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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再遇清远(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赵嬷嬷带着清远大师和上次见到的那个小沙弥走了进来。我并非第一次见清源大师了,曾几何时,祖母在世时,我每年都会陪祖母来法华寺小住几次,每次来都是少则几天,多则十天半个月,所以我与清远大师甚是熟悉。

“清远大师,”我挣扎着想起来给大师行礼。清远大师对我双手合十低头行礼道:“阿弥陀佛,三王妃不必多礼。你与老衲相识多年,你自幼随你祖母常来法华寺诵经祈福,我们可谓算是老相识啦。只不过,物是人非,你祖母已经早登极乐去了。”

提起祖母让我心痛难捱,祖母在世时,对我的宠爱与呵护,使我在相府高枕无忧。曾经有段时日,因为母亲的去世,祖母伤心难过、悲痛愈加,整日浑浑噩噩的。对年幼的我疏于照顾,原本似我为财狼虎豹时刻提防我的二娘,见祖母因为母亲的过世,整日悲伤欲绝,不理相府内一切事物。二娘对于祖母不理府内事物欣喜若狂,但是又因为祖母只喜欢我的母亲,对于她不屑一顾,所以她嫉妒母亲与祖母的感情情同母女,她一直似母亲为劲敌,恨不得母亲早死。现在母亲过世啦!她本以为只要她牢牢抓住父亲的心,她便可以在相府呼风唤雨,可谁知道,尽管母亲不在人世啦,她依然没能得到祖母对她的喜爱,管家权依然没有到她手里。她对于我母亲的恨与日俱增,更是连德高望重的祖母都都悄悄恨上啦!于是乎她便把对母亲的恨全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她不敢太明目张胆,便私下里处处给我使拌。她知道我性格柔弱,根本不敢去告诉祖母。为了不让父亲护着我,她甚至整日在父亲面前诋毁我,使得父亲本就对我不是很关注,再加上二娘的挑唆,便对我更加弃之不理。由于父亲的漠不关心,和睁一眼闭一眼的做法,于此同时便更加增长了二娘对我的迫害变本加厉。就连每月的用度都有了缩减,克扣我的月钱更是司空见惯,长长因为小事责罚我身边的人,让我身边的人对我敬而远之,导致我身边最亲近的奴婢嬷嬷,因为怕二娘的无事生非、毒打,都倒戈到二娘那边。甚至除了青儿,再无人敢用心照拂我。

那日,三殿下偷偷溜出宫来相府看望我,三殿下为了使我占时忘却丧母之痛,便提议在府中的人工湖中泛舟,带我采摘荷花与莲蓬散心。我们刚要准备上舟时,二妹柔儿从拱桥的另一端不期而遇。柔儿在得知我与三殿下要在湖中泛舟时,便也想加入进来。三殿下本欲拒绝,但是,是我觉得对于自家妹妹更要怜惜,何况是一直与我“心心相惜”的柔儿。三殿下不忍让我郁郁寡欢,便应允了柔儿一起泛舟的请求。因为舟太小啦,只能乘坐三人。奴仆们便全部站在岸边等待。

我和三殿下坐在船尾,一人一个船桨在划着船,柔儿坐在床头,撑着把油伞,悠哉悠哉的很是惬意。

湖面上荷叶绿油油的,白色的荷花在湖面上荡漾,淡淡的香气让人陶醉。我们往深处划去,结果竟然看到了稀有的品种,紫色的荷花,还有红色和粉红色。我知道这些稀有品种的荷花,是二娘为了泄愤,命人拔掉了之前白色的荷花,栽种了这些俗气的颜色。可是她又不太敢明目张胆的更改母亲的最爱,所以才有了,只有湖心中有别的颜色,靠近岸边的荷花依然全部是白色。

因为母亲生前酷爱白色的莲花,所以父亲和母亲成亲之际,父亲为了让母亲开心,便命人栽种了这一池的莲花。就连我的名字都命名为莲儿,可是谁又能预知,现在却物是人非,让人看着心寒。

看着眼前的景象我再没有了游湖的兴致,我不经喃喃的念了一首诗: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

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

秀色粉绝世,馨香谁为传?

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

结根未得所,愿托华池边。

“莲儿,妹妹这首诗太伤感了,不适合你。”尉迟烨华把船停在了湖中央,望着我悠悠地道。我恍如隔世,是的,自从母亲去世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人叫我莲儿了。祖母因为思念母亲,整日在佛堂为母亲念往生经,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母亲啦。我每次去请安,祖母都不会见我,只因我长得太像母亲啦,祖母看见我就非常难过,祖父为了减少祖母的哀思,便不让下人通传祖母,不让祖母见我。父亲更是在母亲去世后,似我为瘟疫。唯恐避之不及。我自幼又很少与祖父亲近,所以母亲的去世,使我每天惶惶不可终日。甚至我都有些遗忘了自己的名字--许莲。我轻轻地拭了拭眼角,看着这一湖的荷花,我又想起了母亲。

母亲自幼喜欢荷花,尤其是白色的荷花。母亲在闺阁时,外祖父在母亲十四岁生辰时,就送给母亲一池的荷花,当时的母亲收到这满池荷花别提有多开心啦。母亲时常来荷花边上吟诗作画,弹琴,翩翩起舞。

那天母亲身穿一身白色的锦缎的云裳,上面绣着淡淡的莲花,站在池塘边上翩翩起舞,如同莲花仙子下凡一般,乌黑亮丽的长发衬托着母亲的皮肤是那么的白皙。长长的睫毛如同羽扇一样,殷红的小嘴一颦一笑,都使人沁入心田。

恰巧此时祖父带着父亲来外祖父家拜访,外祖父是一位乡绅大儒,虽然一直是白丁,但是两任帝王都会经常请外祖父进宫详谈,朝中大臣都不会不买外祖父面子。年少的父亲对于老一辈的谈话,似懂非懂,外祖父看见父亲在会客室坐着如若针毡,便让父亲自己去逛园子。父亲逛着逛着就走进了内院,父亲一进内院老远就被站在荷花池旁翩翩起舞的母亲所吸引,母亲的一颦一笑、身段婀娜、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样子,犹如天上仙子一般。父亲一下子就对母亲深深地迷恋上,无可自拔。于是乎,父亲经常缠着祖父来外祖父家拜访,就这么一来二去,母亲便与父亲情投意合、两小无猜的私定了终身。,最终,母亲不顾外祖父全家的反对,同父亲共结了连理。

“长姐,你看这莲花多美。”柔儿掐了一朵紫色的荷花,递给我。我被柔儿的话打断了思路,我下意识地伸手伸手去接柔儿递给我的荷花,奈何我俩距离有些远,尽管我伸者了手臂也根本无法接到她手里的荷花。柔儿看见我拿不到荷花,她便缓缓的从船头站起,准备走过来递给我。但是由于船尾有些偏重,船有些摇摇晃晃的,三殿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忽然间,柔儿摇摇欲坠,马上要掉到湖里去了。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个健步冲过去,一把扶住了柔儿,但是柔儿的身型比我丰满,我没能拖住。因为惯性,我被柔儿反扑到了湖里。

虽然现在是七月,但是湖水依旧有些冷。我扑腾着在湖里挣扎。柔儿因为惊吓,一下子扑进了三殿下的怀里,抱住了尉迟烨华。烨华往开推着柔儿,但是柔儿死死抱着烨华,使烨华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地就这样看着我在湖里扑腾。

“三殿下,湖水危险,不能下去。”柔儿一边抱着尉迟烨华,一边大声喊着;“来人啊,长姐掉湖里啦。快来人呀。”岸边的人听见柔儿的呼喊声,都着急着想办法。可是唯一的一条小船也被我们划到湖中心来了。

青儿在岸上焦急的团团转,翠儿直接去通报了二娘,兰儿跑去二门通报大总管。青儿看到了大家的忙碌,越想越后怕,干脆把心一横,直接跑去祖母的梅园,去求祖母救我。

烨华看见我在湖里死命的扑腾,也很焦急。他一把把柔儿甩在了船上,因为力度太大,迫使柔儿的额头撞在了船梆子上,瞬间,额头上就出了一个大口子,血顺着额头一直往下淌。柔儿看到自己的额头流血了,吓得大声呼喊着,“血,我流了好多血,救我、救我,母亲快救救我。”此时的烨华再也顾忌不了那么多啦,他迅速地跳进了湖里,去救我。

祖父和父亲,接到管家的通传后,急忙带着侍卫敢了过来。祖父看到了湖中心的情况,心脏几乎都要停止了跳动,如果尉迟烨华稍有些闪失,相府根本无法与皇上交代。父亲站在那里已经失去了方寸,焦急地对祖父说道:“父亲怎么办,万一烨华有个闪失,整个相府都得跟着陪葬啊。”祖父用余光撇了父亲一眼说到:“遇事要沉着,还没怎么着,你就方寸大乱,有失体统。”说完,祖父一抬手,侍卫长带着一队水性好的侍卫,迅速朝着湖中心划去,帮着烨华搭救我。

“孽种,活着就会和给我惹事,还不如和那个贱人一起死了。”父亲的咆哮另祖父很不满。祖父斜着眼睛怒视父亲道:“混账,说的什么浑话,有失体统。要是让你母亲听见,小心你母亲不饶你,另外你的后院也需要收敛收敛,毕竟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当家。”祖父的话让父亲很是羞愧难堪,尤其是当着那么多家丁和奴婢的面,父亲下意识的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这时祖母被刘嬷嬷搀扶着带着一群丫鬟匆匆往湖边敢,二娘和她的奶娘还有她院子里的丫鬟紧随其后也浩浩荡荡往人工湖敢来。

祖母刚敢到湖边就看见,三殿下把我拖到了小舟上,柔儿还在小舟上拼命的大喊大叫,整个小脸都花了,也不知道是血,还是胭脂。……

此时的我感觉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的感觉看到了母亲在像我微笑,我起身向着母亲跑去,当我跑到她身边时,我还没来得及触及母亲的衣角时,母亲忽然消失了,留给我的是茫茫的白雾。在这片白雾中我拼命的奔跑,始终没有找到我的母亲。在这片白雾中,我大声哭喊着:“母亲,求求你别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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