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望洋没有回答朱贤的问题,而是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朱大人,贵公子好气派呀!一餐要喝一道百舌汤,百只肥鸡,仅取一舌,其余就地掩埋,即便当今圣上,也不会如此奢华!”
朱贤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犬子恩贵从小就有病,神智不够清醒,病未犯时,与常人无异,可一但犯病,则人不辨男女,理不分纲常,食不知饥饱,寝不觉倒正。下官是严格管教,不让其出府,可又怕其久囿家中积郁成疾,便偶尔在其精神正常时让下人陪其外出散心;今日正是下人陪同他出来散心,肯定是他病发了闯了祸事,一切罪责,均由下官承担,犬子是无心之举呀!望驸马大人明察!”说完,泪如雨下,磕头如捣蒜。
“原来如此,本官不知,朱大人快快请起。”卢望洋扶起朱贤。
“朱大人,你儿子要杀卢驸马,又派人去给你送信,你和何捕头随后即赶到,不知道是你一直带兵暗中保护你这有病并喜欢病中杀人的儿子,还是你们早已约好你儿子有事你必出来代为平息呀?”
“铁大人错怪下官了。距此十七里,有一村,名唤董村,今日村中发生血案,下官接报便带领捕头捕快到董村查看。查看完正准备返回县城时,恰巧碰到一个下人,他言说有人要杀犬子,正准备回城送信,下官闻听,便急忙赶了过来。太平镇离清谷县城足有百里之遥,若不凑巧,下官如何即能即速赶到?求铁大人明察!”
卢望洋摆了摆手:“不用说了,朱大人,多给贵公子寻些良医。本官回到京城后,也将代向太医院御医询问一二,为公子寻些良方妙药,助贵公子早日康复。”
“多谢大人!”朱贤急忙把朱恩贵等人叫进来,让他们给卢望洋赔罪。卢望洋一笑了之,一再叮嘱朱贤严禁泄漏他和铁英豪微服来此的消息,随后命朱恩贵等人自便。
见朱恩贵等人已经离去,何捕头也带人退到了外面,朱贤拱了拱手:“驸马大人,铁大人,清谷虽然偏僻,但也有些别样景致,下官愿陪两位大人四处散散心。”
卢望洋摆了摆手:“多谢朱大人,本官和铁大人此次到此,是有皇命在身——圣上封我为特使巡按,专门来查办平安县一案。”
朱贤闻听,脸色一变:“驸马大人,难道就是要查平安县两官六命一案?”
卢望洋点了点头:“不错,平安县不平安呀,短短七日内,竟然发生了这一连串震惊朝野的大案,圣上大为震怒,命本官无论如何也要查清此案,严惩凶手。清谷与平安相邻,朱大人对此案可有何见解?”
朱贤摇了摇头:“此案在民间也是震动极大,下官只是听说平安县员外冯德彰家遭大祸,两子一妾一个丫环,全都死于非命,紧接着,查办此案的平安县知县吴乔均吴大人和府衙知府潘靖诚潘大人也相继离奇丧命,具体内情,下官也并不知晓。下官正日夜盼望着圣上派能人贤官来侦破此案,没想到是驸马亲自驾临,死去的两官六命看来不久即可见清天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卢望洋见天色已晚,便拱了拱手:“朱大人,天色不早,你手上也有命案,请朱大人回衙吧!”
朱贤:“驸马大人,铁大人,请到县衙安歇,明日一早,我派人护送两位大人赶赴平安县。”
“不必,此番我二人乔装来此,就是想在民间探听一二。朱大人请回吧,今晚我们即在此安歇,明日一早便悄悄赶赴平安县。朱大人,一定要严守本官和铁大人来此之机密,万万不可泄漏。”
“驸马放心,如若走泄半点消息,下官提头来见。既如此,下官告辞!”
看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铁英豪扭头看了看卢望洋:“驸马,朱恩贵作威作福横行霸道,朱贤纵子行凶怙恶不悛,他刚说什么儿子有病,明明是在撒谎,你怎么能……”
卢望洋笑着摆了摆手:“铁兄,你我是来查办平安两官六命一案的,岂可为此事牵扯精力?况且查办一个知县,恐非一言两语即可了事。我也知他在撒谎,等我们办完此案,返回京城,如要严查,可禀明圣上,交付有司专门查办。”
铁英豪点点头,不再多说。这时,杨福善走了过来:“驸马大人,铁大人,小的刚才不知道二人真实身份,多有得罪,还望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小的!”
卢望洋扶起杨福善:“店主家这是哪里话来,刚才还要多谢你为我们在厨房特设一席,解了我们饥肠之苦哟。听说你家兼有客栈,本官和铁大人今晚就在你家住宿。”
“那敢情好!我一定让两位大人住得舒舒服服。”
“记住,我们只是路过之人,并不是什么官。”
杨福善连连点头:“两位,请!”
卢望洋和铁英豪跟随杨福善出了醉仙居,直奔位于太平镇另一侧的悦居客栈而去。此时夕阳已没,残留的火烧云把整个天空映成了半红半黑,仿佛天边有一道巨大的伤口,在向外汩汩涌着血似的。房屋上已升起袅袅炊烟,镇上也没了几个行人,偶尔出现的一两个,也都是行色匆匆。一个老人,须发皆白,似乎腿脚有些不灵便,颤颤微微在路边一瘸一拐地走着,突然,脚下一滑,一个跟头摔倒在地,手里的拐杖也摔出老远。
卢望洋急忙奔了过去,双手扶起老汉:“老人家,怎么样,摔着没有?”
“谢谢你,好人呀!好人呀!”老汉手搭卢望洋的臂膀,吃力地站了起来,嘴里喃喃地自言自语起来,“人老了,不中用了,连个道儿都走不明白,老喽!”
“老人家,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你说什么?”老汉的耳朵似乎有点儿背,扭着头看着卢望洋,大声问道。
“我问你,家在哪儿?”卢望洋提高了声音,大声问道。
老汉两眼暴睁,目光里射出一股杀气,左手一捏卢望洋的琵琶骨,右手一掏一拽,从绑脚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恶狠狠地朝着卢望洋刺了过去。
“当心!”一旁的铁英豪惊叫一声,从腰间扯出精钢链子鞭,闪电般甩了过去,鞭头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正好抽在老汉的匕首上。“当啷啷”,匕首落地。铁英豪抢步上前,左手一拳,直捣老汉前胸。
老汉往前一蹿,避开铁英豪这雷霆般一击。铁英豪右手腕子一抖,精钢链子鞭蛇一样向着他的两条腿抽缠过来。老汉双腿点地,健步拧腰,一个“旱地拔葱”,飞身跃起,抢步上了房顶。
“哪跑!”铁英豪怒吼一声,收鞭在手,提气拔腿,刚要跃起。房上的老汉一甩手,两点寒光,直奔铁英豪和呆在一旁的卢望洋射了过来。铁英豪一闪身,精钢链子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出,那一点寒光在离卢望洋面前三寸处被钢鞭击中,“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是一枚三棱透骨镖。
铁英豪急忙用身子护住卢望洋,再抬头望时,天上星光点点,房上空无一人,老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铁英豪四处巡视了半天,见没有异常,这才探身从地上拔出那枚三棱透骨镖,不由一愣:“你看!”
卢望洋接过三棱透骨镖,只见镖尾上系着一道彩绸,绸面上,有用金线淡淡绣出的一个大字: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