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八点来接班的胡忠军,比平时整整晚了一刻钟。尽管胡忠军和严柯威同龄,今年都是二十二岁,他却比严柯威见多识广,善于交朋结友,还是个消息灵通人士,有一股“包打听”的劲头,大道小道的消息,他都有来源渠道。
“对不起,我来晚了。前门那边又是警察又是警车……”胡忠军一走进值班室,就气喘吁吁地说。
“孙俊的老婆从阁楼掉了下来。”严柯威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
“警察好像怀疑她是被人给推下去的,正找人问话呢!你都听说了?”
严柯威心头不由一阵发紧:“刚才警察来过了。他们问有没有人从后门出去。”
“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后门晚上一直锁着,谁能钻出去?”严柯威嘴里这样说着,却又试探着问,“前门的人都怎么说?”
“他们当然说没看见啦!不过,说归说,责任他们还是得负。你说凶手不是从前门跑出去了,还能从天上飞走了不成?”
“是呀,是呀!”严柯威随声附和着,说完他又心虚地问,“你说前门的人要是看见了凶手,却不上去盘问拦截,让凶手跑了,他们要负什么责任?”
“那责任可就大了。搞不好,得要判几年!”
“要是人家死不承认呢?”
“警察可不吃这一套,他们总有办法查个明白的。不过,咱们是有职业道德的,罪犯利用前门保安上厕所那几分钟逃走了,这有可能。至于故意放走罪犯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
听着胡忠军的话,严柯威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时,父亲突然打来了电话,手机那边传来了父亲焦急不安的声音:“你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啊?打了你手机好多次都打不通。你在哪?刚才舅妈来过了,说翰林花园有人从楼上掉了下来。你没事吧?对,刚才有个人打电话说有急事找你,说是你的朋友,你给他回个电话吧!”然后,严柯威的父亲给他念了那个人的手机号码。
挂了电话,严柯威急忙看父亲说的那个手机号码,是个生号。这会是谁的号呢?很自然地,他想到了下班前出现在值班室的那个警官周鹏——也许他从后门发现了什么破绽……
严柯威心里犹豫着,该不该回这个电话。他心里真是害怕极了。这个手机号码就像一串鬼影站在他的面前,让他惊恐得手足无措。严柯威皱着眉头,最后还是心有余悸地拨通了那个手机号码。
“喂,你好!”手机那边响起一个彬彬有礼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这和善而有礼貌的声音,让严柯威那颗怦怦跳个不停的心舒缓下来:“你认识我吗?你是谁?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他一连串地问。
“你是严柯威吗?”对方仍是和蔼地问道。
“嗯,是我。你是谁?”
“我是一个你不认识的叔叔。”
“你找我有什么事?”
“昨晚你是在翰林花园后门值班吗?”
“是的。你问这个干吗?”听到“值班”两个字,严柯威刚刚松弛了一下的神经又绷紧了。
“你看没看见一个女人从后门跑了出去?”对方继续问。
“没……我什么也没看见!”此时,严柯威仍怀疑对方是警察,因此,他不假思索地重复着今天早晨对警察讲的那番话。
“哦,很好。你也是这样告诉警察的吗?”对方听了严柯威的回答,仿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警察,那他是谁呢?一时间,严柯威被搞糊涂了。
“是的。”过了半晌,严柯威才答道。
“很好!”对方又重复了一句,“其实,你看见了那个女人,对不对?你只是不想把自己扯进一起案子中。我想告诉你的是,那个女人也与案子无关,她所以让你说假话,也是害怕被扯进去。我是受她的委托给你打电话的。她让我转告你,只要你不说在后门看见过她,等那件事平息之后,她会报答你的。”
严柯威被对方的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过也有收获,那就是他弄清了对方的身份——一个受人之托的传话者。
严柯威依然不想承认自己看见了那个女人,于是,他又强调了一遍:“先生,我真的没看见什么女人。”
“你跟我没有必要说谎。年轻人,那个女人都告诉我了,她跑向后门时,你看见了她,你当时还问过她跑什么!”对方轻松地笑着,“我又不是警察,你何必骗我呢?其实,你在我面前承认自己看见了她,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处。前面我说过,那女人会报答你的……”
“不,不,我不需要报答!我就是没看见她。我什么也没看见。”严柯威急急地辩解着。
对方又笑了起来:“很好!年轻人,你这样做很好。你能经得起诱惑,这很了不起。不过,只是做到守口如瓶,就能得到一笔钱,也许是一大笔钱,你总不会拒绝吧!”
谈到钱,甚至是一大笔钱,严柯威的心里有点发虚。假如对方所说的报答能量化为一大笔钱的话,他是很愿意接受的。长期以来,让他生活窘迫的不一直是钱吗?倘若对方说的是真话,他就可以像那些有钱人一样,潇洒地和金小茜一起逛街了。而对于出手大方的他,金小茜也就该百依百顺了,再也不会背着他,去迪厅跟别人鬼混……
严柯威沉默着,半天没有吭声。
“年轻人,你不讲话,看样子,你是在考虑接受我的条件。好吧,就这样,我们成交了。只要你不把那件事说出去,到时候,你就会拿到一大笔钱。”对方在电话的那头絮絮叨叨地说。
这时,严柯威的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在对方为他设置的金钱的网中挣扎了片刻之后,他还是拼命挣脱了出来。他想,这也许是个圈套。虽然他一时还无法弄清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圈套,但他还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掉进陷阱里。不,他什么都不能承认,即使真的能拿到一大笔钱,他也不能承认自己看见了那个年轻女人,不能将自己扯进去。于是,他再次向对方申明:“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已经说过我没看见那个女人。”这一次,严柯威说得斩钉截铁,令对方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那好吧——”过了一会儿,对方很不情愿地说,“就算我从来没给你打过电话,年轻人,忘掉我们的谈话。不要对任何人讲起这件事。再见!”
不待严柯威回过神来,对方就挂了手机。
打完电话后,严柯威脑子里涌出几点疑问:一是给他打电话的男人到底是谁呢?二是他与系红围巾的女人是什么关系……还有,他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这一连串的问号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