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照理是入宫谢恩辞行,蒋炼没想到在紫宸殿接见他的居然是费彤。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纱帘,费彤身旁是一个摇篮,身后是一身女官打扮的翠儿,再往后是一堆侍女太监,蒋炼则是毕恭毕敬的跪在那里,连头都不抬。双方都有着十足的礼数。
“照理说,是该陛下来见蒋大人的,但是陛下身体感恙,便让我来嘱咐蒋大人几句。来呀,赐座。”费彤的声音听来有些飘忽,忽远忽近的带着那么一丝的不真实。
蒋炼欠着身子坐在软墩上,“请娘娘转告陛下,臣去疏勒定当尽力报效陛下的知遇之恩。”
“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陛下没有选错人。”费彤的声调中还是听不出起伏。
两人又假模假式的应对了几句,费彤抬了抬手。翠儿招呼着宫女和太监都退了出去,连起居郎也一并轰了出去,只留两人在屋中。
“你后悔吗?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你的。”这会的费彤,声音听起来真实多了。
蒋炼笑笑,没有说话。费彤隔着纱帘其实看不太清蒋炼的神色,但没听到蒋炼的回答,还是有一些失望。“调你去西域,其实是为你好,你懂吗?”
蒋炼轻轻的点点头,“我明白,我若不走,只怕最后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只是不知道郑海还能活多久?”
“那和你没有关系。”费彤的回答很坚决。“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你这样单独见我,你不怕他起疑心?”蒋炼有些担心的问。
“没事儿,”费彤笑了笑,“他现在离不开我。你认识那个吗?”费彤隔着纱帘指了指窗边。
蒋炼顺着费彤指的方向一看,脸色为之一变,“罂……罂粟……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一个护身符而已。我知道他的事儿太多,所以不得不防。”费彤回答的很轻松。
“多久了?”蒋炼沉着脸问。
“没多久,从我嫁给他之后才开始的。你不用这么看我,这东西我看得很紧,只给他一个人用。”费彤浅笑着说。
“这可是祸国殃民的东西,你要慎之又慎。”蒋炼嘱咐。
“用不着你来教我,我有数。”费彤对于蒋炼盯着这事儿不放,有些烦,口气中也带了出来。
蒋炼听出费彤语气中的不快,叹了口气。说:“我这一走,只怕不到述职是不会回来了。你自己要照顾好你自己,凡事不要太走极端了。”
费彤听出了蒋炼口气中的关怀,但她并没有直接回答什么,而是说:“大都护一年一述职,你是疏勒都督,应该是三年一述职。走之前要不要看看孩子?你下次回来的时候,他应该就会跑了。”望向摇篮的费彤,眼神中闪动着少有的慈爱光芒。
蒋炼走上前举手撩起纱帘,但是只撩了一个缝,他顿了顿,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又把手放下退了回去。蒋炼摘下官帽,然后从发髻上取下了自己的发簪,轻轻放到了软墩旁的矮几上,“我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这是我的发簪,咱俩成亲那天我带的也是它,留给你和孩子做个念想吧……保重……”说完,蒋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