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寡妇的家在村头池塘边,每年黄梅季节,河水泛滥,那些原本盘错在塘坎上的土蛇趁人不备,钻进了屋里避雨。我怕蛇,见不得这东西,偶尔经过池塘的时候都小心翼翼。
宋寡妇比三叔小两岁,她男人前年生病去世,留下一个四岁的女儿,还留下带院的三间大瓦房。娘家人可怜她,把孩子带走了,让她坐堂招夫,说是要改嫁,但是又并不着急。听三叔说,花田村土地流转,被镇上规划到新农村的建设中,会有开发商前来投资改造。这是三叔当上村长后,为村里争取最大的福利,可惜村民热情不高。他们认为,在外面打工赚的钱,比待在村里赚的钱多。宋寡妇倒是对这事很上心,三天两头往我家跑,问计划何时落实。
我奶奶看着她不顺眼,认为女人家不应该到处乱跑,她提醒宋寡妇,她眼下最急的不是等待村里土地流转,而是要趁年轻嫁人。宋寡妇不以为然,说待在村里如果能像城里人一样上班拿工资,她嫁不嫁人无所谓。我奶奶满眼狐疑地看着宋寡妇,她似乎由宋寡妇看三叔的眼神里看出了名堂。私下底,我奶奶多次叮嘱三叔,离宋寡妇远点,这女人克夫。我三叔只当耳边风。
宋寡妇家的院门是敞开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树枝,打蛇的痕迹很明显。死蛇被拦腰斩断挂在院墙上,像一根光溜溜的麻绳。三叔人呢?宋寡妇呢?院子里没看见三叔,我准备进屋里查看。奇怪,大白天的窗帘怎么被拉上了?
虽然我只是一名高中生,但是对男女之事还是有些了解。难道真的应了奶奶所猜想的——宋寡妇故意说家里有蛇,把三叔骗到家里苟合?蛇已经打死了,三叔与宋寡妇关在房间里干什么?站在窗外,我在进退两难中犹豫。突然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呻吟声。
小宋,还是不要拉窗帘吧!
呵呵!你不怕被人看见?
哦嗬——哦嗬——你轻点——哦嗬——
是三叔的声音,就在这一瞬间,我想起了电视上那些男欢女爱的场面。对,他们一定是在做爱,我幻想着一场颠鸾倒凤的男女交配的场面。我想我应该离开,但回家了,又该怎么跟奶奶交代?我想到了三婶,她真的是一个贤惠的女人,每年春节回家,一桌子好吃的菜都是她弄的。奶奶有时会向我抱怨,说我妈太懒,没有三婶贤惠。奶奶唯一对三婶不满的是——她一直没能怀上孩子。这也是三婶不同意三叔当村长的原因。现在两个人两地分居,想怀上孩子更加难。看我跟三婶亲近,我奶奶有时会跟我开玩笑,让我给三婶做儿子。我妈当然不高兴,知道这事后还哭了,说等我长大了,就会明白做父母的苦。三婶想要一个孩子,三叔也想要一个孩子,可是他们两人聚少离多,哪里有机会生孩子呢!
起风了,窗帘被掀起一角,忽左忽右的摆动。在半遮半隐中,我看见了一张床,床头坐着三叔,两条腿平摊在床上,裤子是半拉下的。宋寡妇半跪在床沿,脑袋倚靠在大腿上,一起一伏。看见这动作,我想起了花泉彩,他曾经给我看过一个手机视频,视频里的一男一女就是这样交欢。房间里传来三叔与宋寡妇的对话。
好了,我回家去。
对不起,今天——
我没事,倒是你,要注意关紧门窗。
由飘起的窗帘里,我看见了两只脑袋挨在一起,宋寡妇再次俯下身体。三叔抬起头,似乎很难受,又似乎很享受的样子。我臊红了脸,心里骂道——呸呸!三叔居然真的跟宋寡妇搞在了一起。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把这事情告诉奶奶,我还要去把这事告诉三婶。
可是,真的回家后,我又不知道该怎样描述看到的情景。我刚进门,奶奶就火急火燎埋怨开了,轩,你闯祸了,你三婶闹着要跟你三叔离婚。
我去宋寡妇家的时候,三婶再次打来电话,电话是奶奶接的。三婶指责奶奶纵容三叔胡来,还说她护短,她要跟三叔离婚。奶奶吓坏了,不知道怎样回答,只得掐断手机。
他们要离就离呗!我无比淡定地说道。
胡说,我们家世世代代清清白白,怎么能出现离婚的丑事。
奶奶正生气的时候,三叔一跛一拐地回来了,嘴里嚷嚷道,花轩,骑上自行车,带我去后山弄点石灰粉。
后山有一个石灰厂,是镇上一家建筑公司在经营。奶奶满眼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腿咋回事?
不小心撞了一下。
嘿嘿!我就知道三叔不敢跟奶奶说实话,但是,打死我也不相信,男女偷情可以伤着腿。可是,三叔的腿是真的受伤了。
我就说了,寡妇门前没好事。抓蛇就抓蛇,怎么就伤着腿了?奶奶开始唠叨起来,寡妇不仅克夫克子,还克对她好的人,凡是跟她有感情的男人,都不能幸免。
不碍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三叔才跟宋寡妇在一起,腿就弄瘸了,看来奶奶说的寡妇克夫这话一点没错。不行,三叔不能跟宋寡妇再来往,她如此厉害,假如我三叔再跟她多来往几次,岂不是连命都没有了。我要阻止三叔跟宋寡妇来往,可是,我该怎么阻止呢?
见我坐着不动,三叔推出门边的自行车,催促道,快点啊!放暑假了,你的小身板也该活动活动,不然会胖成猪的。
你要石灰粉干吗?我奶奶问道。
小宋家里太潮湿,招蛇。我想去弄点石灰粉帮她屋里去去潮。
帮!帮!帮!?你知不知道,你媳妇刚打电话回家,闹离婚。奶奶火冒三丈吼道。
她发什么神经?
你心里不清楚,成天被野女人给纠缠着,换哪个女人心里都不舒服。
我又没做出格的事情。三叔嘴犟说道。
都被我看见了,三叔还不承认。难怪奶奶有时候会骂我爸没良心,娶了媳妇忘了娘,心里只有我妈。看来天下男人都有一样的毛病,遇上对眼的女人,就变得不老实,对自己亲娘也不敢实话实说。我赌气推出自行车,嘴里唠唠叨叨,撞伤?你骗谁呢!
你说什么?
三叔一跛一拐地跟在我后面,我不屑道,你别跟着我,我一个人去后山就成。你在家跟三婶打电话。
你去了直接找泉彩,他知道什么样的石灰最除潮。
都受伤了还想着别人。快跟你媳妇打电话,真要闹起离婚,我们老花家可丢不起这人。奶奶再次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