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姜伸手拔下头上的那根玉簪,轻划过它的纹路,若有所思。这是在古都时辛砚簪过的,临走前,辛砚给了她。
他说一旦这簪子染上了她的心头血,只要不触及岁时纪法,她的所想,皆能成真。但,她必须做好被反噬的心理准备,承受由此而来的代价。
既然给了她,便是早就料定,她会用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那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至于代价么……
苏问姜怕疼,可她更怕她的花朵还未及盛开,便已凋萎,寂寂然就归了尘土,可不是她的宿途。
她把簪尖朝对自己,正要往心口扎去。
叮~~~
簪子从她手上脱出,落入一只苍白的手,是个黑衣男子,衣服上绣有朝颜花的图案。苏问姜和他四目相接,风吹动两人衣衫,时间对峙荒野。
…………………………
古都,辛砚透过鸢萝栖的烟镜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和他的初逢,终于,还是遇见了啊。阿姜,这一回,我们能改写这宿命式的悲凉么……
他广袖拂过,画面就此戛然而止。双目随着袅袅炉烟缓闭,地上香烬已成灰,年岁微凉,画角悠悠送夕阳。
苏问姜打量着那男子,他的头发仅用一根洁白的缎带半束着,脸色苍白带有病态,眼角一颗朱砂红的泪痣似断不掉,又给他添了几分妖冶,而且他的眸子,是银灰色的。
“姑娘,寒梅落尽冬已了,生命的美丽,在于它必然的流逝,这繁华人世不好看么?”男子低低的嗓音漾开,声线清冽。
他走向苏问姜,极其温柔的把簪子插入她发间,语气无悲无喜,泛了些寒凉。冰冷的气息混合着药香萦绕鼻尖,这种味道似乎很熟悉。
苏问姜退开几步,“谢……谢谢,不过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要寻死。”
“你说谎”,他的视线落在苏问姜发簪上,定定地说道。
“公子何出此言?”她第一眼见到他,就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衣着讲究,一脸病态不食人间烟火,偏又生就一幅情场浪子的好皮囊。如此迥异的气质,在他身上却异常的和谐,行为举止也很是奇怪,执拗中还带着点稚气。
他把左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依旧是苍白语调:“我能感觉到,刺之前你有过挣扎,但不知后面你下定了何种决心,你的动作毫不犹豫,你可知,簪子真的没入心口,会很疼的。”
“你可知,簪子真的没入心口,会很疼的”这句话……这句话苏问姜曾在梦里听见过!怪不得,她会对这个男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还有不知所起歉疚。他是谁?为什么见了他,她会难过,会想要好好抱一抱他,无关风月,只是好想给他温暖,多一些,再多一些……
苏问姜朝他微微一笑,转身牵过小问,“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是”
“不用,姑娘还请好生珍重,你可以轻而易举就放弃的东西,有人却要用尽一生去挣扎。”
苏问姜本来也没打算跟他讲实话,这样也好,免得她多费口舌了,至于他的话,她会好好记住的。
男子与她错肩而过时,她脱口而出:“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没有回头,可是苏问姜听见了,他说了两个字:东流
东流,他的名字啊
若此情赋与东流兮,不予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