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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多情鹿回头

来源:《中华传奇》2012年第04期

栏目:传奇时代

云淡风轻,阳光穿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和地面上的雾气凝聚成一条条七彩的光柱射在地窨子里。

“大哥,二哥,又是一个好天气。”陶喜旺伸着懒腰从地窨子里钻了出来,一边陶醉在昨晚的梦境里,一边冲着还在酣睡的老大孙正连和老二孟魁生喊道。

孙正连和孟魁生钻出地窨,一边胡乱往身上披着褂子,一边揉着睡眼打着哈欠。陶喜旺说:“大哥,二哥,我昨晚做了个好梦。”

哥仨儿是一块闯关东过来的,陶喜旺来自山东莱州府,孙正连来自山西大槐树,孟魁生来自河北沧州。当年,陶喜旺饿昏在一个土地庙里,发着高烧,恰遇身后赶来的孙正连和孟魁生。两人把他救了。哥仨儿就在土地庙里结了兄弟。孙正连是老大,孟魁生为老二,陶喜旺为老三。弟兄三人在当地人的指点下,继续向北,终于踏到了松花江边。

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鹿茸角。三宝中,人参的价值要比貂皮和鹿茸高得多。如果挖到了一棵百年的棒槌(人参的俗名),一辈子就不愁吃喝了。那年间,有不少闯关东的都到长白山挖棒槌。这弟兄三人到了长白山后,当过伐木工,进过金帮,放过木排,后来当起了采参人。刚开始,三人摸不到门道,也不知山林里的山规,吃了不少苦头。经过几年的经验积累,掌握了不少采参和生存的办法。现在,哥仨儿已是比较老到的采参人了。

看着陶喜旺满脸兴奋的样子,孙正连打着哈欠,吩咐道:“喜旺,是不是梦见大姑娘小媳妇了?赶快做饭,今天准能挖到棒槌。”

陶喜旺道:“大哥,你猜错了,既不是大姑娘也不是小媳妇。”

在挖参的行帮里有一种奇妙的“女神”,那就是挖参人在老林子遇见大姑娘,挖参人不仅觉得吉利、顺当,而且,大姑娘常常就是“人参姑娘”,立即有发大财的预兆。

孙正连问不是这两样,那是什么?陶喜旺说,他梦见一个光屁股的小小子!陶喜旺说,昨天晚上,朦朦胧胧间,他忽然看到山林里闪了一道红光,一个穿着红肚兜光着屁股的小小子儿在他面前一晃就不见了。陶喜旺揉揉眼,方知刚才做了个梦。孙正连听罢就笑了。孟魁生挠了挠脑袋说:“这梦也没啥奇怪的呀!”孙正连笑着说:“兄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棒槌是有灵性的宝贝,如果在老林里遇见大姑娘老太太,就是棒槌的化身。如果你有福,一准能挖到棒槌。老三刚才梦见的那个小小子,就是人参娃娃。咱哥仨儿明天肯定能挖到棒槌。”

这时,忽听天上传来一声鸟儿的鸣叫。陶喜旺抬眼一看,面露惊喜:“大哥,二哥,你们快看,人参鸟!”

凡有人参鸟的地方,必有人参。于是,这哥仨儿也来不及吃饭,怀揣着从锅里捞出来的狍子肉,就追着人参鸟跑了下去。赶了大约有十来里地,三人走到一个树头好、草头好的地方。陶喜旺暗喜,有人参鸟领路和昨晚的人参娃娃梦,今天的运气一定不错。

果然,在一个背阴处,陶喜旺发现了一株六品叶。六品叶是棒槌中的极品,陶喜旺一看鲜红硕大的人参籽,别提心里那个乐了,忙把大哥二哥叫过来。孙正连一看就笑了:“老三,看来你是有福的人呀!咱们哥仨拜一下孙把头吧!”

俗话说:山有山精,水有水精,草有草王,土有土行孙,不打招呼就是没礼貌没义气。“来,咱们先祭拜一下山神爷孙把头!”孙正连跪在地上对孟魁生和陶喜旺道。

于是,哥仨儿将酒和狍子肉放在草地上,捏草为香,望空跪拜。

拜完了山神爷,三人先用快当绳子(挖棒槌的吉利行语)拴住了这棵六品叶——因为人参是有灵性的东西,怕它跑了,所以得用红绳子拴住。拴住了人参后,哥仨儿用快当刀子(挖棒槌的刀)开始抬宝(挖棒槌)。哥仨儿挖了大半天,终于挖出了一棵硕大的小白孩(背阴处挖出的棒槌叫小白孩)。

哥仨儿一看就乐了。这棵小白孩,少说得有一斤半。俗话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一斤半得换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呀!有了这个宝贝,哥几个一辈子不愁吃穿,每个人还能讨个漂亮的媳妇呢!

“三弟,你的梦可真灵,果然是个人参娃娃呀!”平时言语不多的孟魁生笑道。

“咱三弟的梦就是灵,他身上带着山神爷的灵气呢!”孙正连也乐得合不拢嘴。

哥几个正高兴着,突然陶喜旺指着不远处喊道:“大哥,二哥,你们俩看,那是啥?”

孙正连和孟魁生一看,不远处的草丛中站着一对梅花鹿。要知道,鹿茸角也是关东三宝之一呀,要是将这两头鹿捉住,再加上今天挖的棒槌,这财可就发大了。为了防止在林中遇到野兽,每次出门,弟兄三人至少带一支双筒猎枪。孟魁生操起猎枪,瞄准了梅花鹿。

陶喜旺阻止道:“二哥,慢着,我看这对梅花鹿正在发情,咱们可千万别打了亏情。”

所谓“打亏情“,是指猎人由于不懂野兽的语言,打了怀孕的母兽,或者打了正在“相爱”的某一只兽。当时猎人们“冬不打素,夏不打荤”,颇有操守。

听陶喜旺这么一说,孟魁生举枪的手放下了。可这对梅花鹿似乎看透了这三个人的心思,站在那儿冲着他们鸣叫了几声。

“大哥,梅花鹿在说什么呢?”陶喜旺好奇地问。

孙正连沉思了一会儿说:“梅花鹿可是森林里的精灵呀!它们见着咱们没跑,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在告诉咱们。走,跟着它们。”

梅花鹿似乎看透了这三个人的意图,跑了一段路就回一下头,最后,跑到一片小树林的一棵大树旁不跑了。等哥仨儿靠近的时候,梅花鹿这才蹦跳着跑开了。

“大哥,你看,那是什么?”陶喜旺指着那棵粗大的红松惊叫道。

顺着陶喜旺手指的方向看去,孙正连发现,在那棵红松树下竟蜷着一个年轻姑娘!阳光映在姑娘白皙的脸庞上,显得特别的美。梅花鹿可真是森林里的精灵呀,怪不得引导他们到这儿来,原来这儿有个大活人。梅花鹿一定是奉老山神爷的命令让他们救人的。哥仨儿感叹着。

“怪事,这儿怎么会有一个年轻姑娘呢?会不会是人参姑娘?”孟魁生挠着脑袋仔细看了看。

陶喜旺蹲下一试鼻息,姑娘鼻孔里还有点热乎气。陶喜旺冲两位哥哥道:“哪儿来的人参姑娘,这分明就是个大活人!”

于是,陶喜旺一边喊一边掐姑娘的人中,喊了老半天,姑娘刚刚睁开眼睛又昏迷过去了。哥仨儿不及多想,朝远去的那对梅花鹿拜了拜,轮流将姑娘背回了地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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