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谁在开玩笑吧。喻青山正想着,手中的诺基亚手机叮咚鸣响。是短信,屏幕上清晰显示出一行字:“你的女儿在我手里。”
这是一条彩信,伴随有一张图片,喻瑾站在昏暗的、看不清背景的狭窄空间内,一脸恐慌的表情。
在车厢前三分之一的侧壁上,挂有一个石英钟,指针正指着九点一刻。按照神秘声音的说法,两个小时后,十一点一刻,货柜车将爆炸,所有人玩完。
“这他妈的到底咋回事?我操,¥%#@……”
尖嘴猴腮的老头儿破口大骂,言词不堪入耳。他一大把年纪,还这么没涵养没脸皮,真叫人挺意外的。不过,也正因为这熟悉的表演,喻瑾记起他是谁了。
老头儿是东平路菜市场刘记熟肉店的老板,名叫刘卫星。他年轻时是小混混,坑蒙拐骗偷无所不为,坐过好几次牢。后来年纪大折腾不动,便开了一家小店谋生。要想他老实做买卖是不可能的,刘记熟肉店的来源大部分是从养殖场收来的狐狸肉貂肉,要不就是病死猪肉。
一开始居民们不知情,直到去年夏天出了事。有一个中学生在他那里买了大半斤酱牛肉当午饭,吃完后上吐下泻,昏迷休克,医药费花掉好几万,并且耽误了高考。医院证实是吃了腐败食物,肉毒杆菌中毒。家长告到派出所和工商局,经检查,刘记熟肉店所谓的酱牛肉其实是狐狸肉加香精。只不过,那些腐败肉很少,恰巧被中学生全买走,其他顾客并没有中毒。
另外,中毒学生曾把酱牛肉与好友分享,后者吃的少,也未表现出中毒症状。
刘卫星以此为理由,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肉出问题,在派出所院子里撒泼打滚,又嚎又骂。最后拿他没办法,只好释放了事,受害人自认倒霉。
当时喻瑾在二楼办公室听见动静,曾从窗户上探头观望,对老头儿的无赖相印象深刻。
经过这件事,熟肉店无法再经营下去,于是刘卫星另起炉灶开了一家服装店。具体情况喻瑾不清楚,只听人说起,因为他的坏名声已传开,所以门可罗雀生意不佳。想不到,今天在这里重逢。
“别吵了,”消瘦中年人眉头微皱,制止刘卫星,“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我们要尽快想办法,从车里逃出去。”
“你他妈谁啊,少冲老子吆喝!”刘卫星瞪起眼,恶狠狠叫嚣。
辛可颖畏惧地看了看他,向后缩起身子。蘑菇头女生则是火暴脾气,她正为脸上的半截肠子上火,见刘卫星不讲理,当即发作道:“刘卫星,你耍啥横,装黑社会吓唬谁呢。这位大叔说得对,要赶紧解决麻烦,别整没用的。”看来她了解刘老头儿的底,并不害怕他。
戴眼镜的男青年也附和说:“是啊,大家不要吵,咱们现在是同舟共济。”他不仅长相文雅,说起话来也文绉绉的。大概是个学生吧,喻瑾暗自判断。
刘卫星是老油条,见势不妙,便迅速调整策略。他撇了撇嘴,不屑地说:“先报警啊,这你们都想不到。”
说着,他拿出手机拨110,放到耳边。但很快又放下,挂断重拨。接着又挂断重拨,连续几次后,他看着手机屏幕,失望地骂道:“操,没信号。”
其他人纷纷取出自己的手机,拨打110,结果全都打不出去。喻瑾的手机也打不通,她出门时只当是普通的小孩子走失,因此没带警用对讲机。
“那家伙用了手机信号干扰器。”戴眼镜的男青年猜测说。
“怎……怎么办啊……警官……”
辛可颖惊慌不已,将目光投向喻瑾。另外四个人也下意识看过来。遇到危险的时候,人们会本能地向警察寻求依靠,尽管喻瑾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而且气质文弱。是她那一身制服起了作用。
喻瑾当然是什么招都没有,她不是警校出身,大学所学的专业跟警察八竿子打不着,全靠父亲走关系才混进派出所。工作大半年来,只是打打字做做表格,从未亲身经历过刑事案件。对于眼前这突发的、宛如惊险电影般的诡异事件,她已经是脑子一片空白,慌乱程度丝毫不下于辛可颖。
幸好,她多少还有点儿当警察的觉悟,明白这时候不能慌,自己必须装出胸有成竹的架势,来稳定局势。
“呃……那个人说车上有炸药……”喻瑾拼命开动脑筋,思考措辞,指着死掉的大胖子说,“他是被炸药炸死的吗?”
“不是。”消瘦中年人立刻回答。
戴眼镜的青年紧跟着发表意见:“如果是炸药,应该有硝烟味,没闻到。”
“那他是怎么死的,椅子都碎成这样了。”蘑菇头女生问。
“是气动装置爆炸。转椅通过气压来升降,它的支撑杆实际上是一个气缸,里面充满了氮气。如果氮气不纯净,混进了氧气,或气缸质量不好,压力过大时就会爆炸。我想,这个椅子可能被做过手脚,凶手用某种方式遥控,使气压急剧升高。而且——”戴眼镜的男青年感觉说死人的坏话不好,迟疑一下才继续说道,“他挺胖的,人体重量越大,气缸中氮气承受的压力就越大,如果换成别人,不一定会炸这么厉害。”
虽然人们经常坐转椅,但对原理都不在意,很少有人考虑过它的风险。听了这番解释后,大家都出了一身冷汗,心想以后要离转椅远一点,绝不再坐。
蘑菇头女生怀疑地打量眼镜男:“你挺懂行,是做椅子的么?”
“不是。以前有劣质转椅爆炸的新闻,报纸上写过,”戴眼镜的青年腼腆地笑了笑,“我是写悬疑恐怖小说的,所以会留意一些奇怪的罕见的事情,当作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