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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神仙指路

许小刚他们村的人,就常常由此路段经过,去看他们的田坡。

如今,他们走到这里,却不得不绕道而走,都骂上一两句:是谁呀?这么缺德?

这路一封就是一个月,任凭谁来说,黄春就是不肯开路。转眼就到了中秋节前夕。

夜里凉风习习,虫鸣阵阵声中,静谧的乡村,很是写意!院子里有人在讨论着明天过节事宜。

忽然传来一声高喊:“捉贼啊!”

村子一下就闹起来。脚步声、喊话声、狗叫声,顿时混乱交响。

“贼在哪?”

“往公路跑去了……”

一伙人听了,就跟着追了过去,手时握着锄头、稻叉、镰刀……

我们这些看热闹的,就跟在后面跑。一路还能听到前方的喊声。

“快,追上他们。”

“抓住他们。”

“到分叉路口了,别让他们跑了。”

“……”

跑了一段距离,我们发现,前面一伙追贼的,纷纷放慢了下来,只是依旧嚎着嗓子大喊:“快追,别让他们跑了,一定要抓住他们……”

等我们走近了,他们才说:“不追了,都是半大小子,好像有五六个。喊几声吓唬吓唬他们就行了。”

然而,远远的那边,还有声音传来:“分开,往木薯地里跑。”

又听:“这里有一个,快来,抓住他了。”

“打死他……”

然后就是身体被撞击的噗噗声,混着嗷嗷大叫声。

我们都以为抓到了贼人,正在殴打呢,赶紧又冲过去看。

哪知道,还未等我们赶到,月光下扎堆的人影,呼啦鸟散,不见踪影。剩下一个被打得躺在地上的,竟是二堂哥黄春。

这下大家都惊呆了。

“你没事吧?”五叔扶起黄春,“我们都停下来了,你怎么还一个人追上去呢?”

黄春起来:“那个小的,我抓到他了,没想到他同伙的回来救他,打我。”

接着,大家一路往回走。

“是你喊的抓贼吧?”有人问黄春。

“是我喊的。”黄春说。

“偷什么东西了?”又有人问。

“偷的番石榴和杨桃。”黄春说。

村里人家,门前都会种上一两棵果树。很多时候,果子还未成熟,就会被小孩子摘个精光。只有黄春家果实累累,香气逼人。因为他家的果子树,都用含羞草刺给围了起来,自己家人都舍不得吃,专门留着卖钱。

“好像不是附近的人。”

“应该是老岳乡的。”

“老岳乡的?大老远的,怎么就知道我们村有水果,还专门跑来偷了?”

“……”

大家一路慢慢地往回走,一路猜测。黄春一直弯着腰跟着,也不出声,没人知道,他被伤了孙子根。直到好多年后相亲……

这一晚就这么激动地度过了。第二天一早,大家就把这事给忘了。中秋节呢,都兴致勃勃的,要到镇上去看“送炮”。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邪佞横行,民不聊生,三太仙君以八大仙炮镇压邪佞,造福苍生。是以,三太仙君的八大仙炮,流传下来。

每年中秋之夜,在供奉三太仙君的三太庙前,仙炮被送上天空,人们在下面等着争相迎接,俗称“接炮”。

接到仙炮的人,可请回家供奉一年,镇宅辟邪,保安康添富贵。一般都是一个村子共同供奉一支仙炮。

第二年中秋,再以彩车仪仗队,隆重地把仙炮送回三太庙,俗称“送炮”。

送回来的仙炮,再由下一任“接炮”者,请回去供奉。如此流传。

所以,这是我们马岗镇,一年一度,最热闹的一天。

我约了桃子、杨小夏早早地来到了镇上。

锣鼓通天,鞭炮争鸣,每一条街道都挤得水泄不通。八列“送炮”的彩车仪仗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送炮”村子以此来比拼实力。

我们逮了个机会,跟上了一列西游记主题的彩车仪仗队。

彩车上的木偶,腾云驾雾,姿态各异,唯妙唯俏,简直就像真的一样!

观音菩萨在莲花座上打坐,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着芸芸众生。

孙悟空单腿而立,扛着金箍棒,放眼瞭望,火眼金睛还一眨一眨的闪闪发光。

哪吒踩着风火轮,手握乾坤圈,双目炯炯有神,栩栩如生……

桃子突然叫道:“哇,红孩儿肚兜边有一颗大大的黑痣!”

于是听到的人都往红孩儿肚子看过去。

“这肚皮做的,跟咱身上的一模一样。”有人说。

“呀,真有颗痣也!”又有人说。

“当然,像只小青蛙,拳头般大的黑痣。”桃子强调了一下。

这时,红孩儿瞪了桃子一眼。

“咦,他会瞪人?”

“他会动?”

“跟真人一样!”

红孩儿脆脆地喊:“我要喝水。”

有人给他抛上去一小瓶水,他动作有些僵硬地接住了,拧开甁盖喝起来。

这时,下面的人更哄闹了。

“哇!他会喝水,他是真人扮的!”

又有人注意到,旁边翘着二郎腿的铁扇公主,居然还会给自己扇扇子?

“那个翘二郞腿的铁扇公主,怎么坐住的,还不掉下来?”

“是呀,是呀,还有那个孙悟空,他可是一直单腿而立,怎么可以站那么久?”

“……”

大家议论纷纷,刚好经过一个路口,突然冲过来一伙人,推推闪闪,撞倒了好些人。一时间,人群受惊,惊叫声、惨叫声……慌乱成一片。

“啊……我的脚啊!”桃子尖叫一生,就被冲散到队伍外围去了。

“桃子!桃子!”我们喊着,却一次次被人潮推着往前走。桃子离我们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

我们急成了锅中的蚂蚁。

半空中的孙悟空突然说话了:“哈妹,小夏,桃子被撞倒在外面的水果摊,暂时动不了。你们跟着队伍再往前10米,有一条小巷子,可以从背后绕回到她那里。”

这是……神仙指路?

人声鼎沸中,彩车继续前进。

我和杨小夏便按着神仙指示,在小巷子后掉头,找到了水果摊前眼睛红红的桃子。她手手肘、腿上都有受伤。

老板娘紧紧抓住她:“你们跟她一起的吧?快来看看,她撞倒了我这么多水果,都碰伤了,你们得全部买了。”

老板娘指着那满满一大框:葡萄、苹果、雪梨、香蕉……

“给我30块钱就行,这已经是我亏本算给你们了。”

闻言,我们三个互相对视了一眼: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们三个刚好就能拿出30块呢。

我们身上每个人都有10块钱,家里让买月饼和柚子的,晚上拜月要用。那种夹着大肥猪肉的月饼,用红纸包装的,3块5一封。

这下好了,我们这就花光了所有的钱。

老板娘还好心提醒:“这碰伤了的水果得趁早吃掉,时间一长就要烂了。”

所以,我们这是要着急赶着回去了。

于是,每人提了两大袋水果,就逆着人潮往回走。一路被人推推撞撞的,挤得倒退了好几次,还有人大骂。

短短的一小段路,我们硬是花了1个多小时,才走到路口。累得走不动了,干脆抱着晓幸的心理,等顺风车。

“我家人肯定会骂死我的。”杨小夏。

“家人骂是小事,我最怕是月亮公公来割耳朵。”

桃子这话一出,我好像感觉耳朵一疼。这切肤之痛,我可是亲身感受过的,耳垂后面和脸连接那里,火辣辣的。

而去年,桃子的耳朵更让我直观,耳根裂口子,烂泥一样,还有淡黄色半透明的水流出来,后来结了茄,黑黑的。

我:“桃子去年有拜月啊,怎么还是被割了耳朵?”

杨小夏:“肯定手指指月亮了吧?”

桃子:“我没有。”

我想了想:“会不会,拜月时心不诚,也要被割耳朵?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去年是黄壮偷吃了你的月饼。”

当时我们摆好香和月饼之后,在附近跑了一圈。回来后发现,桃子的月饼,有好多个缺口。

桃子:“骗我说是被月亮公公吃了的。怪不得……”

我们就这么聊着等着,街上的人也散了好些。

肚子饿得咕咕叫,一人剥吃了两条碰伤最严重的香蕉,平时最爱吃的香蕉,现在到嘴里也不觉得多甜。还不敢多吃,怕回去更不好交待了。

最终,我们没有等来顺风车,却等来了指路神仙。

“这里地方比较宽敞,就在这里卸车吧。”那个带队的一喊,西游记彩车便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

意外惊喜啊!

只见有人抬来梯子,爬上孙悟空的身边,把他外面的戏服脱了下来。

我们才发现,原来他是完全固定在铁架上。屁股上有垫着铁板;腰腿臂膀都被包布缠在支架上;只有双手能动,肩膀上的金箍棒,正是扶手。

一阵忙碌之后,终于卸了下来。

然后我们就盯着孙悟空擦脸,看着看着,嘴巴张得老大。

异口同声:“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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