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彪形大汉,招摇过市,横冲直撞,一下子从陈赞贤身边擦了过去——
待彪形大汉走远,陈赞贤悄声问朱坚:“他是谁?是不是那个警察局长张继观?”朱坚愤愤地说:“正是他!老百姓都叫他‘黄斑虎’!这王八蛋坏透了!虽然到南康只半年,可做了不少坏事!”陈赞贤眉头紧蹙,沉思少顷,然后一把拉过朱坚,说道:“昨天开会,就是这个人称病不来,是啵?……走,看看去!”
陈赞贤和朱坚远远地跟着张继观,走着,走着,忽见张继观在前面的猪肉案子旁边停了下来,只见他伸手抓起肉案上的几大块瘦肉,“噌、噌、噌”,一齐扔到狼狗嘴边;狼狗伸出血红的舌头,耸动着鼻子,三下五除二,把地上的瘦肉吞了个精光。然后,张继观吆喝一声,狼狗复又昂起气势汹汹的头,向街心走去——
屠夫们面面相覷,强压怒火,谁也不敢言语。狼狗和张继观来到十字街头。这里,人们正在围观和议论墙上贴着的县政府的“三禁”布告。突然,狼狗扯长脖子,几声狂吠,向人群冲去。人们吓得四处奔散,躲闪不及。张继观放声大笑,得意之极。他扬起脑袋瞅着墙上的“三禁”布告,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回过头来,冲着众人大声嚷叫:“奶奶的!别高兴得太早了!都给我滚!”说罢,飞起一脚,把身边的一个老汉踢翻在地,然后挺起肚子,牵着狼狗,扬长而去——
张继观一走,人们又聚拢起来扶起老汉,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纷纷怒斥张继观横行霸道。这时,陈赞贤和朱坚也混进了人群。
陈赞贤左顾右盼,侧耳细听,话音混杂,不知所云。他向前走了几步,加入了“小马褂”们的行伍。“马褂胖子”竖起拇指对伙伴说:“听说——陈县长是有两下子的呢!他肯定说到做到,言而有信!”“马褂近视眼”凑上前去,说:“嗯!禁得差不多了吧?”
陈赞贤挪到他们跟前,用标准的客家话说道:“(亻-厓)听到哇——东街上的‘姑娘行’还在……”挨近陈赞贤的“马褂猴牯子”翻起眼皮,向陈赞贤鄙夷地瞟了一眼:“你这个乡巴佬晓得什么哟!岂止东街?还有哪!”陈赞贤毫不介意,笑着问道:“老哥,你哇,他们嘛格还不关门呢?县政府不是下了禁令吗?”“马褂猴牯子”神秘地一眨眼:“禁令?有屁用!晓得啵?有后台呀!”陈赞贤听了暗中一惊,但却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后台?哪个是后台?(亻-厓)乡巴佬也想听听新鲜事呢!老哥,讲给我听听啊!”“马褂猴牯子”笑了笑,东张西望一番,吞吞吐吐地说:“听说是……刚才,那,那位当,当官的……”“马褂胖子”快人快语,指着张继观远去的方向低声地说:“就是他——‘黄斑虎’!”陈赞贤心里一怔,问道:“请问先生,他住在嘛格地方?”“马褂猴牯子”向陈赞贤翻了一下白眼,说道:“你这个乡巴佬就是爱打破沙锅——纹(问)到底!好吧,告诉你也无妨,你这副样子还想去见他?哼!张局长嘛,坐镇在含春楼!怎么样?就是陈县长也说不定拿他没办法呢。你这个乡巴佬,喊!”陈赞贤咬了咬牙根,心里暗暗骂道:“‘黄斑虎’啊‘黄斑虎’!你纵然长了三头六臂,我也要领教领教!哼,好一个含春楼,我倒要见识见识!”正是:含春楼里藏恶虎,违抗禁令罪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