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火车又慢悠悠地长鸣一声,但这一声里带着的是放松,是懒散,是结束任务后的惬意,易非听出来了,火车到站了,终点站,风城。
清晨的小城是空旷的,是睡眼惺忪的,路上不多的几个行人,也全都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易非心情很好,半年前,她刚在小城买了房子,并简单装修了一下,把妈妈接过来了。想到在风城终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并且能和老妈团聚在一起,她就不禁小声哼起歌来。
刚到小区门口,陈留的电话就来了。
“回了?”他问。
“回了。”她故意重复他的话。
“想我不?”
“不想!”
“嗯?……”他拖长声音吓唬她。
“不想!不想!就是不想!”
“嗯?!——”他虚张声势,发出更大的声音吓唬她。
“那……好怕怕呀……”易非只好配合着,装出很害怕的样子,“不是不想,是……是……是不想——才怪呢!”
陈留满意地笑了。
“瞧你那笑声!真……猥琐啊!”易非反守为攻,“那你呢?想不想我啊?”
“不想!”陈留回答得更干脆。
“啊?!”易非大吼一声。
“还是不想!就是不想!打死也不想!”
“真滴?”“真的!”
“真的?”“真滴……”
易非没辙,只得气呼呼地挂了电话。她进了电梯,按到九楼,可刚一出电梯,却看到陈留耍酷般地靠在对面墙上,他右手撑着墙,左手插在裤兜里,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故意夸张地一转身,一甩头,故作惊讶地说:“哎呀,美女!真巧呀!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留个电话吧?”
易非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那你说,你到底想不想我?”易非还不忘那本旧账。
“想!想!不想才怪呢!”陈留在电梯里拉了拉易非的手。她终于偷偷地笑了。
“笑什么笑?想笑就笑出来撒,还要偷偷的!”
易非抿了一下嘴,想把笑容咽回去,可是甜蜜和咳嗽一样,是忍不住的,一下没绷住,她笑得更灿烂了。
陈留是个搞笑高手,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有欢声笑语。他和易非是在一次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认识的,当时K歌,她正独自霸着麦克风,他主动跟她合唱了一首,他说他也喜欢周董的歌,后来就聊上了,却发现除了歌曲,他们还有更多共同的爱好。比如说,他也喜欢曹操。
易非喜欢曹操,是因为爸爸。爸爸爱饮酒,豪饮高歌,举杯前,他常大声吟哦:“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当时还真有叫杜康的酒,可是几十年过去了,这酒却也跟着爸爸一起烟消云散了。
谈了几次曹操后,陈留开始追易非了,可易非却不敢接受。倒不是陈留家条件多么好,只是他们在完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的。他是小城里的独生子,父母都是丝绸厂里的工人,父亲是副厂长,工厂倒闭后,他调去了街道办事处,现在是公务员。母亲去了学校,几年前办了内退,现在主要在家打牌、养花、跳跳舞。他能理解易非心里的那块隐痛吗?他不能,就像他看见易非每天省吃俭用攒钱很不理解一样,他会问:工资月月有,存钱干吗?问得易非哑口无言。
可易非的生活太清苦了,她多么渴望阳光、温暖和欢笑,所以她没法拒绝陈留,他们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