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清煜咬咬牙:“难道就让恒儿这样枉死,是我没用,没有护好恒儿,如果我能站得更高,如果我能左右父皇的圣意,也许,也许”但是哪有那么多的也许,有些人有些事既然已经错过,就难以在更改。
辞别德妃,宇文清煜慢步进了宇文清恒的朝霞园,当初献王、成王赐府离宫,皇上也在宫中给其余皇子准备了宫殿,朝霞园和清尘园分别在德妃翊坤宫的两侧,原本朝霞园是自己选中的宫殿,偏偏宇文清恒爱极了园里的中场,从自己这里讨了去。
正想着人已经到了中场,周围依旧摆着宇文清恒从四处搜刮来的各式各样的兵器,依稀之间仿佛看到宇文清恒站在兵器架旁,转身笑着问自己:“二哥,你看这软剑,不如送给你可好”宇文清煜摇了摇头,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你喜欢就自己留着吧,你送过来的兵器都快堆满清尘园了。”
为什么不接过来,宇文清煜摸了摸放在架旁的软剑,整条剑身中间有一道金线,衬得剑刃熠熠发光,宇文清煜不由得骂了自己几句,有些话总是脱口而出,现在想来却后悔不迭,如果有重来的机会,自己一定会接过软剑,恒儿想必会很开心。
身旁的侍人犹豫了一下,终是上前一步对悲痛不已的宇文清煜说道:“殿下,你的手……”不知不觉间宇文清煜竟将剑锋握在了手里,鲜血顺着剑身流到了地面,宇文清煜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生生吞了回去:“将这把软剑送到清尘园。”
宇文清煜愣愣的望了一会紧闭的殿门,突然叹了口气,殿前的金丝玉匾是自己亲手提的,那是刚入住园子不久,宇文清恒抱着一块薄玉找到了自己:“二哥,宇文清墨的殿门挂了一块檀木匾,还找了宇文清轩提了字,我怎么也不能比他差吧,所以就劳烦二哥了。”
宇文清煜抬头对着匾上晶莹四射的“惟吾德馨”四字出了会儿神,指尖轻轻推开殿门:“二哥,你来了”宇文清煜看着近在咫尺的宇文清恒,用力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只有空空的大殿,不禁哈哈大笑。
明知道那人再也回不来,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还是饱含一丝期盼,是不是很可笑,宇文清煜纤细的手指终于在桌上用力一顿,将自己的表情从苦笑当中拯救出来,抬脚走向宇文清恒的书房。
恒儿一向不喜欢舞文弄墨,每次都是自己逼着坐在这张椅子上,宇文清煜仔细的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收拾工整,回身看了看书架上的书籍,几乎都是自己带过来的,整齐的放在原位。惊觉虽然恒儿很不喜欢,但是依旧很是珍惜,这么多书有些还没有看完,宇文清煜随手拿了一本站在那里翻了几页。偶尔还能看到自己在眉边页脚所做的小注,想起当时自己和恒儿笑谈这书中种种,脸上不由得浮起淡淡微笑。
“我觉得文武双全不是什么好事,术业有专攻,如果向着一个方向努力,更容易登上巅峰,万一弄个文不成武不就的那该如何是好。”现在想来恒儿的话也不一定是错的,如果自己让他专心习武,是不是在战场上更有几分胜算。
将所有的东西都归于原位,就像从来都没有打扰过,宇文清煜又进入寝殿,房间被侍人收拾的整整齐齐,像是随时等待着主人归来,恒儿小时候总喜欢在床上滚来滚去,自己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收拾,就连第一次尿床也是自己帮着隐瞒,恒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的每一个瞬间都在自己的记忆里。
宇文清煜想起刚刚过继给德妃的情景,自己当时怕得要命,尤其是听说德妃怀有龙子的那段时间,但是等宇文清恒睁开双眼的时候,自己的不安奇迹般的被安抚,也许这就是羁绊吧,桌上放着两只同色的暖玉杯,还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时常来这里与恒儿品酒谈天,干脆就放在了此处。
这杯子说不上是价值连城,但玲珑精巧让人赏心悦目,恒儿经常拿在手中把玩,宇文清煜最后看了一眼房内的摆设,出了大殿,此时的天色沉暗了许多,风吹云动灰蒙蒙的涂满天穹,宇文清恒不喜欢花花草草,整个园比成王府还要死气沉沉,回廊上放在紫竹油伞,是那日在清尘园正赶上下雪,自己塞到恒儿手里的。
宇文清煜低了头缓步穿过长廊,心中忽然被什么牵扯了一下,不禁蓦默回首不远处的回廊尽头,宇文清恒身着一袭黑衣负手而立,站在不知通往何处的一座白玉雕琢的莲花拱桥之上,正静静的望着自己,这一幕竟是自己记忆中不曾出现的。
不知怎么竟驻足不前,生怕是一场梦境,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宇文清恒竟一步步向自己走了过来,不远亦不近的距离,宇文清煜竟一动不动,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四周仿佛寂静的只能听见细微风声,在整个天地间铺展开一道若有若无的幕帘。
莫名的就有种酸楚蓦然而来,宇文清煜缓缓抬起右手小心翼翼的向着那熟悉的眉眼摸去。
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再也忍不住,尊贵儒雅的二皇子竟直直跪下廊下放声大哭,那日宇文清煜的哭声传遍了整个朝霞园,凡是听到的人都不禁潸然泪下。
世间最苦莫过于生离死别,从此时间再无那人的音容笑貌,只能一遍遍重复的回忆那人生前的种种,一遍遍的体会相思之苦。
宇文清彦回到府里的时候,白玉婷已经安静了下来,宇文清彦看着白玉婷红肿的眼,心疼不已“明日六弟的灵柩就要入京了,届时我们去看看”白玉婷点了点头:“以成王妃的身份”宇文清彦叹了口气,将人揽进怀里:“婷儿,逝者已逝,我相信只要六弟把你当朋友,他定然会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