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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莫公馆(下)

惠娟把莫夫人的茶盏一一摆在桌上,“再备一份?咱这是有客人来?”

“说是来了一位开洋车的小姐,找翊儿的,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该不会是许少爷的朋友吧?没准儿,是位红粉知己也说不定!”

“就你话密!去把那件老爷从日本带回来的礼服拿出来,晚上我要穿。”

“好,那我先下去吩咐大厨房上茶点。”惠娟做事很麻利,说话间已经出了小书房。

薛鹿托人打听许翊,得来的信息毫不费工夫,因为许翊的名号实在太响亮:留学归来的青年才俊,身付异秉的科学家,气宇轩昂的翩翩公子,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越打听越让人吃惊,原本只以为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的公子,没想到这人身上居然有那么多光芒。

而许翊其人偏偏低调的很,仿佛外界对他的诸多评价都与他无关。

薛鹿好不容易打听出许翊的住处,撇了妹妹带上司机就来到了莫公馆。

“薛小姐,这边请。”带路的丫头见客人一路总是走走停停,东张西望的,就略有些不耐烦,她手上还有好多活要做。

薛鹿满以为,父亲带她去过的岳来财家,就算是全京城最大的宅子了。到了这莫公馆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

这是一个融合了中西特色的大公馆,大门口和主楼之间隔了好大一段距离,有多条小径可通主楼,还有一条大路可供汽车。薛鹿让司机把车停在了大门外,自己随着丫鬟走进了公馆里。只见所行小径的两旁皆是绿茵铺地,每隔十步悬一盏水晶玻璃透明风灯,水晶灯将阳光折射出一团融融的熠熠光圈。一路望去,竟像一步一步走入仙境里。

小径的尽头处有一个池子,池里栽满了莲花,只是那莲花的外面是紫色的花瓣,里头却有金黄色的触角,倒真是稀奇。

薛鹿指着那池紫花,问道:“你们这些莲花是什么品类的?怎么是紫色的,长得恁好看。”

领路的丫鬟心里笑这位客人没见识,答道:“这不是莲花,是睡火莲,不止有紫色,在我们三姨太的小花园里,还有一池粉色的呢。可惜这花儿金贵,花期也短,不轻易开花。”

薛鹿啧啧称奇,丫鬟却早已见怪不怪。

俩人入了主楼,顺着雕花镂空金属栏杆的楼梯爬上了第三层,那丫鬟见来客从入了主楼眼睛就直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暗地里撇了一下嘴,对薛鹿说:“夫人已经侯在小书房了,喏,直走,遇门第一间就是。”

薛鹿道了声谢,丫鬟已经迤迤然下了楼去。

莫夫人和惠娟正在书房里商量晚宴上要戴的耳环,就见进来一个俏生生的女子,穿一身玫红长裙,手里拎着一个纸袋的礼品盒。

那女孩一见到莫夫人,就巧笑嫣然乖乖巧巧的叫了一声“姐姐好。”

莫夫人眉毛一挑,这姑娘也忒不认生,进门就叫“姐姐”。

旁边的惠娟倒是伶俐,给客人看了座,沏了一杯热茶,道:“薛小姐,请用茶。”

薛鹿见莫夫人并不接那句“姐姐”,也不尴尬,径直落座,向莫夫人呈上礼物,“姐姐……我叫您姐姐不介意吧?我冒昧前来是因为和令弟曾有过一面之缘,他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的心里一直觉得欠着他人情,今天是专程来道谢的。”

莫夫人道:“原来是这样,薛小姐,你太客气了。既然你和翊儿是朋友,跟着他叫我一声姐姐倒也无妨,只是......这礼物就不必了吧。”

“姐姐,您就收下吧!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是我自己炒的一些红茶,因为我父亲胃不大好,他只爱喝我和妹妹炒的茶,说是又香又养胃。我知道,您这儿是什么也不缺的,就权当我的一点儿心意吧。”说完腼腆一笑,大眼睛会说话似的。

莫夫人与惠娟对望了一眼,为难道:“这恐怕不妥吧……翊儿也不在家,要不你等改天他在的时候再来,当面给他?”关键是莫夫人不清楚这位薛小姐说的是真是假,和许翊又有什么渊源,如果做主收了人家的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差池。

薛鹿站起身,将礼盒塞进了莫夫人身旁立着的惠娟怀里,说:“这位姐姐你替你们家夫人收下吧,再让我提回去,也怪难为情的。”

惠娟不防有这一招,手里托着那个纸袋礼盒,还也不是,收也不妥,进退两难间,就闻得茶香阵阵。

莫夫人无法,只得对惠娟道:“那你就收好了,一会儿交给小悦,吩咐她等少爷回来后告诉一声儿,就说是薛小姐送来的。”

惠娟应是,抱着装有红茶的礼盒下去了。

惠娟方走,三姨太房里的月季就过来了,见有陌生人在,回说一会儿再来。莫夫人摆摆手说没关系,问有什么事?

“太太,我们姨奶奶问,能不能跟您讨五个瓷盘五个花瓶用用?”

莫夫人坐直身子,问道:“怎么,又进了许多花儿不成?”

月季答:“可不是嘛,我们那儿都快成花园了!今儿早上老爷又叫人搬来了许多芍药花儿,大红的、粉色的、雪白的,一朵比一朵娇艳,开得都有盘子来大。”

莫夫人笑语:“你们三姨太就爱侍弄这些花儿草儿的,行吧,你下楼找惠娟拿去,几个花盆而已。”

月季笑吟吟一福身,“那我就替三姨奶奶谢过夫人了。”

“去吧。”

月季说话的时候,不住拿眼偷偷的打量薛鹿,听下面丫头说又有位小姐来找许少爷,说是这一位长得很是水灵。月季看来,只觉得这位小姐有点吊唇,看起来有些尖酸相,不是位好相与的。

月季退出屋去的时候,听见身后那位小姐清脆婉转的声音,讨好似的对莫夫人说:“我与姐姐一见如故,非常投缘……我喜欢和您说话,若是姐姐不嫌弃我聒噪,以后我常来这陪您说话儿解闷儿……”后面的话就听不到了,不过听不到也猜得出说的都是些什么。

月季“啐”了一声,心想这些小姐们还真是二皮脸,看见好的男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

惠娟把礼茶盒交到小悦手上后,又回去莫夫人房中将晚上要穿的礼服拿出来,仔细熨了一遍,熏上香水。

等一切都打点妥当了,莫夫人才从小书房回来,进门就说:“这位薛小姐真是个机灵鬼,讲话逗趣儿的很,嘴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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