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将妞妞搂在怀里,脸贴着脸小声地说:“妞妞,你听奶奶的话,奶奶给你买小狗好不好?”
妞妞惊喜地大叫:“我听奶奶的话!”
母亲赶紧捂着她的嘴,低声说:“奶奶现在就带你买小狗去,好不好?”妞妞兴奋地点着头。母亲拉着妞妞,探身往外看了看:晓佳还在阳台上打着电话,雷振东则在里屋躺着.......就回过身来,扯着妞妞,偷偷摸摸地出门去了。
晓佳打完电话,回到屋里转了一圈,又走进卧室,尴尬地问:“妈和妞妞去哪儿了?”
雷振东强撑起身子,闷声答道:“在咱妈那屋呢。”
晓佳摇头:“没有啊,我刚看过了啊。”
雷振东很是惊诧,翻身下床跑去看,果然没人,他望向晓佳:会不会上楼玩去了?这么大的雪应该不会下楼吧?晓佳冷着脸,出门了。几分钟后,晓佳回来了,一脸的不悦:“没有,我挨个问了,妈和妞妞都没去过!”
雷振东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开始给母亲打电话,拨了好几个,却无人接听。晓佳跑向婆婆的卧室,打开衣柜,发现婆婆常用的挎包不见了,顿时惊慌起来。
雷振东拿上钥匙就往外跑,晓佳跟在后面狂奔。外边大雪纷飞,晓佳边跑边喊:“去哪儿啊?”
雷振东头也不回地说:“汽车站!”
出租车里,俩人喘着粗气地坐着,相顾无言。大年初六,车站里已经挤拥了不少人,雷振东扑向售票口:“你好,麻烦问一下,刚才有没有个老人带着小孩买票的?”
售票员淡漠地摇摇头:“人这么多,谁能记得?!”晓佳则在候车厅里边挤边喊:妞妞!妈.......半个小时后,俩人一无所获地碰面了。
晓佳带着哭音儿说:“打110 吧!”
雷振东摇头:“24小时以上才行!”说着,他还是掏出了手机,拨了个号:“喂,振海么,你赶紧去咱县车站,看咱妈有没有带着妞妞回去?接到了立马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俩人就在候车厅呆坐着。晓佳时不时抹一把眼泪,雷振东却只是狠狠地揪着头发。一晃儿俩小时过去了,汽车站关门了,两人站在冰天雪地里,接到了振海的电话:“哥,我接到妈和妞妞了,你们放心吧。”晓佳这才站起身来,边哭边往门外走去,雷振东脸色阴沉地跟在后面。
两人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饭都没吃,就直接买票回家了。快到中午时分,两人才走到家门口。雷振东抢先跑进屋里,高喊着:“妈!”一推门,只见母亲冷冰冰地坐在床上,妞妞也在床里头坐着,抱着个小奶狗玩的正欢。
雷振东叹了口气,刚要开口,母亲却攥着个竹竿,啪地往地上一敲:“别喊我妈!”
雷振东想走过去,又叫了声:“妈!”晓佳跟着进来了,喊了声妞妞,妞妞看见晓佳,刚想下床过去,却被母亲拦住了,母亲小声地在妞妞耳边说了句什么,妞妞看看雷振东,又看看晓佳,一撇嘴说:“我不要爸爸妈妈!”说完,就又抱着小狗躲在了奶奶身后。
母亲扯着嗓子大吼:“听到没?妞妞不要你俩!你俩给我走!都给我走!走啊!”
雷振东无奈地喊道:“妈!”
不料,母亲立马怒火冲天,扬起手里的棍子狠狠打向雷振东,愤愤地说:“你还认得我这个妈啊!啊!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们哥俩拉扯大,原指望你们出息呢,却没想到,你念了书,长了本事了,想咋地就咋地!“
“你摸摸自个的胸,你还有良心么?你还是个男人么?晓佳多好的媳妇儿,不要金,不要银,也不图吃喝,白白嫁给了你!这两三年,你又出去念书,她一个人儿在家,又是招呼小的,又是伺候老的,一天到晚没个闲头,就想着你等回来能过好上好日子呢,可你倒好,还没毕业就想离婚!你离个啥子婚啊?!你有脸提么?!你还离婚?!”
雷振东垂头听着,母亲越说越气:“你说离就离,你说孩子给她就给她啊?这孩子自打出生,你摸过几次?你擦过几回屎?搁外边喝几碗荤汤,就不认得东西了!没娘没姓的孽障!你给我跪下!”说着,又一棍子敲在雷振东的头上,直将他打的眼冒金花。振海在门口瞅见了,想要过去,被小云给一把拽住了。
雷振东低声又喊了句妈,母亲却更怒了,忽地站起身来,没头没脑地照雷振东打来,一连打了好几棍,才喘着气大吼:“你给我跪下!”雷振东看母亲情绪失控,脸颊发紫,赶紧跪了下去,晓佳看着这幕,大气儿也不敢出。
母亲又看向晓佳,瞪着眼珠,大声说道:“晓佳,你个憨妞!别人家的媳妇都精哩很呢,天天都琢磨着怎么把老公往家里头拽呢,可你倒好,你还往外推?!家产还只要一半,你充什么冤大头呢?!”
晓佳心酸地说:“妈,他在外边有人了!”
母亲却一杆捅地:“有人又咋地?我不认!他就是找个天仙儿,也甭想进我的门!你个憨大傻,他说离就离啊?你不看我的面儿,也得看看孩子的面儿啊,你当一个人带孩儿是容易的么?!孩子没爹得受多少罪你晓得不?平日里那么大的能耐,这会儿都到哪儿去了?没用的东西!”
晓佳咧嘴哭了:“妈,他对我已经没感情了!”
母亲勃然大怒:“没感情了?他做的饭都给谁吃了?他洗的碗都给谁用了?他挣的钱都给谁花了?没感情了?没感情他还回来干啥?不过发个昏,犯了个错,拉回家教育一番就得了,你可倒好,使着性子一口咬死?!好好的一家人,说散就散了,要是真离了,你跟妞妞交代得起么?你就一点都不亏心么?”
晓佳大哭,喊着:“妈!”
母亲举着棍子,啪啪啪地敲着,大口喘气:“你俩都有能耐了,啊!想咋就咋,想过过,想离离,不看孩子的脸儿,也不问我一声,签个字就把家拆两半了?你当我们祖孙俩是个物件么?!想怎么摆置就怎么摆置,你们咋恁当家呢?!”
越说越气,母亲站起身来,一棍接一棍地打向雷振东:“我问你,你咋恁当家呢?!你爹死了这么些年,我原以为你出息了呢,可该歇歇心了!谁不想,你越长越没形儿,越长越没脸,你要留北京?一个字儿都没,你凭啥留?!卖身卖脸的事儿也干得出来?!你还晓得自个姓啥不?!还要接我去享福?你当你娘是个憨子么?北京的福是那么好享的.......”
雷振东低着头,任母亲暴打。振海咬牙站在门口,握着拳头,却一动也不敢动。
母亲再次喘着粗气歪到床上,点着手指头,扯着嗓子哭嚎:“我告诉你们,妞妞哪儿都不去,你俩要是离了,妞妞就跟着我,打今儿起,我们娘俩过,她就没你这俩不成器的爹娘......”说着,母亲突然哎呦了一声,捂着胸口从床上掉了下来。雷振东大惊,晓佳一步跑上前,接住晕过去的婆婆,哭喊着:“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