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就是躺在粗糙的沙石上做梦的话,那么父母绵密的温情就是第一层褥子,中间的就是伴侣间平等互尊理解的爱,最上面则是跟孩子之间的那种深沉有力的爱意。这三层褥子,缺一不可,不仅温暖了我们的躯体,也宽慰了我们的灵魂,让生活越过越有盼头!
晓庆踏入家门,即被妈妈浓厚的爱意所包围,远离了杂乱烦躁的工作,掩埋掉那些零零碎碎的伤害,享受着妈妈周密的体贴,晓庆身心俱安。
更何况现在她只有这一层褥子,在无限伤感和落寞之中,她更是加倍珍惜。每天和妈妈一起做饭闲话,散步聊天,说着各种各样的小话儿
。就像现在这样,她边吃边跟妈妈说:这学期总算熬过去了,又是上课又是做辅导员,每天都累的站都站不稳........她的妈妈,郝冰冰,关切的看着女儿,眼里的柔情比德芙巧克力还绵软甜柔:“你们书记不是说就让你带一个学期么?下学期新人就来了,到时候就跟书记好好说说,就说咱不干了啊。”
晓庆还是有点担忧,跟妈妈商量:“要是邓书记还让我接着干怎么办啊?毕竟新人只是来一个啊,陈风标也辞职了,辅导员岗位真的是太缺人了,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还让我接着带怎么办?”
郝冰冰反应比女儿还强烈:“对啊,那怎么办啊?要不要给书记送点礼啊?咱家有刚从你舅舅家拿来的好蜂蜜,山上的野蜜,给他拿过去怎么样啊?”
晓庆看着妈妈着急,就赶紧自己稳住情绪:“没事,我跟书记好好说说,不行就再找我们教研室主任去说说,而且我下学期课也多,让主任帮我去说干不了,毕竟我们教研室也很缺人,都没人上课。”
郝冰冰不解的问:“那你们教研室人都去哪儿啦?怎么没人上课呢?”
晓庆在盘里翻来翻去,挑了鸡翅,装作沉稳的样子说:“有一个出去读博了,有一个休产假了,还有一个小孩要高考,每天忙着伺候孩子呢,上课的主力就是主任和我两个人。”
郝冰冰长舒了一口气说:“那也好,让你们主任去说,再说了,咱是老师,不是辅导员,上课是第一位嘛,回去时候把这箱蜂蜜给你们主任拿去吧,让人帮忙,不带点东西不好看,再说了,收了礼后他才会实打实的帮你,为你着想替你说话。”
晓庆接着在盘子里翻捡,也只有在家吃饭在妈妈面前,她才会这样随意一些,可以任性地挑选自己爱吃的菜,其他时候她总是坚守餐桌礼仪,并且察言观色地顾忌着别人的需求,把自己的爱好和口味完全隐藏起来了。
她一边吃,一边宽慰妈妈:“不用,主任跟我关系可好了,毕竟我是上课的主力嘛,要是我再去做辅导员,课没人上,他这个主任更不好当。“
郝冰冰一向尊重女儿:“好,你自己想好了就行,就是不要太为难别人啊,咱比不了人家,吃些亏不碍事,只要不麻烦别人,有时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他们也是有良心的,总不能一直欺负你。”
对于这些句,晓庆似听非听,但是为了不让妈妈担心,还是在她说完后爽快的答应了:我知道了妈,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会处理的。
郝冰冰笑了,无限柔情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底既心酸又欣慰:庆庆就是这样,打小就懂事,凡事自己做主,也从来没有给她惹过麻烦。
晓佳也在收拾东西,他们要去婆婆家住几天,换个环境权当旅游吧,说到换环境,这也是晓佳的一个想法,雷振东一天到晚忙着看书学习,自然不会觉得烦闷,对他来说,只需要一张书桌一个安静的屋子就行,在哪儿都一样。
可现在晓佳在屋里东游西逛长吁短叹的让雷振东看书都不踏实,所以只好带她回老家转转。当然了,晓佳是不愿意去的,前段时间因为小产在电话里跟婆婆冲突了几句,婆婆的语气她还记忆犹新,可雷振东安抚她:
“你不是觉得闷得慌么?这么热的天,去哪儿都不如回老家,又省钱,现在多少人都去农家院度假呢,咱们老家就跟农家院差不多,虽然白天热的出不了门,但你可以在房间看电视玩电脑,到了晚上温度就降下来了,比市里凉快呢,我带你去捉知了好不好?捉到了放油锅里炸一炸吃,可香了。”
晓佳是个没主心骨的人,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没钱是第一现实,她的脑筋怎么绕也想不到可以省钱旅游的方法,要么就是回自己爸妈家,只是爸妈刚好这几天也出门旅游了,要么去看看哥哥,可在公司上班的哥哥嫂子一向忙的团团转,去了也总是见不到人影,不如不去。要换环境,就只能去婆婆家了。她收拾好东西,跟雷振东一起去车站坐大巴车回家。
云成县是省内的国家级贫困县,全县经济自上而下没有一个像样的支柱产业,三百万人年年都张着嘴等着政府的财政补贴。从虞城到云成县的大巴车也破烂不堪,车子开动后,路上稍微一颠簸,车窗自己就抖开了。
也不知道是空调坏了,还是司机故意省油,从车顶上孔里吹出来的风一点都不凉,整个车厢热的跟蒸笼似的,很多人甚至不堪这酷热,直接打开了窗户,任外边同样烫热的空气挟带着路上扬起的的灰尘直吹进来,好几次都迷了晓佳的眼睛,更把她的头发吹得蓬松错乱,和着汗水粘满了脸和脖子。
晓佳从头到尾都苦巴着脸,时不时委屈万状地看向雷振东。雷振东自己也热的不行,汗从他额头上一道一道的流下来,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了,害得他不敢靠着椅背坐,即使如此,他还是笑着安慰晓佳:坚持一下,很快到了,就当体验生活嘛。
晓佳白了他一眼:我干嘛要体验这种生活,有什么意义么?雷振东努力宽慰她:“这样你才体会到在家里吹空调的好啊,要不然还总想着出去玩呢,我就跟你说嘛,这样的天气,去哪儿都是受罪,来,喝点水。”说完,拧开一瓶水递给她。
晓佳继续抱怨:“才不是呢,回我家就不这样,车子上都有空调的,这是什么破车子嘛。”
雷振东只是笑笑,拿点纸巾给她擦擦汗:想想晚上吧,我给你炸知了吃怎样?晓佳不吭声了,但是也没闲着,她左顾右看,努力在这无法忍受的酷热下找点乐趣来转移注意力。
她看到右前排坐着一对壮硕的夫妻,男的女的都胖的惊人,他们那粗胖的胳膊像一只成年的猪后腿似的,肥肉不仅裹满了整个胳膊,甚至像是融化似的往下坠着,更不用说那浑圆的臀部和肥硕的大腿了。在这样暴热的车厢里,俩人却睡着跟死猪一样,那个坐在临着过道座位上的媳妇趴在她老公腿上,突出的半个屁股挡住了过道的一大半空间,屁股沟上露出的红内裤布满了洗的都已经变形了的白色小圆点,至于那个老公,仰着头张着的大嘴里,隐约可见里面黄而不齐的牙齿,他将一只胳膊搭在媳妇宽阔的脊背上,身体右倾歪靠在车窗上,鼾声震天。
晓佳看了一会,既惊讶俩人的胖大,更惊叹他们竟如此这般地适应环境并惬意的安睡,她歪过头来跟雷振东说悄悄话:你们县不是国家级贫困县么?你看,那两个人怎么吃那么胖呢,还睡那么香?
雷振东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也被那粗俗不堪的景象吓了一跳:不知道,可能是越穷越傻吃吧。晓佳乐了:你嘴巴比我毒。雷振东也笑了:不然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