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成功地打开抽屉,拿出了盐。然后他开始安静地大嚼他的妻子包进公文包里的两只煮鸡蛋和一片香肠了。他吃鸡蛋时,喜欢沾上许多盐,他一面用力咀嚼香肠和面包,一面读着一份无所不包的旧报纸。他不时抬起头,看向窗外。窗格玻璃覆盖着一层光栅,苍蝇在玻璃周围嗡嗡作响。透过窗户,斯瓦博切斯基可以看到一片草地,可以作为一个不错的足球场地,更远处,有一排长在溪水边的柳树。草地和柳树的叶子因为路上的尘埃而呈灰色。但是从房间里看不见道路;为了看到它,斯瓦博切斯基不得不把头靠向窗外,伸出脖子。
然后他看到了马车,载着两个人,以及库辛斯基。马车司机站着在跟米沙利克说话,米沙利克已经走下来,给他付钱并要了收据。斯瓦博切斯基继续回头读报;他对足球和游泳比赛感兴趣,那已是几天前发生的了,因为报纸是一个星期前的。米沙利克回来时,斯瓦博切斯基看了他一会儿,沉默不语,他的牙齿负担深重,因为有几颗已经掉了。他嚼着那一大块干香肠,说:
“你把他铐紧了吗?”
“是的,铐紧了,”米沙利克回答,过了一会儿,又说:“但是,这些好像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米沙利克脱下上衣,解开贴住他身体的衬衫。
“真是热死人!”
“你可以去那边搞一些啤酒,”斯瓦博切斯基说。
“我去了。没有。他们正准备进一些货。”
“克洛辛斯基店里也没有么?”
“都没有,克洛辛斯基那里也没有。”
米沙利克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有些打皱的干衬衫,穿上,解开腰带,把衬衫塞进裤子。然后,对着斜靠在打字机上的一面小镜子,开始梳理头发。他问:
“你要审问他吗?”
“我们要审问他一两次,我们今天就要将他移交。我不想把他留在这里。”
米沙利克理好头发,用手掌压平了它,把镜子放进口袋里。他说:
“那个混蛋口中,什么也问不出来。”
“他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要一些吃的和喝的,才开口。”
“哦,喝!喝!”
“开始审问前,我再去克洛辛斯基店里瞧瞧。”米沙利克说。
米沙利克走了出去。斯瓦博切斯基从桌子边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点燃一支香烟。马车还停在路上,司机坐在车厢里,在和两个人聊天。然后启动,在路上卷起飞扬的尘土。司机看了看四周,接着仰坐在位子上。马车走远,奔跑在草地上,驶向森林那边。
斯瓦博切斯基走回桌子边,从抽屉里取出公文包。里面有两份公告、一份给巡逻员的告知书,说森林里发现了一具无名尸体。还说,在发现无名尸体三天后,一个在杨·莱钦斯基名下的钱包和文件被发现。尸体已经确定了,因为钱包就是被杀者的财产。它是在马车底部发现的,被车辆的所有者弃置在稻草里。车主本人把钱包交给了民兵,但他不能说明它是怎么进入他的马车里的。他只说马车和马匹租给了一个名叫库辛斯基的人。
马车主人是村里大家都熟悉的人,很受人尊敬,而且完全有不在场的证明。从黎明到日落他一直在忙着修建新房子。他一直在加速工作,想在收割之前把新房子建起来。房子就在路边,一览无遗,而且在村里很多人看见过他,去集市和从集市返回的人们。
拘捕库辛斯基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米沙利克和斯瓦博切斯基在村里下了马车,向那个砂石桩走了半公里,坐在道路两侧的灌木边,在这里,灌木严重地朝河边的堤坝弯曲。
在第一个时间,库辛斯基扔掉了他的缰绳,像要做出逃进灌木丛的样子,但斯瓦博切斯基告诉他不要做傻事。米沙利克给他带上手铐时,他猛扭了一下,喊道:“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但是他马上平静了下来。在乌黑的头发和脸颊下,他的脸色苍白了。他的嘴唇好像他刚刚吃过蓝莓。他被动地坐在马车里,用力吸了吸气没有说话,又朝地上吐了几次口水。他身上有股伏特加味。斯瓦博切斯基甚至一度以为他要哭了,但也许是斯瓦博切斯基弄错了。几分钟后,他们驾着马车穿过这个村庄时,他警觉地看着人们。一个男人站在合作商店的旁边,双手插在口袋里,大声说道:
“约泽克!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给我一瓶啤酒!”库辛斯基嚷道。
“哦,你个×的儿子——!”那家伙突然大笑起来,跳上了商店的台阶。
“我们走,”斯瓦博切斯基说。
“我想要一些喝的!”库辛斯基大叫着,从位子上站起。
“我们会给的。走!”
库辛斯基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制造麻烦。当他们驶过田野时,没有什么引起他的兴趣。他闷闷不乐地坐着,直视前方,戴手铐的双手放在两膝之间。几天后就是收获季节了,路两边的小麦和黑麦都熟了,无声无息地站着,酷热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