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寇准说道:“此信乃王继忠所写,他在信中说,契丹大军将于三日后大举攻城。”众人闻听,皆是一惊!
书中再次提及王继忠,当年领兵平定李顺起义的便是此人,其本为宋将,却因何出现在契丹大营?
原来早在一年前,契丹数万铁骑南侵至望都,宋将王继忠与王超、桑赞等领兵援之。王继忠于康村与辽军自日昳战至乙夜,后因王超、桑赞畏缩退师,王继忠孤立无援兵败,被契丹南府宰相耶律奴瓜俘获。萧太后素知王继忠贤能,授其户部使予以拥戴,并以康默记族女女之。王继忠感恩辅佐,事必尽力,此番亦随军出征。
狄兴龙早就听说过王继忠之事迹,至此方知是他救了自己,感慨道:“知王继忠降辽,我一直心怀成见,想不到此人仍然心系故国,此番若非是他暗中施以援手,我三人怕是要命丧敌手了!”却听冯硕说道:“可王继忠毕竟是降将,他的话怕是不足为信,万一他和萧太后合谋故意放假的消息给我们,那我们岂不是中了他们的诡计!”
寇准呵呵一笑,说道:“无需多疑!王继忠乃性情中人,他虽然失节投敌,但一年来屡次为我朝通风报信,无一不实,本相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众人闻之,豁然开朗。
狄兴龙问寇准道:“丞相,王继忠有没有说契丹大军打算如何攻城?”寇准道:“信中说,这次契丹人计划佯攻西城门,然后集中精锐全力攻打北门,毕其功于一役。”狄兴龙道:“哦,原来契丹人要来声东击西这一套,那我们正好在北门痛击敌军!”
寇准点了点头,又对众人说道:“诸位,此事尤为机密,你们一定要守口如瓶,严格保密,断不可对外声张,谁若走漏风声,定斩不饶!”众人齐声称是。
此时只听陈敬北道:“丞相,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们几个可要告辞了。”熟料寇准忽地变脸,“啪”地一拍桌案,沉色道:“你们三个可知罪?”陈敬北一吐舌头,心说:“坏了!千躲万躲,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关!你瞧着吧,弄不好待会儿可要吃棍子!”
单说狄兴龙,早料到寇准会有此责问,也不申辩,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惭色道:“末将违抗军令擅自行动,犯下违命之罪,甘愿受罚!不过这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与冯硕、陈敬北二人无关!”一听这话,冯硕忙拉陈敬北一同跪地,口中道:“丞相啊,这件事并非狄兴龙一人之过,我和陈敬北都有份儿!”
与那俩直筒子不同,陈敬北苦脸向上进言,只听他说道:“丞相啊,我们擅闯敌营闯了祸理应责罚,这是不假,但我们这么干是有原因的!只因我们报国心切,一心想杀了萧太后以化解澶州之围,虽法无可恕,但情有可原。此行虽冒凶险,但并无实际折损,尤其还带回一则重要军机,也算有所弥补了,还请丞相高抬贵手,饶了我们这一回!”
寇准冷哼一声,呵斥道:“大胆陈敬北!既已犯下大错,还敢狡辩?如果人人都像你们一样,擅作主张,我行我素,我军岂不成了一盘散沙!”
寇准当真发了怒,但与其说是怒,更多则是心疼!狄兴龙乃其心腹爱将,此番千里迢迢招致麾下,实指望其两军阵前冲锋陷阵,助大宋荡平胡寇。可那小子却性娇气傲,独断专行,擅闯龙潭虎穴,没死算是命大,如果赶倒霉没碰上王继忠,后果不堪设想!因此,这件事寇准不能就此拉倒,必要严加斥责。
单说陈敬北,一瞧寇准真动了怒,嘴里也没词儿了,只将头往下一低,再不敢作声。
寇准又一拍桌子,怒喝道:“来人,将狄兴龙三人拖出去,每人重打三十军棍!”
见此情景,一旁的李继隆坐不住了,老将军急忙道:“丞相息怒!狄兴龙三人虽然违犯了军纪,但他们出于一片忠心,立功心切,此次又是初犯,还请丞相网开一面,饶过他们!”姚勤也求情道:“是啊,丞相,狄冯陈三将年轻气盛,难免会意气用事,卑职相信经过这次事件后,他们一定会深刻吸取教训,绝不会再犯,恳请丞相法外开恩,饶了他们这一回!”
寇准又岂会当真责罚狄兴龙,眼下两军阵前正是用人之际,倘若真把狄兴龙打出个好歹儿,还指望何人阵前杀敌?因此,老西儿听李继隆、姚勤求情就势来了个顺坡下驴,嘘叹一声,说道:“好吧,念在你们以往功劳的份上,加之李将军和姚大人给你们求情,这次的事就算了,但你们要牢记这次的教训,往后不可鲁莽行事,如若再犯,决不轻饶!”三将躲过一劫,齐声道谢。
寇准向下一挥手,将三将唤起,又令三人当晚子时准时赶到校军场演练阵型,而后将三将打发了。
撂下寇准待会儿如何向宋真宗禀报军事不表,单说狄兴龙三人离开州衙后,一路疾疾返回飞虎营。狄兴龙眼下顾不得歇息,脱去铠甲换了一身便装,只打算到南城雷神庙看望义父路不平。冯硕、陈敬北是俩跟屁虫儿,见状非要跟着,狄兴龙寻思叫俩兄弟见见义父也好,遂携二人一同赶奔雷神庙。
一路无话,三人很快来到雷神庙。遥遥地,只见庙外聚集了百十来个叫花子,整整齐齐列着方队,各持竹棒正在习练武艺。队伍前头还有一白衣少年,正卖力喊着号子。天气虽冷,但一伙人练得热火朝天,只听得棍声啸啸、喊声阵阵,场面热闹非凡!
狄兴龙加快脚步行走,待到了近前又看得真切,原来那喊号子的白衣少年非是旁人,正是好兄弟灵玉!只见那小子个头儿又长高了不老少,俨然已是大小伙子了。
再往人堆里瞧,侯宝江、李骁勇、赵宇化、刑老六、贺八斤、段庆三、封森、蒋兴……一众熟悉面孔俱在,此外尚有不少北派弟兄,又看到义父路不平也在阵中,老头子红光满面,身板儿溜直,精神头儿倍儿足!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在人群最后头还有一男童,约莫五六岁模样,手抓一根小竹棒,也学着大人架势一起比划。
狄兴龙瞧罢多时,终于认出那男童来,心下暗道:“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