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撒开两腿提着一口气猛追,还是让虎子远远的落在了后面。远处,白茫茫的雪野和碧森森的古松林交界,虎子那矫健的身影变成了一个跳动的墨点。看来,大清早就出来觅食的那只雪兔,是绝逃不脱虎子那两排利齿的。在一块让大雪覆盖的巨石旁,安禄山站住了。他觉得脑袋上和后脊背都出了汗,两条腿也又酸又软了。他坐下,摘下了狼皮帽子,揭开了羊皮袍子的衣领,让清凉的山野之风吹着他那只留了一绺偏髻儿的光头;又捧起了一把雪,在脸上使劲揉搓着,一任雪水顺着眉毛和刚刚长出的小胡子往下滴嗒。他产生了一丝沮丧:只一个月没练拳脚就跑不动了?
有人高一声低一声的喊着“大哥”爬上山来,他听出是史思明的声音。
对史思明这人,安禄山觉得他心眼多主意变得快,虽然有时候对人表现得贪婪凶狠,对自己还是挺够哥儿们意思的。在弱肉强食的柳城地面上,自己没有父兄,人单势孤,缺少这个伙伴的帮衬,不仅经纪牙郎这行干不下去,就是重新回到松岭山下放牧牛羊也要受人欺负。不管怎么说,毕竟做经纪牙郎不仅挣钱快,能让失去两个丈夫的阿妈过上好日子,还能见大市面,交往天南海北的朋友。可他始终不明白,史思明明明比自已大一岁,可他还对自己叫大哥。
史思明喘着粗气来到面前,捋了扎煞着的小黄胡子,一双精黄的眼珠子直直的瞅着他的脸:“我说大哥,今早我听阿失活的管家说,柳城的牛马市集今天准开市。咱哥儿们不去,钱可都让别入挣去了。”
“这信儿可靠吗?那咱们就走。”安禄山说完,撮起嘴唇刚要给虎子打口哨召它回来,壮牛犊子大的看羊狗虎子已经窜出了古松林,远远的就能看到它在雪地上四蹄腾空跳越的优美姿势。嘴里,叼着的已不是那只小雪兔,而是一条山羊大的肥胖的傻狍子了。“好兆头!今儿个我们去市集可要大发利市了。”史思明从黑虎嘴上取下死狍子扛在肩上,兴奋得眉飞色舞,“妈的,我史思明又要有钱花了!”
“思明兄弟,上个市集分给你的银子都花完了?”
“在城里汇春堂子‘泡’了几天娘儿们,那点钱都扔了。反正花完了跟大哥你能再挣来。”史思明倒是一点也不遮掩,实话实说的把这些天的行踪全部告诉了比他小一岁的大哥。
“这样不行,思明兄弟。你还不比我,我还有个阿妈;你是阿爸阿妈都去了鬼山。你该攒点钱,娶一个好姑娘过个正经日子了。”安禄山对这个契丹族的朋友有点钱就去汇春堂“泡娘儿们”不以为然,可他也知道,朋友之间,“劝赌不劝嫖,劝嫖两不交”。就只好这样不疼不痒的说说以尽朋友之责。
弟兄俩这样说说走走的到了安禄山家的毡帐。安禄山的阿妈阿史德刚刚煮好了一大锅肥羊肉,铁锅开的咕嘟咕嘟上下翻腾,那股’带有浓浓膻味的肉香弥漫了毡帐,直扑鼻子。阿史德坐在毡帐的一角梳理着几尺长的头发。许是岁数大或许受了风寒,把一头长发编成几十条小辫子,再系上几十根红色羊毛绳,一双手就不那么听使唤了。而她那巫师的职业又必须这样来装扮,否则,神灵就不会承认她的代言人的身份;方圆几十里的东胡族、奚族、突厥族、契丹族以至室韦族的乡亲父老,有了婚丧嫁娶之事也不会找她与神灵交通了。
史思明像往常来到朋友家一样,先忙着帮助阿史德阿妈梳头编辫子。史思明的梳头编辫子是天赋的本领,每次都把女巫师侍候的舒舒服服。没有哪一次女巫师不唠叨:“我的儿子干什么都是把好手,就是不会给我梳头编辫子。”而史思明每回都哄着老女巫说:“大哥他能做买卖挣大钱,我会给您梳头编辫子,您就有两个儿子了。”
就在史思明服侍阿妈的工夫,安禄山已把狍子的皮剥了下来。他割了一大块肉奖励了虎子,就想把剩余的肉腌制起来,可盐已经吃没了。他把买盐的事记在心上,看看史思明已经把阿妈的头发侍弄好了,就把肉从锅里捞出,又一人一把刀子摆上来,叫道:“思明兄弟,早上就别喝酒了,吃了饭好走。”
阿史德阿妈却不让:“那还行?人家是客,又给我梳了这么半天的头发,哪能不喝点酒呢!”
安禄山只有听命。史思明虽然是酒虫子在肚皮里折跟头,到底是挣钱要紧,就着热乎乎喷喷香的肥羊肉胡乱的喝了两大铜碗,抹了把嘴巴,向阿史德阿妈道了声谢,就出了毡帐。跟着安禄山,俩人一人一骑马沿着通向柳城的大道,踏雪狂奔起来。
安禄山家的毡帐原来扎在距离柳城近百里的地方。他随着阿妈改嫁到继父安延偃家,后来继父死于种族械斗,孤儿寡母在那里再住不下去,就把家搬到临近大唐营州柳城近郊来。先是靠阿妈做女巫,给各族的牧民下神医病和举办庆典祭礼活动,得些牧民们的供奉钱度日。他给契丹百户小酋长阿失活牧羊,混些小钱贴补家用。后来不耐给人牧羊受欺负,一连几年在柳城牛马市集游荡。久而久之,凭着一份聪明看懂了互市牙郎的诀窍,又在广交朋友中,学会了奚、契丹、室韦、摩褐、突厥语言。不仅如此,竟也渐渐的说得了大唐官话。这就比一般的牙郎多了几项本事。不仅在柳城互市的各族商人中建立起了不小的威望,就是在刺史衙门也挂了号,如是大唐朝廷要柳城刺史在塞外收买军马,十八岁的年轻牙郎安禄山就大大的风光一回。
柳城在龙山之西,古白狼水南岸。大唐玄宗开元年间属河北道营州郡管辖,为大唐疆域最靠东北的一个军州重镇。不仅设有大唐营州都督府,柳城刺史衙门,臣服于大唐的奚、契丹国大酋长也被封了郡王,在柳城设了办事机构。柳城不仅是座军事要塞,更是大唐与东北地区诸邻藩国交通贸易的口岸。大唐内地需要的马匹、毛皮、牛羊,东北诸民族饮食需要的茶叶、打制兵器马具的生铁,以及贵族上层社会享用的瓷器、丝绸、化妆品等都在这里交易。交易时间,由营州都督依据边境治安情况而定,大抵是每月中旬的十天。市集就设在柳城的东关外。十天的市集期间,大唐商人,奚、契丹、突厥、室韦、摩乃至高丽半岛的高丽国,远在黑龙江边的渤海国都有人不远千里的来做买卖。届时,东关外偌大的空场上,彩棚相连,烟尘蔽日,人头攒动,牛羊骡马胡嘶乱叫,市声喧嚣不绝于耳。营州都督,柳城刺史派了士兵弹压秩序后,就坐在东关箭楼上,让士兵筛上两壶酒,欣赏那塞外边关独有的民族贸易盛景。只是今年入冬以来,不想这头场雪竟下得这么大,这个月的市集不得不推迟了一句。
十来里的雪封山路,在两匹健马的蹄下,仅是半个时辰。安禄山史思明汗气腾腾的赶到市集,箭楼上的刺史大人刚刚命令士兵呜锣开市。
安禄山和史思明当然要到关系熟络的老客户那里。在这些客户中还要挑选交易额大的客户,因为这既能赚到大钱还提高职业声望;声望高了就会提高身价,反过来还会提高牙郎佣金。两兄弟相挽着胳膊走进马市最高大的一个彩棚,老远就听到室韦族的大马贩子乌牙猜那破锣嗓子大喊大叫,和他用半生不熟的室韦话争竟的像是一个高丽人。
他们听得乌牙猜说:“看来你这位客人不识货,我这马谁敢说不是正经河套马?你要诚心买,咱们等一会儿,牙郎安禄山准来,他的高丽话说的好,讲价也公平;你要不想买,请到我的毡帐喝茶去。”
安禄山刚要挤进去打招呼,不防空着的那只膀子猛地让人拽住。不待转头,就听到大唐茶商康保龙那一口好听的唐音:“安老弟,打去年这时候算起,咱们老朋友整整一年没见面了。老哥哥我这回来北地贸易,是来回脚的生意。卖的还是茶,买的还是马。我说我就请你给我一个人帮忙,咱老朋友了,佣金的事好说。”
安禄山站住,学着大唐汉人的礼节,向康保龙抱拳为礼:“康老哥哥真像空中的大雁一样守时,安禄山愿意为老哥哥这样的大买卖家效力。”接着,他介绍史思明和康保龙相识,向一身锦帽貂裘的康保龙说:“这是我的好兄弟。往后,兄弟我万一不在柳城,找他跟找我一样。这么着,里边卖马的乌牙猜也是我的朋友,我去打个招呼就去老哥哥彩棚。仔细听老哥哥来柳城的全部打算,也好替老哥哥服务。”来看马,咱们的雇佣关系就开始好了。”
乌牙猜的嗓子不好眼力好,一下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安禄山。他扯着那高丽人三脚两步走近安禄山:“小安子,你怎么才来?让哪座毡帐里的姑娘迷住了?快来给老乌牙猜看看,我的马哪回不是地道的黄河河套来的?这位高丽客人不买我的马不要紧,可不能摘了我的招牌!”
安禄山与乌牙猜是老主顾,用不着客气就直接进入角色。他绕着那匹争议很大的黄骠马周遭看起来,然后走上前掰开马的嘴唇看过牙口,最后开始打量高丽客人。他看那人一身的锦衣华服却是年纪不大,体态臃肿,既不是生意人也不是卖体力的人,倒十有八九像一个官宦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他当即就想攀一高价整整这个纨绔子弟。突然他又一下想到了康保龙。史思明刚要开口,他立即止住了他。他知道这是匹还没遛出来的千里驹,现在看起来有点蔫,是随着马群跋涉几千里还没复原。他要成全康保龙。于是开口对众人说道:“我是一个牙郎,买卖双方都是牙郎的衣食父母,为此我一手托两家。这马来自黄河河套没有错儿,可这位高丽客人买了它却极不合适。有句话说,贵人骑宝马。客人你一身福相,这马却是马瘦毛长,多损客人的威风!”安禄山看到乌牙猜要喊叫,忙使了个眼色过去。接着,对高丽客人:“要信得过我,你买那匹枣红马,修蹄圆耳,骨骼高大,骑上它,人是英雄马是龙。你要信我的,把手伸过来给个价,我好跟卖家商量。”说着话,掀起绵羊皮袍左大襟,把右手伸进去等着。那高丽客人瞧瞧枣红马,看看自己一身光鲜的衣衫,点点头很赞赏安禄山的恭维话,却不懂牲口市的买卖切口,更不康保龙说:“正好,我也明白安禄山的手吞进皮袍里的意思。只说,“枣红马我要了,安牙郎给搭个价儿。只要公平,我立马兑银子。”
买卖自然成交了。高丽客人满意,马贩子乌牙猜满意。花了高价买了黄骠马的康保龙不满意;一直没机会露一手的史思明不满意。
取了买卖双方的佣金,康保龙牵着马要安史二人到他的彩棚去坐坐,说是商量卖茶叶的事。安禄山明白康保龙要说什么。到了他的彩棚前,不待询问,当即接过马缰指着黄骠马解说道:“你看,这马的脖颈和腿比一般的马都长,马项下和腿上两边的前肩后胯都有旋毛。旋毛在项下者如飞龙,在肩胯两侧快如风。这马的全身骨骼铮铮如骆驼,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马中神骏。你现在看它不起眼,是从河套几千里赶来一时水土不服。老哥儿吆,你用一驮子茶叶钱买了它,偷着乐得了!”
史思明这时才明白安禄山有心结交康保龙。可他忘不了讨价还价机会:“康大茶商,我和我安哥转着心眼子帮你买了这匹千里马,佣金你可不能少给!”“真多话!康老哥大买卖家,这点小事还用你提醒?”安禄山口里这么埋怨史思明,心里却是觉得他这话说的正是关节处。
康保龙明白了安禄山的用意,便连连答应:“那是那是。”
晌午时分,哥俩大获全胜,单是银子,大块小块就有三十来两,铸有“开元通宝…‘天宝重宝”的铜钱也有十多串。本来,安禄山想挣了佣金就回家去,昨晚他就听阿妈说,牧民敖吉嘎大叔说是近来夜里恶梦多,怕有灾祸临头,要她明天去给禳解禳解。他担心阿妈雪地里回家走路不得劲,就上得马来往家走。史思明却上前一步拉住马嚼子:“日头才到头顶,凭什么不去喝他几大碗?大哥,你那点心思小弟知道,误不了去接阿妈的。”安禄山看看天色,还真是才晌午刚过。还有,入冬以来头一个市集就这么顺利,也实在是值得喝上几杯,也正好不扫史思明的兴。可回头一看康保龙的彩棚,又想到了另一个主意。就下了马扯着史思明的手往回走:“我们请康老哥同去喝几杯。”
史思明翻翻眼睛不明白:“咱哥儿们不欠他的人情,他也不是你我的阿爸,找他喝什么酒?”
安禄山摇摇头,只好耐着性子教导他:“兄弟,咱哥儿们不能一辈子守着柳城地面闹腾,也不能总是当牙郎受人家使唤。人家康老哥是大唐的大买卖人,又跟官府有来往,咱跟他结交结交还会吃亏?”
史思明直骂自己是傻狍予脑袋,说是往后一定跟大哥多学几手。
他们的热情感动得康保龙不能不答应。他十分惊讶在这边塞之地,在这差不多茹毛饮血的胡番部族中,竟有这样文明有礼的经纪人。
聚宾楼是柳城最好的汇聚宾朋之所,在柳城最繁华的南关十字大街上,常年宾客如云。三个人说说笑笑的走到门前,不待踏上台阶,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闹嚷嚷的穿着厚实又华美的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哭腔哭调讨钱的女子。那女人只穿着一件脏烂羊皮袍子,露出_段白色的脖颈。一头长发披散着,遮了面目。男人们有的真给了几个小钱儿,有的却是一味儿的调笑,嘴上不干不净的说些不堪入耳的埋汰话。安禄山一时感到不平,他让史思明先领康保龙进楼,自己分开众人走进人圈,从怀里摸出一块约二两重的碎银子说:“大冷的天,拿了钱快回家去吧,这儿没几个好人。”人群中有人不认得安禄山,乱嚷嚷的起哄说:“谁家的母牛屁股没夹住,溜达出这么个玩艺儿来?有能耐用马把这丫头驮回家当媳妇呗!”
安禄山觉得脑门上有股火往上冲。刚要发作,有人却认出了他,知道他是市集上南北大商家出名的红人,赶忙冲他笑笑,扯了刚才胡言乱语的家伙溜走。这时正好史思明出来叫他,他也来不及听那女人说些什么,就抽身上了酒楼。
大茶商康保龙正要笼络安史为他在柳城的买卖出力,哪会让安史做东道?史患明乐不得省了几两银子酒饭钱,好多分点去逛汇春楼。待安禄山上了二楼单间雅座,小二早摆满了热腾腾香喷喷的一桌子。虽说比不得长安洛阳大酒楼的山珍海味,也有塞外边城独有的珍馐佳肴。只是北地的老酒冲劲儿十足,一杯近乎顶得上内地江南的“女儿红”半坛子。三个人你敬我我敬你,酒酣耳热,都说哥儿们相见恨晚。史思明吃喝的上劲,咋呼着要小二换大碗来。不想就在这时候,一股尖利刺耳的声浪涌上楼来:“安禄山大哥,快来救救我呀!”
这是谁在喊我?他猛地回想起那讨钱女人的身形似曾相识,却一时忘了在那里见过。安禄山不听史思明劝阻,对老康说声抱歉就下了楼。楼门口,那讨钱的女人正躺在地上打滚,百户小酋长阿失活的管家正喝令两个家奴拖拉女人跟他们走。在女人被扯着头发直起身子时候,他一下看清了女人右太阳穴那块蛋大的朱红色胎记。那不是敖吉嘎大叔家的丑女吗?他怎么会在这里,阿妈不正在为他阿爸禳解灾祸吗?
他走上前,正要向丑女问个究竟,那管家依旧把安禄山看作五年前那个小放羊的,伸手扯住他的皮袍带子:“哎,哎!小杂种,这儿没你什么事,给我走远点。”丑女却挣扎着扑过来:“大哥,刚才我就认出了你,可我不愿让你知道——”
安禄山冷静的扶住她:“慢慢说。”
丑女告诉他,五天前下着大雪,酋长逼着她阿爸去放马。不想一匹雪青马带着马驹子掉进雪窟窿死了。小酋长就要阿爸没钱赔马用人顶。今早正请阿史德阿妈禳解灾祸,小酋长就来动手抢人。她跑了出来,想到城里讨够了赔马钱就回家。谁知道管家又追到这儿,说是阿爸用刀自己抹了脖子,赔了马钱不算,她还得去做家奴。就是安禄山刚给的银子也让管家夺去了。
安禄山在阿失活家放羊七八年,没少挨这管家的鞭打。这几年,只是由于阿妈的劝阻,才没有报那一肚子的冤仇。这次却是冤家路窄。他冷冷的转回身子,迎着管家的目光伸出手掌:“先把我的银子拿来,再把丑女给我放了,我不向你算那些旧账。饶你这一回。”
依仗酋长声势豪横惯了的管家,那会把一个当年小放羊的搁在心上?他什么话都不说,伸手从腰上抽出了马鞭子,可不等他的手扬起来,腕子早让一双铁钳子似的手箍住,紧接着,脚下被绊了一跤,他就地趴了下来。再接着,后脑勺上,脊梁骨上,就有说不清的拳头光临,一直到嘴里涌出了一股咸咸的东西才讨饶。
安禄山仗着一股豪气还要打,他的胳膊被史思明抱住:“大哥,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就别惹祸了。”丑女也近前哭着:“大哥,我真不该连累你。”
这时,酒楼门前又围了几十人,没有人不称赞安禄山仗义行为的。那管家却让家奴搀扶着,远远的回过头来叫骂:“东胡小杂种,你等着,你要不是黑天白日护着她,她就是我家主人的。”
“你死了心吧,我就黑天白日的护着她了!”这安禄山在话赶话的时候,就挤出了这句来。当时就赢得了一阵喝彩声。
这时倒是史思明头脑清楚,他清退众人,让丑女到酒楼里洗干净了脸,又对康保龙道了歉意,让安禄山和自己共骑一匹马,丑女骑一匹,赶紧回家。敖吉嘎要是被逼死了,老女巫阿史德不会不得罪百户小酋长的。马背上的姑娘却一时心乱如麻。她猜不透安大哥那句黑天白日护着她的话是什么意思?要是阿爸真的没了,这个英俊又公道仗义的大哥会收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