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0701800000001

第1章 好汉四爷

来源:《湖南文学》2016年第12期

栏目:小说

题记:我有个朋友叫李以宁。他来自车溪。和他聊天,即使从阿拉斯加起头,他也能将话题拉到车溪,然后一直说,一直说,好像可以说到地也老,天也荒。

他说车溪那座坐落在罗宵山脉尾端的小山村,是世外的桃花源。他说那条名叫车溪的小溪,从村子里弯弯曲曲穿过,流入米水。他说车溪沿岸、山峦脚下,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土坯青瓦农居,在炊烟与夕照中若隐若现。他说他爷爷相生和父亲翼龙,说仓库的麻雀长冲的麂,说长庚的药锄四爷的枪。

四爷姓王,是大刀王五的一支后裔,不知何年何代流落到车溪,世代以打猎为生。

十八岁那年,四爷还是四哥的时候,有一回打到一头野猪,七八十斤,扛到黄土岭场坪里去卖。正巧那天过兵,四哥躲闪不及,被一群兵拖了野猪就走。四哥哪里肯舍,冲上去拳脚并用,把几个大兵打得东倒西歪。眼看要抢回野猪,感觉太阳穴上有东西,扭头一看,一支驳壳枪顶在脑门上。

四哥就这样被抓了壮丁,扛了野猪跟大兵们走。那收服四哥的长官,发现四哥身手过人,枪法奇准,命他做了自己的卫兵。四哥不愿意当兵,打猎杀的是野物,打仗杀的是人。但是,长官总是在身边,他有一支要命的驳壳枪。四哥有时都搞不清,到底是他在保护长官,还是长官在看管他。

那天傍晚,大兵开到青丘,突然迎面来了一队大兵,二话不说就放枪。长官见对方火力甚强,喊往山上跑。四哥随长官跑到青丘山腰,躲在一座坟头后面。对方火力如影随形,打得青丘山上枝叶横飞。长官探出头来放枪,缩回来准备换弹夹的时候,瞥见四哥趴在坟后,双手抱了后脑勺,一动不动,笑道:“怕什么怕,隔这么远,枪根本打不中的,除非是炮。”话音未落,一发迫击炮弹落到坟头,把坟炸开了花。

四哥从土堆里爬出来,发现长官也被炸开了花。有心收拢长官放进坟里去,无奈枪声密集。四哥瞅见土里伸出一支驳壳枪,握住枪管一提,连着长官的胳膊也提了起来。掰开长官的手,取了枪,钻到山背,一口气跑到河边,跳进了洗马河。

四哥逃回车溪,继续打他的猎。打猎打得久了,锥尖总会从口袋里露出来。于是引起了一个组织的注意。这个组织便是铁水堂。四哥自从加入铁水堂,一年四季剃着个光头,又经常到柴山街上去。车溪人都知道,四哥在铁水堂学功夫。四哥也就变成了四爷。

那年冬天,地主相生的婆娘周秀芹刚生下翼龙,还在坐月子。入夜,有一拨人打了篾片火把,进了车溪,径直来到相生家门前。相生家的黑狗大喊大叫,唤醒了相生。相生点了防风灯笼,开了门,喝退黑狗。火光里看到为头的人年纪三十岁上下,身形粗壮,胡子浓密,披了件黑棉袄,却敞开衣襟,露出腰间别着的一支驳壳枪。身后跟着七八个人,有的背长枪,有的背大刀片子。那大刀片子被火把照映着,闪红光。相生顿时吓呆了。驳壳枪望定相生,打了一个拱手:“在下广寒寨刘青山。想必你就是李相生吧?”

刘胡子盘踞广寒寨多年,威名远播,柴山无人不晓。传说刘胡子是油坊县的一个孤儿,流浪到柴山,好勇善斗,渐渐纠集了一帮人,在广寒寨占山为王。但是刘胡子多劫财少杀人,在附近一带还没有什么过分的恶行。柴山县的保安团组织了几次围剿,但保安团人马稀稀拉拉,茫茫广寒寨,到哪里去找刘胡子?每次无功而返。干脆,听之任之。

相生心道,刘胡子亲自上门,破财是免不了的。定了定神说:“是的。早就听说刘寨主的威名,找我有什么事?”刘胡子笑道:“哪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冬天来了,兄弟们饥寒嘛,下山找点粮食。”相生说:“今年年成不好,请兄弟们自己进来看粮仓,多少取点吧。”引了刘胡子进堂屋,揭了粮仓盖。刘胡子看了看,对兄弟们说:“挑两担谷子吧。”

取了谷子出来,听到猪栏里猪哼哼,刘胡子摆一下头,说:“去看看。”有兄弟去猪圈,用火把照了,回话说:“差不多两百斤。”刘胡子又摆一下头:“绑了吧。”兄弟们一边用绳子绑猪,一边从堂屋推出土车子。相生央求道:“寨主,你看要过年了,我只喂这一头猪,是不是就算了?”刘胡子冷了脸,道:“兄弟们也要过年。”

车溪的人家都住得分散,睡得又早。刘胡子一拨人走了,村子里还没有觉察来了土匪。相生惊惧,一夜未曾合眼。倒是周秀芹淡定,说人没事就好,破财消灾。

第二天一早,光头四爷到相生家,听了这事,起身回家取家伙,往广寒寨去了。相生阻止不住。

广寒寨哨口接了四爷,通报给刘胡子。刘胡子出门来迎,远远地抱了拳,哈哈笑道:“久仰久仰。什么风把王堂主吹来啦?”四爷回道:“刘寨主,果然气度不凡。”两人客气一阵,相随走进聚义堂。堂外墙上斜放了一架梯子,梯子上倒挂了猪,正在热气腾腾地开膛剖肚。

在聚义堂坐定,四爷对刘胡子说,相生婆娘刚生儿子,奶水不好,又是年关,请寨主抬一抬手,让他把猪运回去。刘寨主为难,说猪都杀了嘛。四爷回道,猪杀了肉在。刘寨主思忖一下,说:“来来来,我们先喝烧酒,再说猪事,好不?”当即上了一壶温烧酒,又火急炒了一大盆红椒杀猪肉,两人边喝边扯谈,不觉心气契合,互生敬意。

喝了一阵,四爷终究记挂猪事,再请刘寨主抬手。刘胡子皱眉道:“听说堂主枪法精准,我们兄弟俩切磋一下如何?”四爷应允请教。堂前是一个土坪,阔约五十步,坪边一棵大樟树,树上横生一枝,枝上有个铜钱节疤。刘胡子道:“我们各放一枪,以打中树枝节疤为赢,如何呀?”四爷便伸手说请。

寨里兄弟们听说寨主和堂主切磋枪法,都围过来看。刘胡子放了酒杯,抽出腰间驳壳枪,打开保险,也不起身,抬手就是一枪。早有兄弟跑过去,看到节疤正中一个小孔,粉末绽开,高声喊道:“正中节疤。”四爷和广寒寨的兄弟们齐喝一声好。刘胡子大悦,准备收枪。四爷说:“我借寨主的一用吧。”刘胡子早瞥见四爷也别了家伙,说:“你用自己的顺手些吧?”四爷说:“没事,我正好想沾沾手气,用一下寨主的神枪。”刘胡子双手捧了枪给四爷,四爷起身双手接了。再换到右手举了枪,往下一沉,叭地放了一枪。四爷还了枪给刘胡子。又有兄弟过去察看,没有报靶,却回来向刘胡子耳语,说没有打中。刘胡子一脸狐疑,亲自走到树枝前,一看,果然只有一个孔。又用手握了节疤,一摸,节疤背后的出孔却是两个。

刘胡子仰天长笑一声,暗中手腕用劲,把树枝从节疤处折断。拍拍手,回到桌前,向四爷拱手道:“佩服佩服。”四爷回拱道:“见笑见笑。”刘胡子吩咐兄弟们推了相生家的土车子出来,绑上半边猪,送四爷下山。

四爷把半边猪运回相生家,大冬天的出了一身汗,光头上蒸气萦绕。相生远远地迎了,说:“老弟,没出什么事吧?”四爷抽出枪,把弹夹哗地退出来,笑道:“我这是一支空枪,没子弹的,哪里有什么事出。”相生执意要割了那半边猪头送四爷。四爷推辞不过,提了猪头回去。

后来,军阀何健派了张团长,带兵到柴山县,汇合柴山县保安团,一举剿灭广寒寨,活捉了刘青山。三月三日祭河神,张团长把活捉的各路土匪大小头目十八人,绑在米水桥的麻石栏杆上,一边九个。个头矮的垫上石块砖头,保持脖子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然后张团长骑了高头大马,在马背上横绑木条,木条两头各绑定一柄马刀,用铜柄马鞭将马一抽,马从桥面上疾驰而过,十八颗人头就滚落到米水里去了。

四爷感念刘胡子英雄,早早地守在桥旁,看张团长杀人。待到天黑,赶紧去收了刘胡子的尸体,用麻袋装了,背回车溪。尸体没有头,用樟木蔸子刻了刘青山的头形,接在脖子上,葬在牛栏边。车溪水土温润,那樟木蔸子当年就发了芽,从坟头边上长出一棵小樟树来。

到快解放时,樟树已经长到小碗口粗,中间横生一枝,枝上结了个铜钱疤。有一天下着暴雨,一骑马慌慌张张冒雨闯进车溪村口。跑着跑着,看到一座牛栏,正好避雨。骑马人跳下马,把马缰系在樟树横枝上的节疤处,手上还套着铜马鞭。正系着,闪电顺着铜马鞭,轰的一声,击死了骑马人。

停了雨,村里人发现牛栏边雷打死了人。四爷过去一看,尸体的手腕都烧焦了,再仔细看脸,不是张团长是谁。

公社成立,四爷再不能打猎了。猎枪闲挂在墙上。四爷每天和村民一起出工,收工。他力气大,插秧的季节他担秧,打谷的季节他运谷,施肥的时候他挑粪,工分是十二分。除了下力,他没有显露过与众不同之处。

那年,车溪突然发大水。发大水是因为落了太多的雨。那雨不停地落,像舞台上的幕布,从排布岭荡到鸡冠山,又从鸡冠山荡到排布岭。车溪水从跳跃细流变成奔涌激流,从奔涌激流漫溢上岸,变成浩浩荡荡的汪洋。那片汪洋冲到晒谷坪旁边,浪头砸到无欲则刚的石壁上,形成一个洄水湾。洄水湾漂浮着排山带下来的箩筐筛子板凳脚盆水桶勺子。排山倒塌了房屋。

车溪人住的是土坯房,雨下得大了,水从屋顶漏下来,浸湿了墙壁。雷声从遥远的长冲滚过来,在甘棠岩上空爆炸,震得房梁吱吱响。房屋有了在暴雨中倒塌的危险。屋里的人都出来,戴的戴斗笠,披的披蓑衣,站在院子门口。

这时,看到上游漂过来一溜杉树,是剥了皮的木料,在洄水湾的漩涡里转。四爷脱了上衣,下水去捞。四爷刚下水,建华翼龙罗林都喊:“上来上来,太危险了。”四爷不管。他下到水里,水有齐胸深。

四爷捉住一根杉树尾巴,与漩涡争夺,慢慢向晒谷坪靠近。把尾巴搭上晒谷坪,再一截一截往上推。建华早跑上晒谷坪,在雨中接着,拖到晒谷坪里放好。捞到第七根,与漩涡争夺的时候,四爷脚下一滑,被带入漩涡急流。光头沉入洪水中,又很快露了出来。四爷漂在水中,失去了借力之处,被洪水裹挟着朝石壁摔去。

建华眼看父亲就要摔在石壁上,人都吓呆了。

电光石火之间,四爷捞了手边的一支竹竿,直向石壁点去。竹竿叭的一声爆响断裂,四爷去势顿缓。他举起双臂,顺势吸附在笔陡的石壁上,像壁虎。这时奇迹出现,四爷紧贴在洪水持续摔打的石壁上,慢慢往上攀爬,竟然爬上山坡,稳稳地站住了。四爷站定,低了头,望着脚下的洪水,左手叉了腰,右手反复抚摸着光头。这光头就像一颗鸡蛋,差点在石壁上碰碎了。

生产队粮仓在大雨中塌了一角。洪水退却,生产队正好用四爷捞上来的木材,翻修了仓库。

四爷的儿子建华,本来有机会接四爷的班,做一个猎手。建华十八岁那年,四爷就摘下墙上的猎枪,传给了建华。但是建华没有这个命。

那年秋天,排布岭的红薯渐渐成熟的时候,来了野猪。列子是大队部民兵连长,他听说车溪有野猪翻红薯,跑到排布岭来看,果然有好几垅翻得不成样子。一问,有人说看到了野猪。甚至看到一头母野猪,带了四五只猪崽,在排布岭山梁上大摇大摆地走。

列子说民兵就是保卫集体财产的,喊了建华和翼龙,组成打猪队去打野猪。

那天吃过午饭,列子、建华、翼龙每人背了一支猎枪,挂了弹药袋,往排布岭进发。三人戴了树枝环,枪口也插上树枝,绿叶一闪一闪的,便于隐蔽。事先也交代各家的孩子,不要往陂上去,以免发生意外。村民都不敢大声说打野猪的事,据说野猪好灵的,听得懂人话,会躲起来。

列子安排翼龙守在山口的一个小山包上,射击面覆盖整个前坡。建华从右侧上山,列子自己从左侧上山。由列子和建华两边搜索,将野猪赶下山,在后坡由列子建华开火;如果没打中,野猪势必奔前坡,由翼龙开火;如果野猪直接从前坡下,则由翼龙开火;如果没打中,野猪势必奔后坡,由列子建华开火。

三人约好以布谷声为号,隐入山里,没有了动静。村民和孩子们站在晒谷坪上,等候枪声响起。等到太阳都要西沉了,枪还没响。

话说翼龙在排布岭山口小山包上,伏在一棵大樟树下,等了一下午,终于看到右侧山脚边树枝猛烈摇晃。心里估计是野猪下山了,赶紧叫“布谷,布谷”。没有回声。又叫“布谷,布谷”,还是没有回声。翼龙瞄准摇晃的树枝下方,叭地开了一枪。就在枪口蓝烟升起的时候,传来建华暴烈的“哎哟”声。

翼龙和列子暗道不妙,各自飞快赶过去。一看,建华倒在血污模糊的枯枝败叶上挣扎。翼龙列子手忙脚乱,赶紧抬了建华下山。村民们听到枪响和号叫声,心里一沉,也往排布岭跑。两拨人在陂上汇合。

相生走上前,察看了建华大腿上的伤口,吩咐取白药来。翼龙脸色煞白,站在旁边发抖。以宁飞跑回家,问奶奶要了白药。相生要列子把建华平放在陂上,撕开裤腿,露出大腿伤口,鲜血像小喷泉一样迸射出来。相生在溪里捧了清水,含在口里,对准伤口一喷,血线立时挫了下去。但是伤口还在出血,只是小了很多,在大腿上蜿蜒地流。相生又用食中双指,在伤口上方的腿上轻轻敲击,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血完全止住了。这时以宁将白药送到,相生倒了半瓶白药在伤口上,包扎好。

大伙这才问建华怎么样,建华说不怎么痛了。又问其他地方痛不?建华说没事。相生说赶快抬到公社卫生院去,钢弹还在肉里呢。列子赶紧安排人去抬凉床,把建华送往卫生院。

原来建华寻到山顶与列子会合,没搜索到野猪,各自原路返回。快要下山时,一根树枝钩住了建华枪带。他一心扯枪带去了,根本没留意听暗号,冤枉挨了一枪。还好打在腿上,救治也及时,没有大碍,只是走路有点跛。

建华住院时,翼龙夫妇炖了老母鸡去赔罪。四爷说,这是天意,怪不得你。

四爷天生不是伺候稻田的人。等家里分了田地,他全部交给儿子建华种,自己转村入巷,以检屋为生。谁家房子漏雨,都会请四爷来,两块钱检一次。

列子不是车溪人,而是车溪隔壁谭家坳人,姓陈。本来叫陈力,因为崇拜列宁改成陈列。反正柴山土话列力不分。列子屋后有两棵大梨树,每年相互竞争,累累地结果。等到秋风一刮,梨子东一下西一下掉到瓦上,把瓦砸碎了。列子舍不得梨,只好每年先收了梨子,再请四爷检一次屋。

四爷搭了梯子,爬到屋檐边,揭开身边附近的瓦,然后上了屋。再在屋上揭开一条笔直的椽子路,走到被梨子砸坏的那些地方,扔了碎瓦,用好瓦补好。四爷身躯高大,手脚粗壮,爬在屋上干活,却稳稳当当,一点都不显得笨重。只是光头上细细密密地出汗。

列子和后老婆生了个儿子叫陈福元,五岁,趴在院墙上吸溜着鼻涕,看四爷检屋。

正检着屋,突然听到谭家坳的村民,大声喊“打癫狗打癫狗”。一群人提的提锄头,握的握扁担,追赶一条野狗。那狗黄毛杂乱,眼神惊慌,夹着尾巴,乱蹿。

狂犬慌不择路,往列子家奔过来。陈福元趴在院墙上扭头看打狗,没料到狂犬瞬间即到眼前,一时惊慌,从墙头上摔跌在墙外。

列子在院子里给四爷上瓦,等他出院门看时,福元已经跌在墙外。眼看狂犬就要伤着福元,那犬却突然竖起,哀鸣一声,翻滚在地,抽搐一阵死了。列子跑近一看,一片瓦角还立在狂犬脑门上。

列子就在院墙岸下挖了坑,埋了狂犬。四爷也检好了屋,一边退一边把揭开瓦的椽子路补好,顺便把不规整的地方挪正。直到屋檐处,退下楼梯,取了新瓦,把屋檐处补齐。

改天,列子备了四色礼物,带了福元,专程去感谢四爷。顺便恳请四爷收福元为徒,传授功夫。四爷道:“你看走眼了,我哪有什么功夫。如果有,我还不传给建华吗?”列子无话。

建华跛了脚,觉得备受命运捉弄,中年就进了甘棠岩,侍弄幛幔。他有种独异禀赋,会走阴扶乩。陈福元当副乡长的时候,曾经来甘棠岩问前程。建华扶乩,沙盘里写了七个字:“涉水过江始登山”。后来,陈福元历任水口镇、西江镇党委书记,才当上了柴山县副县长。

但是四爷总是不老,一直检屋。夏天在房上揭瓦,不见得他特别热,只是光头上细细密密出汗;冬天在房上揭瓦,不见得他特别冷,光头上还是细细密密出汗。车溪人都觉得他会活过一百岁。

有一年冬天,四爷在广寒寨山脚下一户人家检屋。检完屋下来,头痛。正好晚饭时间尚早,四爷和主家说,先上山去走走。这一走,就没有下来。主家不放心,上山去寻。寻到聚义堂,手电照到樟树下反光。近前一看,四爷已经坐化在樟树下。

四爷享年八十岁。建华遵照他的遗愿,把他葬在牛栏边的樟树下,和刘胡子住一起。牛栏边的樟树已经海碗粗了。

同类推荐
  • 所谓教授

    所谓教授

    高等学府并非世外桃源,在这个充满知识和智谋、理想和爱情的大观园里,教授们如何生活,面对地位、金钱、爱情,他们又如何选择?教授白明华、刘安定风流有加,漂亮而不甘寂寞的才女何秋思更是风情万种……在他们看似平静的生活背后,却隐含着心动魄的情感纠葛和权力纷争。如果您看过钱钟书先生的《围城》,那么一定要再看看《所谓教授》。书中鲜活的人物,真实生动的故事,尖锐跌宕的矛盾冲突,荡气回肠的人物命运,幽默风趣的精妙语言,深刻睿智的学者思想,定会让您耳目一新。
  • 水浒传

    水浒传

    《水浒传》,是我国第一部以农民起义为题材的长篇章回小说,是古代英雄传奇小说的典范作品。数百年来,它一直深受我国人民、乃至世界人民的喜爱。
  • 千古奸佞

    千古奸佞

    公元一九三八年元月,日本东京,新年的钟声还没有完全消失,帝国都城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大街小巷都沉浸在一种近于病态的狂欢之中。原因很简单,就在二十多天前,也即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帝国的军队攻破了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这是一个大胜利,要知道自打明治维新以来,征服这个隔海相望且幅员辽阔的古老国家,是帝国几代领导人的梦想,如今已然唾手可得,能不令天下臣民欢呼吗?有了中国这个资源丰厚的战略策源地,那么由帝国独霸整个亚洲也是指日可待的,于是,这个新年就有了别样的意义。
  •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算起来已经有三年了,作为网上通缉的逃犯,一直没有张英俊的消息。就在前一段时间,刑警队得到可靠消息,有人在新疆的石河子见到了一对男女,很像张英俊和田一梅。于是,纪大成就奉命去执行这一项秘密任务。他们来到预先了解到的那家东北菜馆,果然,见有俩东北人在经营,男的做菜,女的招待,看上去很默契、和睦的样子。有一个小男孩总是坐在门前玩,他大概两岁的样子,孩子大眼睛,高鼻梁,特别漂亮,长得非常像他的爸爸。
  • 女招商局长

    女招商局长

    这些小说虽然也如大多数新儒林小说一样展示了后现代语境中的高级知识分子追功逐利、慵懒无聊的生活图景。但小说的深刻之处在于,深刻地把握了敏感而正直的知识分子在社会转型期的尴尬。
热门推荐
  • 张恨水经典作品系列:杨柳青青

    张恨水经典作品系列:杨柳青青

    《杨柳青青》以北京海淀姑娘杨桂枝与青年军官赵自强及官家子弟甘积之三人的爱情纠葛为主线,描绘了一出悲喜剧。歌颂了下层军官和普通民众的忠贞爱国,鞭挞了某些中上层军官和士大夫的自私虚伪,误国欺民。
  • 摩根写给儿子的32封信

    摩根写给儿子的32封信

    本书是世界财富巨擘摩根家族的奠定者——约翰·皮尔庞特·摩根给儿子小约翰·皮尔庞特·摩根的信集。它本来是不愿公开的私人信札,是以遗嘱形式密藏的贵重珍品,并且“透露了太多的摩根家族创造财富的秘密和商业的智慧,是培养伟大企业家无可比拟的教材……”。
  • 我是英雄导师

    我是英雄导师

    帮助英雄们解决各种心理问题,协助英雄们重新走上工作岗位……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大学学的是电焊啊!好吧好吧,看在能发展师生恋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所以请别再拿菩萨砸我脑袋了好么?
  • 张恨水经典作品系列:金粉世家(上)

    张恨水经典作品系列:金粉世家(上)

    小说以北洋军阀内阁总理金铨封建大家族为背景,以金铨之子金燕西与平民女子冷清秋由恋爱、结婚到反目、离异的婚姻为主线,揭露了封建官僚及其妻妾子女空虚、堕落的精神世界和没落腐朽的生活,为豪门贵族描写了一部活生生的兴衰史。
  • 第一大掌门

    第一大掌门

    即为一派之长,身负门派兴亡之责,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为壮大门派发展,坑蒙拐骗之手段可不可为?楚升:我当向岳掌门看齐!
  • 独家宠爱:丫头,你是我的

    独家宠爱:丫头,你是我的

    相识于小时候,只因一场别离,再相见时,她忘了墨子宸,而他却没有忘她,青春校园的生活,一步步展开……可谁也不知道,误会那一刻,发生了什么呢?(本文更新不定时,不喜勿喷,本人文笔有限,还有,无逻辑,没有大钢,最后结局怎么样也不一定,但谢谢有你的喜欢???)
  • 废土世界绿洲

    废土世界绿洲

    当灾难再次降临,已有的规矩再次被打破。如何在狂暴的混沌之中再建立起来新的秩序,在失去人性的废土找回善良。父与子的对决,是新老异能者的交锋,人类政府与反叛军的对决,也是父子之间的相互理解之路。一个在废土中迷失的少年是否能够找到最后的绿洲,救赎在废土中丧失了一切的新人类。
  • 厉少盛宠:国民校草是女生!

    厉少盛宠:国民校草是女生!

    她,一个恐怖如斯的魔神,从小就被当成男孩子养着,随着她一天天的成长,那个曾经跟她母亲如胶似漆的父亲因忌惮她,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处死她,名义上的未婚妻更是亲手杀死了长卧病榻的母亲。她怒到极致,亲手毁了整个神族,去到异界。一朝醒来,穿越到异界席家那个吊儿郎当的继承人身上。从此,原主荒掉的一切,由她执掌于手中。杀人放火,一切不漏。任你牛鬼蛇神,在她眼中都是废物。可与同样强大的男人相对,两人竟一个比一个毒舌。某天,叱咤风云的席倾女生身份被揭开,男人直接勾唇一笑,一把搂住她。“啊喂喂,本尊性取向正常,别动手动脚”“嗯。我不动手动脚,我只动你”
  • 换骨

    换骨

    接到命令时,陈加西对上级任命他担任新成立的“第四纵队”司令兼政委一职,从心理上一下子还没接受得了。前一阵子听说要成立一个新编成的第四纵队,但陈加西没有想到上级提拔他任“新四纵”的司令兼政委。他感到太突然了,上级事先没有对他透露过一点这方面的消息,连提拔前考察摸底的一贯程序都免了,突然任命他为司令兼政委。
  • 甜妻入怀:大神,早上好

    甜妻入怀:大神,早上好

    杨梦楠觉得经历了分班,转校,高考,出国,工作,他总会来到她身边,这就是缘分。云君莫和杨梦楠结婚的时候觉得,分班的时候悄悄照着抄了一遍她的志愿,在她转校后去求了他爸,高考的时候又悄悄抄了一遍她的自愿,她出国学习的时候把公司转让了,这些都是值得的,即便到现在这些事她都不知道。杨梦楠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长相柔和,性格谦逊的她,那些男的见到她就绕道走。云君莫每一次想到,自己在杨梦楠不知道的情况下,用秋分扫落叶般无情的手段赶走她的身边那些狂蜂浪蝶,他就会为自己的机智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