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通海一拍惊堂木,断喝道:“住口!本官问到时,方可说话!”两班衙役一振堂威,堂下不敢争辩。
侯通海纸扇疾摇,说道:“钱二儿,将你昨晚所见之事如实道来!”钱二坏道:“是,大老爷!昨晚我们荆大当家的像往常一样在宅子里召集大伙议事,可哪成想将说了没多一会儿,狄兴龙、灵玉二人一脚踹开窗户直闯了进来,不容分说奔我们大当家的便打,弟兄们上前阻止可根本打不过他们,不少弟兄都受了伤,最后只能眼睁睁瞅着他们将我们大当家的活活打死……呜呜呜……”说着竟抹起了眼泪!
侯通海点了点头,又喝问狄兴龙、灵玉道:“你们二人因何打死荆东龄,如实招来!”狄兴龙道:“大人,冤枉啊!昨晚我和灵玉去了荆宅不假,但我们并未动手打荆东龄,荆东龄是被钱氏叔侄毒死的!”灵玉道:“是啊,大人,狄兴龙所讲句句属实,绝无半点儿虚假!本来我们俩还想今日来州衙揭发钱二坏罪行,没料想他竟反咬我们一口,恶人先告状!请大人明查!”
侯通海问钱二坏道:“钱二儿,狄兴龙说荆东龄是被你们叔侄毒死的,可有此事?”钱二坏向上叩头道:“大老爷啊!你千万莫听他们胡说八道,荆东龄是被他们活活打死的,不信老爷可问问在场弟兄们,他们皆可作证!”侯通海微微点头,只呼道:“传证人!”喊话的衙役高声宣道:“传证人上堂!”上堂口脚步声起,两名衙役带上钱怀仁、钱怀义、于嘎子、宋愣子,四人龇牙咧嘴一瘸一拐来到堂下,齐刷刷跪倒在地。
侯通海一拍惊堂木,喝问道:“尔等昨晚都瞧见什么了?荆东龄究竟是如何死的?”钱怀仁率先开口道:“大老爷,小人昨晚亲眼看见狄兴龙、灵玉打死的荆东龄,手段残忍令人发指!你再瞧狄兴龙将我打的,到现在都直不起腰来,连走道儿都费劲儿!”钱怀义说道:“是啊,大老爷,小人也亲眼看见狄兴龙、灵玉打死的荆东龄,我还被灵玉毒打了一顿,这浑身都……都散了架子了!大老爷,你可得为小人做主啊!”于嘎子说道:“大老爷啊,我们大当家的死得好惨哪!我们想上前阻止,可根本打不过他们,我这膝盖都......都被他俩踢碎了,你瞧他们有多狠哪!”宋愣子也如是说,四人一口咬定是狄兴龙、灵玉打死了荆东龄!
侯通海嘿嘿一笑,斥问狄兴龙、灵玉道:“尔等还有何话说?”狄兴龙气道:“大人莫听他们一面之词,我和灵玉亲眼目睹,是钱氏叔侄给荆东龄灌下的毒药,岂能有假?”灵玉道:“大人,你瞧我刚多大点儿,我哪能打得过钱怀义呢?”
侯通海捋了捋山羊胡儿,探身道:“狄兴龙,本官问你,方才你说是钱氏叔侄毒害的荆东龄,可有证据?”狄兴龙说道:“我亲眼目睹,岂会看错?”侯通海道:“本府如何晓得你有没有撒谎呢?”狄兴龙急道:“我从不撒谎!”侯通海摇头道:“口说无凭,要拿出证据来。”狄兴龙道:“灵玉也瞧见了,他就是证人!”侯通海道:“灵玉与你是同党,他的话不足为信。”灵玉急了,反诘道:“大人怀疑我们说谎,干什么不怀疑他们呢?他们都在撒谎!”侯通海道:“一个说谎,两个说谎,难道个个都会说谎吗?”灵玉道:“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当然口风一致了,照你方才所言,他们的话也不可信!”
侯通海捋了捋山羊胡儿,咂嘴道:“啧,你说的不无道理!现在你们双方各执一词,本官倒真有些难以决断哪!”灵玉道:“大人,要查出荆东龄死因其实不难,大人只须派人验尸即可。”侯通海点头道:“嗯,本官也正有此意......马信,你带仵作朱令坤速去查验荆东龄尸首,务必查明死因,不得有误!”马信口中称是,领命出堂。
侯通海一拍惊堂木,高声道:“将一干嫌犯悉数收监,本案明日再审,退堂!”说罢一甩袖子,离案而去。
却说马信到班房唤朱令坤出了大堂,走不多远忽听身后有人呼道:“马捕头!”马信回头一瞧,见说话的正是石瑶珺,遂问道:“石大夫,你唤我何事?”石瑶珺说道:“验尸之事关乎灵玉清白,我想去看个究竟。”未及马信搭言,却听朱令坤道:“石大夫,我朱令坤在澶州验尸二十余载,从未出过一丝偏差,难道你信不过我吗?”石瑶珺忙道:“哦,朱仵作,你误会了!只因灵玉是我侄子,他今日被人诬陷蒙了不白之冤,我十分焦急,所以想去瞧一瞧,也好心里有个底儿。”
朱令坤还欲再梗阻,却听马信道:“朱大叔,此事无须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多一人见证岂不更好?”朱令坤无奈,一甩袖子没好气道:“这里你说了算,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马信呵呵一笑,又朝石瑶珺一招手,三人奔往北城荆宅。
马信等人快步如飞,很快便到了康平大街铁狮子胡同,走不多远遥见荆宅髙搭灵棚,棚外下马幡、整仪幡、落泪幡迎风飘颤,场面甚是隆重!
马信三人入了院内,又见硕大一个“奠”字庭前高挂,下停一口黑漆木棺,棺前跪了一群麻衣素服之人。跪在最前头的是一对母子,那女人二十出头年纪,眼睛已哭成红肿,身边一个男童,四五岁模样,小脸蛋儿晒得通红,正随母亲一同啜泣。再往母子身后瞧,跪的是马云礼、陈先奇等人,另有一些细小头目,数一数能有二十来个。马云礼、陈先奇虽是荆东龄心腹,但也都是一帮见利忘义之徒,荆东龄一死迅速投靠了钱二坏,即使明知荆东龄死的不明不白,却没一个为他出头。
恰此时,只见孟三儿从人堆里蹦了出来,迎上前道:“啊呀,原来是马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马信不拿正眼儿瞧他,只问道:“这里谁说了算?”孟三儿回道:“我们钱二......当家的去了衙门大堂,留我在这儿张罗事儿。”马信道:“今日之事须与荆东龄亲眷交涉,你且闪在一旁!”孟三儿点头称是,回头朝那女子呼道:“大嫂,马大人有事差遣,你快过来!”
那女子以手撑地勉强站起身形,踉跄着走了过来,对马信道:“民妇荆王氏给马大人磕头了!”说着趴在地上便欲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