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寂静无声,半晌后,只听李石问道:“你是今日殿上那个中原小子吗?”灵玉道:“正是!请李大夫开门,我有话要说!”李石道:“门没锁,你进来吧!”
灵玉推门而入,只见李石正在屋内一张桌上整理药箱,又见那药箱里有一红色锦盒,大小、形制恰与石瑶珺装具“金丝盘龙针”的那只一模一样!
灵玉瞧罢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心说:“我果然没猜错,面前的李石定是珺姑姑装扮而成的!”
可与此同时,灵玉又觉得十分的奇怪,自己离开澶州将将四年,即使模样再变相信也瞒不过珺姑姑的眼睛,如果李石真是珺姑姑假扮的,绝不会认不出自己来!又或许是自己多疑,眼前人并非珺姑姑?嗯,为谨慎起见,我还是盘问盘问他!
想到此,灵玉回身闭紧殿门,朝李石一抱拳,说道:“李大夫,晚辈有礼了!”李石抬头瞧了一眼灵玉,问道:“小兄弟,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灵玉呵呵一笑,说道:“我听闻李大夫乃旷世神医,又曾周游四方,对同道中人应是十分的了解,所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李石道:“说来听听,也许我会认识。”灵玉道:“此人姓石,名瑶珺,乃大宋澶州城里的一位名医,她医术十分高明,堪称妙手回春!碰巧的是,她与李大夫一样,也擅长针灸之法,不知李大夫是否听说过此人?”
李石只摇头道:“恕在下孤陋寡闻,并未听说过此人!不过小兄弟,我倒想问问你,你身为汉人如何来到契丹国?”灵玉笑道:“哦,我与契丹的弱柔公主是师兄妹,此番是专门送她回国的,没想到赶上萧太后张榜寻医。”
李石“哦”了一声,捋了捋两撇小黑胡儿,只将药箱合上,说道:“小兄弟,我要去给太后治病了,咱们改日再聊!”听李石下了逐客令,灵玉只得举手告辞,而后转身出门。
可将行至门槛处,忽听李石道:“小兄弟,我看你初出江湖,涉世不深,契丹人变化无常,此地不宜久留,你最好尽快离开中京!”灵玉止步,回头笑道:“我自有分寸,倒是李大夫须防老虎苏醒之时!”说罢,跨门出了慈恩殿。
灵玉本欲返回保宁殿,却总觉心有不甘,遂寻了个隐蔽之所藏身,聚精会神观察殿内动静。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忽见远处来了一顶轿子,一个宫女提着灯笼前头领着,小轿于慈恩殿前停住。那宫女提灯入了殿内,四名轿夫原地等候。
见此情景灵玉知道,那帮人定是萧太后派来接李石的。他猜的果然不错,过不多时,只见李石身背药箱随那宫女走出慈恩殿,宫女掀开轿帘,李石上轿,一帮人呼呼啦啦离开慈恩殿。
灵玉从暗处出来,悄无声息跟在那伙人后头,向东绕过七重殿宇,又穿过一条宽阔甬道,向北再行百步,眼前现出一座宏伟宫殿。灵玉举目观瞧,见正是白日里来过的文化门。与白日里不同的是,那主殿前多了一队护卫,挎刀持矛,严加戒备。
小轿停在殿前,李石下了轿子,随那宫女入了文化门。灵玉不敢再靠近,悄悄迂回到主殿后身,脚尖儿点地飞身跃上房脊,轻飘飘落在琉璃瓦上。矮身形举目四望,见周遭一片寂静,并无人察觉,这才放下心来。高抬腿轻落步,悄悄摸到大殿后脊东坡,探手轻轻揭起一块琉璃瓦,偷眼向下观瞧。
灵玉判断一点儿没错,下面正是萧太后的卧榻之处,可屋内的情景却让灵玉颇觉意外!只见那卧室面积不大,布置得极其简朴,一张木桌,一张木椅,一张木床,另有一展梳妆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堂堂一国之太后,居然住在如此简陋狭小之所,灵玉始料未及,若非认出屋内的李石,还以为自己寻错了地方。
“也许是老太婆享尽了荣华富贵,想换换口味!嗯,应该就是这样!”灵玉一边琢磨着,一边定睛朝屋内观瞧,又见萧太后端坐木椅之上,李石身旁侍立,黑色药箱置在桌上,婢女纳而丹一旁伺候。
李石低手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红色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摆的是一排纤细金针,长短不一,从大到小依次排开。他取出一支长针,对萧太后道:“太后,我今晚先治你的头胀之疾!”
萧太后点了点头,李石二指轻捻,长针直捻入萧太后太阳穴!一旁的纳而丹见状吓得一大跳,急问道:“太后,疼不疼?”萧太后摇了摇头,纳而丹这才放心。
李石又取金针依次捻入萧太后头维、百会、神庭、悬颅、颔厌、阳白、曲差、临泣等穴,手法极为纯熟,穴位寻得奇准!
纳而丹从未见过如此治病方法,此刻又问道:“太后,你觉得怎么样?”萧太后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只觉头上生风!”李石道:“此乃寒毒溃散之象!待治过这一回,太后今晚便可安然入眠了。”
萧太后呵呵一笑,说道:“李石,你若医好本宫的病,本宫定会重赏于你!”李石道:“多谢太后!我一定竭尽全力为太后医病!”萧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李石将萧太后头上金针一一取下,重新放入红盒装回药箱,又问萧太后道:“太后觉得如何?”萧太后扭了扭脖子,晃了晃脑袋,惊奇道:“嗯,果然神清气爽了不少啊!李大夫果然好手段!”李石哈哈一笑,只举手与萧太后告辞,背起药箱离开寝宫……
灵玉目睹全程却觉察不出任何异常,只觉十分泄气,心下暗道:“如此看来,李石确实是个江湖游医,此番只为得赏钱而来,与珺姑姑无半点儿瓜葛!唉,我真是疑心重了,若她真是珺姑姑假扮的,又怎会故意瞒着我呢?看来啊,这半宿是白折腾了!”
想到这儿,灵玉轻轻起身,双腿一飘,落回地面,快步溜出文化门,返回保宁殿。
待回到住处,天已近二更,灵玉和衣而卧,不多时进入梦乡。
这一觉灵玉睡得可不短,日上三竿方醒,起身出了东暖阁,却见明堂内立定一紫衣女子,不知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