好几秒后,终于点了点头,不知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我也没有跑步的心思了,我和曲熙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要不是他隔段时间就打来电话,我都要报警了。
下午象征性地复习了面试课程,背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吵醒了我和睡觉的齐絮,我怎么忘记静音了……
“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我睡眼惺忪地问着。
那边一个温柔又机械的女声传来:“您好,请问是席花花同学吗?”
齐絮突然开开窗户,一阵冷风灌进来,我打了个激灵,揉了揉额头说道:“是的。”
“您好,我们是东启软件,现在通知您简历筛选通过,请您带上简历下周二上午9点来公司进行笔试面试。”
我彻底醒了,不敢置信:“你说啥?你们是啥?真的是东启吗?“
许是我太过激动,那头机械的女声终于不机械了,笑了出来,解释道:“是的,随后我们会发送具体的面试邀请到你简历填写的邮件,请注意查收。”
我连连答应,挂完电话,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啊!啊!我撞了狗屎运了吧!听说东启根本不招收任何相关专业以外的人,啊啊啊,今年是悟了吗?齐絮走走走,我请你吃饭,我没有被拉黑,感动。”
齐絮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但是眼底的笑意还是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