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章回小说》2006年第12期
栏目:都市风情
故事从2003年春讲起。一个星期三的早上,我和阿文一起从我们所在的西阜市登上了开往广州的火车。
与上次截然不同,车厢里空空荡荡的。这些年到广州进货从没有遇到这种情况。“非典”真是很可怕的东西,搞得人心惶惶,出游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
我们捡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下来,阿文把拎包放在行李架上,我的挎包就放在身边。他接着把带来的水果放在小桌上,又习惯地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我也拿出我的女士烟放在桌子上面。
我情绪很好,一种春风荡漾的感觉。心情好的部分原因是因为天气不错。更重要的是因为和阿文在一起。和阿文在一起时,我总是感觉很开心。
阿文是我们西阜一家名牌服装——林格专卖店的老板。他全名叫柳翰文。从名字可以看出来,他不是那种又矮又胖满口脏话素质特低的个体小老板。我也在这个店上班。我喜欢阿文。不知是何缘故,从一见面,我就喜欢上了他。时间长了,更发觉他很风趣,很大度,又很儒雅。我们现在是那种无话不谈无事不做的顶好顶好的朋友。
我是他店里的主管。虽说是专卖店的主管,手下其实只有一个卖服装的瑶族姑娘。瑶族姑娘给阿文打工的时间比我长,家在偏远落后的山区平宁乡。这位瑶族姑娘个子不高,头发黑黑的,老爱穿一身蓝色的蜡染服装。她眉目清秀,但寡言少语,大概是讲普通话吃力的缘故。她一天里只说上几句话,其中还有一句是每天早上同老板阿文打招呼。
不知不觉火车已启动了,欢快的音乐在车厢中弥漫。我望望窗外。广阔的原野里油菜金黄金黄的。一看到油菜,我就有些激动,还爱浮想联翩。我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周末,阿文请我吃过晚饭之后,一起开车去了郊外。
那时正值春天,生机盎然。广袤的原野吸引我和阿文下车去散步。在远离尘嚣的金灿灿的油菜花丛中,阿文和我都被太阳的光辉笼罩着,有点儿模糊而神秘的味道。
阿文和我都失去了理性,周身充满激情,就有些不能自持。我们紧紧拥抱,长时间地热吻。直到两人相互都听到了对方变深变急促的呼吸声。
我无比快乐,觉得就像一株随风摇曳的油菜花。这当口有几只小鸟飞到不远处的大榕树上。我在心里悄悄地说,你们就是我和阿文相爱的见证。
那天晚上回到市里,我们在酒吧喝了个一醉方休。然后我暗示他去了城郊环路边上的红山宾馆。我们冲进房间,简单地冲了淋浴,就上床逾越了保持了很久的那道防线。
我从不后悔那天所发生的一切。没有那一日,哪来这几年。我会终生铭记那一晚,铭记那一晚同阿文的长吻和那一次燃烧激情的做爱。那天恰好是我二十七岁的生日。
“吃荔枝吧。”阿文在对面轻声喊我。收敛了纷飞的思绪,此时,我认认真真地打量起阿文。他身着林格新款的休闲装,米色的夹克,藏蓝的西裤,带条纹的衬衫,没扎领带,只是皮鞋稍旧一些,好像是去年我给他买的那双“老人头”。
阿文永远是那么干净利落,让人心动,至少是让我心仪。他的头发似乎新理过,依旧是寸头,短短的,黑黑的,密密的。胡子也刚刮过,显得脸庞更白润?嘴巴的轮廓更清晰,让我喜欢得没办法。“死阿文。”我在心里嘀咕了一次。每当要表达对阿文的喜爱时,我总是这样情不自禁地嘀咕。
今天我穿得同样很可人。一袭白色的风衣,故意将衣领竖起来。里面是紧身的淡粉小衫,黑色的西裤,牌子当然都是林格。穿了一双高跟的细带黑皮鞋。我昨天新打理过了头发,流行的韩国样式,还特意喷了些香水。
我和老板已去过广州几多次,每月至少一次,但每一回我都非常兴奋。只有在广州或在西阜以外的地方,他才真真正正地属于我。实话实说,阿文是有家室的人,而且比我大八岁。他有位贤惠的妻子和一个惹人喜爱的乖女儿。
阿文1987年电大毕业后,在新阳大市场先开了一个档口,经销服装,招了几个女孩,都不中意,只留下现在的这个瑶族姑娘。主要因为她家里在乡下,实在太困难,阿文特意用的她。
阿文待瑶族姑娘很好,每月按时发工资,从不拖欠。春节还多发一二百块钱买年货。她爸有风湿性心脏病,买不起药,阿文就常常托在西安药厂推销药品的高中同学寄过来,让瑶族姑娘捎回去。
瑶族姑娘有农村孩子的淳朴,懂得知恩图报。她对老板的女儿柳莲莲照顾得十分周到,每天早上先到阿文家接莲莲,再陪她上幼儿园,后来是小学,中午给莲莲送饭,晚上再送回家。几年来,风雨无阻,从无怨言。每当柳莲莲周末或休息时到店里玩,她就带莲莲在大市场里楼上楼下地转悠,还大方地买些雪糕糖块水果等。
瑶族姑娘自己花钱可特仔细。她像大多数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姑娘一样,总是很胆怯。我没见她正视老板阿文一眼,也没听她同阿文多说过一句话。瑶族姑娘有手绝活是吹葫芦丝。也许每天早上,也许快闭店夜不很深的时候,她都吹上一会儿,声音婉转飘逸,透着淡淡的乡愁。
当今的女孩子很少像瑶族姑娘那样地吃苦耐劳,多数都轻浮得很,又要高工资,又要条件好,且多半不敬业。顾客来了,冷冷淡淡,没事儿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