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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天吃了个喇喇蛄

大概是因为接触到了土炕的热度,姑娘苏醒了。一碗姜汤落肚,姑娘的脸色就缓了过来。哥仨儿惊呆了,被窝里裹着的竟是一位山花般的漂亮姑娘。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姑娘用惊恐不安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三个汉子。

姑娘又羞又怕,陶喜旺告诉姑娘,他们是挖棒槌的,一对梅花鹿引着他们到一棵红松树下,看见她晕倒在那里,就把她救回来了。姑娘又喜又惊,见哥仨儿不是坏人,这才安静下来。

“妹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跑到老林子里去了?”陶喜旺问道。

姑娘道:“我叫山花!”

山花说着,挣扎着坐起来,扑通给哥仨儿跪下了:“多谢三位大哥的救命之恩。”

“妹子,使不得!”陶喜旺心想,这姑娘长得果然人如其名,伸手弯腰就给山花搀扶起来了。

山花见着了好心人,就将她如何昏倒在林子里的经过说了。山花说,她是山里夹皮沟猎户阚老六的闺女。爹染上了大烟,娘去年连气带病死了。因为抽大烟,爹把房产田地等一切能换钱的东西都变卖了。绝望的阚老六又把换钱的眼睛盯在了山花身上。山花听说爹要把她给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当小,就在迎娶的前天晚上悄悄跑出了家门。也不知摸到了哪儿,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就晕倒在了一棵大树下。山花说完,两行清泪顺着白皙俊美的面颊流了下来。

大哥孙正连道:“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闯夜路,没被狼吃了就是万幸。姑娘,你下一步想去哪儿呀?”

姑娘低头摆弄辫梢叹息:“不知道。”

“要不,等你恢复好了,我们把你送回去吧!”孙正连道。

孙正连话刚说完,山花的脸色就变了,她又一次跪在了哥仨儿面前道:“三位大哥,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回去!”

“姑娘,那你想怎么办呀?”二哥孟魁生问。

山花想了想,咬了咬牙,最后,用乞讨的目光看着哥仨儿:“三位大哥,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我就住在这儿不走了!”

山花的话一出口,哥仨儿都愣住了。一个姑娘家和三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住在一起,本身就带着巨大的诱惑。

孙正连道:“妹子,这怎么可以呢?”

山花道:“三位大哥,我知道你们担心的是什么,可我不怕。我会洗衣做饭,我会给你们烧炕,尽我所能来报答三位大哥的恩情。三位大哥就是再不好,也总比让我爹把我嫁给老头子当小强。”

山花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

“大哥,要不,咱们就收下她吧!”陶喜旺看着孙正连说。

孟魁生也说:“大哥,留下她吧!要是把她送回去,她那没良心的爹还不又把她卖了呀!那咱就白救她了。”

老大孙正连还有些犹豫,“咱们这地窨子就这么屁股大点的地方,咱哥仨儿挤在一块倒没啥,可山花怎么办?”

陶喜旺笑道:“大哥,这有什么,咱哥仨儿两天就能挖个地窨子,再给山花挖一个不就成了?”

还没等孙正连表态,山花又跪下了:“谢谢三位大哥!”

话儿说到这份儿上了,孙正连只得答应。他搀起了山花,拿起了铁锨,冲着陶喜旺和孟魁生道:“老二,老三,还愣着干啥?还不快操家伙挖地窨子去?”

“哎!”陶喜旺一乐,和二哥一起,操起铁锨走了出去。

哥仨儿甩开膀子,仅用了两天工夫,一个方方整整的地窨子就挖好了。吃着山花做的香喷喷的饭菜,看着山花晃来晃去的身影,听着山花银铃般的笑声,哥仨儿第一次感觉到这寂静的山林一下子有了生气。

哥仨儿整天在山林里走来走去,从脚底到裤腰都是水淋淋的。自打山花来了后,哥仨儿总能换上干净的衣裤、补得工整的袜子,睡上干净的被褥;另外,还能吃上一桌热乎乎的可口饭菜。

俗话说,日久生情。更何况山花面对的是三个血气方刚的采参汉子。每次面对哥仨儿火辣辣的目光,山花羞得都会将头低下。她不想伤了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位。要知道,自己的命可是哥仨儿给的呀!在山花游走于这哥仨儿中间的时候,这哥仨儿也在琢磨怎么定位和山花的关系。其实,他们每个人也早就爱上了水灵灵的山花!

这天晚上,哥仨躺在炕上聊天。陶喜旺道:“大哥,二哥,我怎么见你俩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孙正连没吱声,孟魁生说没有。陶喜旺道:“不对,凭着咱哥仨儿的关系,你俩肯定有心事瞒着我。”孟魁生反问道:“三弟,我怎么见你最近好像也有什么心事呢?”陶喜旺吐口烟道:“我有啥心事?”孟魁生嘿嘿一笑:“打开天窗说亮话。三弟的心事也是我们哥俩的心事。大哥,喜旺,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陶喜旺和孙正连示意他讲下去,孟魁生就讲了起来。

孟魁生说,在长白县金怀塔大柜干水场子活的木把中有个叫赵有财的人,他在丹东上岸的时候,遇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秋红,二人一见倾心。秋红见赵有财忠厚老实,就说了心里话,告诉他自己不是良家妇女,是个妓女,而且身上已染上了性病“骑马疔”,并让赵有财转告其他木把,刚才离去的那几个姑娘,也同样染上了这种病!但赵有财转告了其他木把后,秋红却死死地跟着他。赵有财看她挺可怜的,就收留了她。用大烟土治好了秋红的“骑马疔”,从此就过上了夫妻生活。赵有财家中有了女人,简直成了闹市。每天不少光棍木把都来看秋红,哪怕是摸摸她的手,和她唠唠嗑,也能过过瘾。赵有财也非常理解木把兄弟们的特殊情感,每当有弟兄们来他家,他都热情地喊:“秋红,来陪兄弟们喝上一杯。”秋红也真行,她总是热情地招待。但最让赵有财难心的是他的哥哥和弟弟。有几回赵有财上山干活,他的哥哥和弟弟就来纠缠秋红。开始秋红不让,但他的哥哥弟弟死活不放过她,轮流地上了秋红的炕,于是她成了赵家“公共”的媳妇。赵有财回来后知道这件事,也很无奈,可怜的哥哥弟弟一辈子没娶上媳妇,就这么过吧,只好默认……

孟魁生的故事没讲完,陶喜旺打断道:“大哥,明摆着呢,咱哥仨儿其实都想着山花,你的意思是想让咱哥仨儿共同拥有山花呗?”

孟魁生道:“喜旺,我可没那么寻思,我是想让咱大哥娶了山花,咱不就有嫂子了吗?”

孙正连道:“二位兄弟,你们的心思我理解,咱都是男人。魁生,你可别那么说,至于山花想嫁给谁,那就看她本人的意思,我们不便强人所难。另外,咱们不要瞎呛呛,人家山花还不知道咋回事,咱们倒先议论圆了。”

陶喜旺道:“大哥,二哥,要不,公平合理,咱就抓阄,谁抓到山花就算谁的。还有一个法子,谁的八字和山花的合,就让她嫁给谁。这是命。”

孙正连吧嗒抽了口烟,道:“这样吧,等过了这阵子,咱们将棒槌换了钱,就挑明娶山花。我还是那句话,山花想嫁谁,要看她本人的意思;不过,没娶到山花的,就张罗娶别的姑娘。咱哥几个下山开个买卖去,千万别因为争女人兄弟间伤了和气。”接着,孙正连缓缓地唱起了一首歌儿:

家住莱阳本姓孙,飘洋过海来挖参。

路上丢了好兄弟,找不到兄弟不甘心。

三天吃了个喇喇蛄,你说伤心不伤心。

日后有人来找我,顺着蛄河往上寻。

这首歌儿是采参汉子们都会唱的采参歌,那是山神爷孙良孙把头临死前写在石头上的一首诗。这首诗说的是,孙良自己挖到了人参,他没有独吞,首先想到的是路上遇见的拜把子兄弟张禄,一直找了六六三十六天,没有找到,最后累饿而死,死前没忘了将这份经验留给后来人。人的能力有大小,有了这份仗义,有了这份忠诚,足以光照人间。所以,后来的采参人就将孙良拜为山神,其实人们所敬仰的就是孙良的这份义气和忠诚。

“大哥,别唱了,你的意思我们哥俩明白。”陶喜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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