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东生的小型会议室,成了李道根的临时办公室。他稳稳地坐在上首,简迎迎做记录,黎敏军先将一位站岗的保安叫进来。
“今天上午10点到11点期间,你是否离开过值班岗位?”
“没有。”
李道根盯着保安的眼睛:“他呢?”
“和我一起站岗的?他也没有。”
“你觉得在这个区域工作的人,谁的嫌疑最大?”
“这些人中根本不可能有凶手,因为我们都是老板亲自选拔亲自培养工资也最高的。老板信任我们,我们对老板也非常忠诚。”
“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15年。前5年是一般保安,后10年一直都在这里保护老板。”
“哦,老人儿了。”李道根点燃雪茄烟慢慢地抽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保安,过了一会儿又问,“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人,或者让你感觉反常的人进入过这个区域吗?”
“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客人,老板不会在这里接待,所以来这里的人都不可能是凶手。”保安的回话很肯定。
“你只要真实回答我的问题。”李道根的目光有了一点变化,“你老板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或者与什么人有过别扭?”
“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哦——”保安终于被李道根的目光威慑住了,慢慢低下头,“是不知道。”
“是谁最先发现老板死亡的?”
“丰未古。”
“谁报的案?”
“应该是师小严吧。”
“怎么不敢肯定?”
“丰未古发现老板死亡时惊叫起来,我和同行急忙跑过去看,见师小严从办公室出来,拿出手机打电话了。当时,好像只有她在打电话。”
“丰未古惊叫的声音很大吗?”
“不很大。我们是站在外面的,能听见,如果在室内可能听不见,因为每个房间的隔音效果都很好。”
“厨师什么时间离开的?”
“早餐过后就走了,可能是买菜去了。”
“我问几点走的。”
“8点过一点吧。”
“10点半左右,你听到过什么声音吗?”
“声音——好像有人放炮仗,是听到了一点声音,很小,好像是外面马路上。”
“嗯,你出去吧。”同时让黎敏军叫来第二个保安,经过询问,也被排除了嫌疑。“下一个,叫贴身保镖。”李道根拿出自备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墨东生贴身保镖袁三儿,不到30岁,身材不高,很是敦实,四肢粗壮,双手肥大,看上去是个四肢健全头脑简单之人。
李道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做保镖之前干什么了?”
“学武功。”袁三儿回答。
“哦,那一定是琴有况的徒弟了?”
“没错。”
“干保镖多久了?”
“10年。”
“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李道根点燃雪茄烟。
“这个区域内?”袁三儿有些激动,“不可能!这个区域里每一个人对老板都像亲人一样,害他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这里。”
“嗯——”李道根故意停顿一下,观察他的表情变化,“最近,老板都与什么人接触过?你觉得这些人当中有没有……”
“那更不可能了。”袁三儿果然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老板死在他的办公室,连苍蝇也飞不进来呀。”
“那你相信老板是自杀?”
“那……那更不可能了。”袁三儿的脑子好像转弯了一点,“是啊,别人进不来,老板又不能自杀,那……凶手肯定是在这个区内工作的人,对呀……我怎么想不到……”
“所以,你还是好好回答。”李道根又问,“最近你老板有没有遇到不顺心的事情?”
“不顺心的事情——”袁三儿认真回忆了一会儿,“好像有一件,百富建筑装璜材料公司的老总好像是资金周转不开,向我老板借钱,老板有些不愿意——要说不顺心,那就是这件事了。”
“借钱的事——不想借不借就是了,有什么不顺心的?”
“商百富借不到钱好像不甘心,整天不停地打电话。”
“商百富可是你老板师弟,互相帮忙一下有什么不可呢?”
“老板说商百富借钱从来不还。”
“哦——你和商百富熟吗?”
“不熟。”袁三儿说,“但我知道他和老板,还有我师傅曾经是师兄弟,又是把兄弟,后来他犯法进了监狱,老板和我师傅就和他断绝关系了。”
“这么说,你老板和你师傅的感情还很好?”
“当然,不然师傅怎能把他最得意的徒弟给师伯了呢。”
“啊——原来是这样。”李道根若有所思。其实他是从袁三儿的话里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墨东生、琴有况和商百富三位师兄弟加把兄弟之间并不和睦,墨东生与琴有况二人至少已经从形式上远离了商百富。如果20年前的古玩抢劫案和诈骗案都是这三个人合谋所为,如今商百富遭遇冷淡,又是他一人顶替了三人的罪而服刑10年,那么,商百富对于墨东生、琴有况二人肯定恨之入骨,墨东生的死亡恐怕就更有嚼头了——只是,墨东生和琴有况为什么要冷淡商百富这位恩人呢……
李道根想了一会儿接着又问:
“今天上午10点到11点你在干什么?”
“睡觉。”袁三儿毫不思索地说,“老板随时都可能出门,也许要忙到午夜,所以我必须学会找时间睡觉,养足精神,这样才能保证老板需要时我有力气保护老板。后来你们的人来了我才醒,才知道老板死了。”
“老板经常需要你出手保护吗?”
“啊,那倒不是。现在国泰民安,老板又做正经生意,根本遇不到需要保镖出手的事情,只是,有我站在老板身边,也显得老板威风,如果我精神状态不好,那不是也折老板的威风吗……”
“谁先发现老板死亡的?”
“不知道。”
“谁报的警?”
“不知道。”
“早餐你也在公司吃吗?”
“是,我和老板吃的差不多,就是不在一张桌上。”
“厨师什么时间离开的?”
“不知道。这些事情我根本不留意,再说我睡觉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
袁三儿离开后,李道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雪茄烟在他手指中间自由地冒着烟,仿佛就是他此时正在升腾的思绪:身为贴身保镖的袁三儿,关于老板被杀他竟然一问三不知,如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做保镖,与摆设有何不同?如果“一问三不知”是伪装出来的?那这人肯定是腋下长疮——阴毒得狠……想到这儿又笑了。他觉得这种从小就泡在武馆里长大的,不会是那种暗中使绊子——蔫儿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