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走后大约有三个月时间了,剑影慢慢觉得自己的生活失去了规律。早上练完功后,他回到寝室,拨弄着这个巴掌般大小的女娲琴,有点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小的女娲琴,弹出来的音也比蜜蜂翅膀抖动的嗡嗡声大不了多少,师父为何要对这把女娲琴独有情钟呢。
剑影无聊地铺平包裹女娲琴的白色丝绢,这个丝制装琴的袋子他从来都是掏出琴后顺手放在身边,这次不小心把茶水滴在了袋子上,他便将袋子翻个里朝天,准备放到外边晒干。这一翻,他自己都傻眼了,只见袋子里面用小字写着十句女娲琴修炼心法。剑影每读一句心法,就用右手食指弹一根琴弦,尤其最后一句话:无形琴音断肝肠,犹如梦剑斩飞雪。他读完后,再用右手食指一弹琴弦,感觉到自己周身血液瞬间如脱缰之马般激荡了起来。莫不是这女娲琴被师父注入了神奇功力?剑影再次诵读一边口诀后,弹了一次女娲琴,周身血液如决堤之水般又激荡了一次。
剑影心中暗想,看来师父早都想到自己总会有一天翻看这装琴的袋子的,天公保佑,好在自己弄湿后先翻看了,要是直接洗上一次,再翻看,说不定会洗掉上面的字迹,要是这样,岂不白白丧失了学习天下绝技的大好机会。他赶快收好女娲琴,跑出寝室,面朝师父练功打坐的那块青石连磕三个响头。剑影知道,师父有两样法宝,那把可以藏在袖筒里的短剑师父在南越国回来后就交给了他,这次把女娲琴又给了他,师父没有什么法宝了,今后也就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师父在身边,什么事情都要管,剑影觉得周身不自由。现在师父归隐修行去了,他一个人觉得百无聊赖,不知道该做什么。
好在他这些年来伺候师父,做饭打理房间倒不在话下。他把师父的房间清扫一遍,虽然师父离开了,俗话说,一日为师,百日为父,剑影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听师父说,他的父母和书客的父母都被蒙面人所杀,初步推断是南越王赵佗派人暗杀的。当初赵佗在南越国称王后,始终害怕大汉发兵征讨。起初大汉政权刚刚建立,没有实力统一全南越国,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政策,大汉实力已经不同以往,随时有可能发动战争,武力统一国家。赵佗便收买江湖人士,许以高官厚禄及美女,让在长安城行刺刘姓王爷以及名门望族,造成长安城动乱,让大汉感觉到国内有许多试图推翻政权的力量存在,以转移大汉攻打南越国的念头。在南越国暗杀行动中,书客被一客道人所救,剑影被一剑道人所救。
剑影知道这场南越国为保护政权而发起的残忍杀戮,他想找个机会告诉书客,似乎书客又对他多了几份警惕,只能待日后有机会慢慢告诉了。这些事说得过早了或许会造成误解,书客反倒会认为他在编故事,策反他,不让她保护南越国的太子呢。
一个人吃完饭坐卧不宁,干脆骑上马,到长安街上溜达去。剑影换好衣服,刚一出门,就看到一匹白蹄红鬃的骏马站在门口。剑影知道,每个月这匹马都会来一次,马背上拖着粮食和钱物,这是皇室的马匹,马的屁股上还刻着一个官字,这是官方马匹特有的记号。
剑影只知道这是朝廷里派人送来的粮饷,每月一次,他们师徒两个人根本吃不完,也用不完。师父会把多余的送给周围的百姓,但就是从没有听师父说过,具体是谁负责给他们送钱粮这事。反正来的时候就是这匹没有人牵的马,卸完钱粮后,这马就会自己回去。既然是为朝廷做事,有人定期送来钱财和食物有吃用就行了,知道那么多也是多余的。
剑影在包袱里装足盘缠,骑上马,进城去转悠。他心中还有一件事没有放下,就是想弄清安国少季为何要跟踪书客他们。
说也奇怪,进到城里没多长时间就看到书客正和赵婴齐在前面溜达,赵婴齐前边不远处走着的人恰好是安国少季。
剑影心想,这个安国少季一定又是冲着赵婴齐来的,我看他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想到这里,剑影跳下马来,把马栓到路边的一棵大榆树下,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监视着他们。
赵婴齐看到一个穿淡红色长裙的年轻的女子从身边的小槐树上摘下一片树叶来,放在嘴唇上吹出美妙的音律,他也来了兴趣,在身边的槐树上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嘴里,赵婴齐“噗噗”地吹了好多次,不知摘下了多少片槐树树叶,就是吹不出声音来,书客对他悄悄说:“这个用草帽遮住脸的女子,就是咱们刚到长安城时,在饭店见到的那位女子。”书客一提醒,赵婴齐马上来了兴趣,他自从见到这女子后,每晚都能梦见一次,正愁无处打听下落呢,没想到在这里巧遇了。他“噗”地一声用劲吹出最后一片槐树叶子后,快走几步,想赶上女子。可这叶子不偏不倚恰好沾在一位对面走来的富家公子的额头上。
这富家公子平日里游手好闲,嘴里叼片树叶,吹着口哨,把树叶连吹带唾弄到别人脸上,他哈哈大笑一番逗逗乐,也是常有的事。可别人把唾沫星子吐到他额头上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京城里的富家公子比南越国的富家公子更有钱,因而也就吃得更加身体肥胖。那只半截袖子卷起后露出长着黑毛的胳膊,比赵婴齐的大腿还要粗。
富家公子“哎吆”一声后,挡在了路中央。
“满路上茅坑的人,除了穿开裆裤的小孩子,估计在长安城也见不了几个,你这见面就唾着打招呼的人这也算是个异类了吧。这树叶沾在我的额头上,跟在我额头上拉屎差不了多少,你就说怎么个取下来法吧。”
富家公子当街一站,额头上那片绿色的槐树叶子粘在印堂上。
赵婴齐刚要向前,准备伸手帮富家公子顺手取下那片槐树叶子,书客赶忙一把拉住了他,书客说:“来者不善,既然他挡在了这里,不是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您退后一步,让我来周旋吧。”
书客上前深作一揖后说:“真很抱歉,我家主人学着吹槐树叶口哨,但不得其法,没想到吹到了先生您的额头上了,我们主仆二人愿意接受先生惩罚。”
富家公子用手在额头上摸了摸,那片树落到了地上。富家公子笑着说:“这位先生还算识相,既然知道自己错了,我也不计较什么,只是我生性贪玩,就是找不到几个陪我玩的人,你们两个跟着我,玩一天,我就既往不咎了,要是你们不陪我玩,也行,那需要留下你们随身的包裹。”
书客和富家公子还在讨价还价地协商,安国少季从前面转身走了过来,他对富家公子说:“太子不必难为这位先生,他们是南越国的贵客,是皇上请来的。”
一听是皇上请来的,富家公子撅起嘴巴说:“这么不凑巧,连个陪我玩的人都找不到。”
安国少季说:“太子先回了,改天我到府上专门陪您喝酒,我会带上京城十艳外加南越国的漂亮女子来为您跳舞助兴。”
“好,好。时间要快,不要让我久等呀。”富家公子哈哈笑着走开了。
安国少季转身朝赵婴齐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从槐树上摘下一片槐树叶子来,用左右两手的食指和拇指固定住槐树叶,放在嘴唇上,吹出清脆的音调来。
吹完后他朝赵婴齐笑笑,又摘了两片大点的槐树叶子,分给赵婴齐和书客,然后示范他们怎样吹,果然赵婴齐和书客模仿着安国少季教的动作一吹,槐树叶子发出清脆的声音来。
赵婴齐和安国少季相视而笑,安国少季自我介绍说:“我姓安国,名少季。”
赵婴齐说:“我叫赵婴齐,刚从南越国来不久,对长安城里的礼节不太熟悉,请先生多多指点。”
两人相互行礼后,安国少季说:“先生就是久仰大名的南越国太子,在下能有幸结识,真是荣幸至极呀。”
赵婴齐说:“这里是天子脚下,怎敢称太子,先生直呼我赵婴齐好了。”
安国少季说:“先生如此谦虚,让人敬佩呀。相见是缘分,这样吧,您是从南越国来京城的贵客,如果先生时间方便,兄弟我做东,请先生喝点小酒如何。”
赵婴齐说:“好吧,我来京城虽然时间不长,也听说过安国少季这样的大名,先生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子,能认识先生,也不往来京城一趟,既然您请客,我就客随主便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书客,看到赵婴齐要跟着安国少季去喝酒,也不好阻止,他故意把剑影送的那颗猫眼石从衣领里翻了出来,赵婴齐也心领神会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把他挂在脖子上的那颗猫眼石从衣领里翻了出来后,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安国少季进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