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姑回来了。
小尼姑很清秀,老尼姑也不丑,生得慈眉善目,人畜无害样子。
老尼姑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条菜花蛇,蛇已死透。
当时朱大少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袈裟正坐在灶上吃着竹筒米饭,米粒明显过分硬了一点,略有糊味。
勉强能吃。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尼姑一直都在哭。
光哭也不说话,劝她也没有用,就好像一顿米饭没有蒸好便就犯下了杀头的罪过,反正朱大少是不能理解。
可是小尼姑,真的很好看。
细眉淡眼,皮肤又白,俏鼻精致,樱桃小嘴~~
啧啧啧啧,尤其那一颗白白净净的光头,形状极其优美,天下无出其右!
正是人比花娇嫩呐,身如风拂柳~~
什吗叫秀色可餐,譬如此时——
不知不觉吃进半锅。
半锅就是五筒,二斤半。
咸菜都不用就,一口水都没喝,绝对秀色可餐,那是相当下饭!
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秀色可餐的小尼姑她整整哭了半个多钟头把院子都哭湿了八遍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兆头。要说这个女孩子嘛,爱哭鼻子也很正常,但真正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她怎么会有辣么多水儿?如果按照体重估算的话朱大少估计这个爱哭鼻子哒小尼姑目测身高一米五六,体重基本七十斤左右,而在此期间她一个人流出的眼泪总量就已经超过了六十九斤半!果然女人是水做的哇,一泡水儿外带一张皮,全身连块儿骨头都木有~~
关键最要命的是,她还在哭。
她还在哭。
她那两只泪眼就像是两眼永不干涸的泉眼,就那么一直一直一直流淌流淌流淌啊流淌~~
啊!!
融化了大少的心~~
真是要命,不服不行,听说神州大陆西部地区有一个地界叫作沙漠,只有沙子没有水。
虽然大少没有去过,但是也听别人说过,绝地,勿入!
没水,渴死!
但现下一看完全就是危言耸听,因为只要捎带上这个爱哭的小尼姑沙漠都可以养鲸鱼,当然哭可以作为一种技巧一种手段,但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的问题。
所以大少劝她,要坚强啊姑娘。
可她一味装聋作哑,一味装聋作哑,一味装聋作哑并且一直哭。
你就说是对牛弹琴吧,那牛多少也得有个反应,有个表现,至少摇摇脑袋甩甩尾巴,表示我根本就听不懂你不要乱弹~~
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汪汪!”
老尼姑回来了。
早在她进门之前大黄便就狂叫两声意思就是:“来了!”
然后赶紧闭嘴飞块跑回自己的狗窝一头钻了进去,将身缩成小小一团,犹如一只受惊刺猬~~
而在老尼姑进门之时朱大少就惊奇地发现小尼姑居然停止了哭,同时一张小脸,直接变成黑色。
是黑色,灰黑。
后变白,雪白。
最后那一张小脸儿基本上就已经变成透明颜色的了,混沌死灰,寂灭之色。
当时就是因为太过专注于小尼姑是以朱大少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老尼姑,老尼姑提着一条菜花蛇走进篱笆门,笑道:“舌头,饭好了吗?”
老尼姑慈眉善目。
“舌头?”
好趣致的名字,大少心说。
舌头没有说话。
大少赶忙起身,躬身行大礼拜:“小僧空难,见过师太!”
师太一笑,慈眉善目:“你好,我叫十忍。”
大少笑道:“小僧今日路经此处,不幸被狗咬伤腿部,天幸二位菩萨搭救,正是不幸中哒万幸——”
做人嘴巴必须要甜,走到哪里都有好处:“如此施以援手,慷慨舍我斋饭,正是恩同再造,有若再生父母!小僧定将铭记于心,此恩不报誓不为人!纵使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吾亦——”
说一时。
指天对地,壮怀激烈!
完后。
师太又自一笑,仍是慈眉善目:“六牙,蛇肉吃吗?”
这句大少没有听懂,是以客气笑道:“师太不必客气,小僧出家之人,一向慈悲为怀,从来不吃肉的。”
六牙就是大黄。
六牙喜欢吃肉,虽然说蛇肉此前没有吃过但是必须勇于尝试:“嗷嗷!呵哈呵哈呵哈呵哈~~”
一条傻狗,吃着一条死蛇:“咦?”
叭嗒叭嗒,满脸幸福颜色:“这——”
这简直比吃屎还要香,朱大少又有一些尴尬,一时无语。
又听她说:“舌头,戒尺何在?”
舌头连忙跑进屋里,很快取来一把戒尺。
后跪于地,恭敬奉上。
十忍师太接过戒尺,慈眉善目地说:“舌头,你自己说,今天犯了几样错?”
半晌。
舌头怯怯伸一只小手,亮出五根细白的手指~~
十忍点了点头,慈眉善目笑道:“错一样,罚十尺,五十尺可是?”
舌头连忙点头,将身趴跪于地。
十忍举起戒尺就打:“慢!”
“且——慢!!”
当然人家老尼姑这是在教训徒弟,原本属于家务事,但大少既然在此又如何能够坐视:“敢问师太,舌头何错之有?”
十忍收回戒尺,慈眉善目笑道:“舌头,你说给他。”
侥天之幸啊,大少认识字。
就见舌头跪伏于地,伸出纤细食指一笔一笔慢慢写道:“一,生人擅入。”
“二,无力驱逐。”
“三,米饭蒸糊。”
“四,流泪恸哭。”
“五。”
大少目瞪口呆,就瞅她一个人跪在地上手指划拉着空气,身体无助颤抖,两眼空洞茫然~
半晌。
终于写道:“算错了数。”
朱大少:“啊??”
十忍笑道:“还有一样,饿死师父。”
完了,还不如不问。
小尼姑舌头原来是个哑巴,现下朱大少总算看出来了。
但哑巴也有哑巴的好处,至少不会为自己犯下的错误申辩从而额外多增加一条罪名:“错一样,罚十尺,六十尺可是?”
舌头连忙点头,再次趴跪于地。
十忍举起戒尺就打:“这!刀下留人!!”
这个就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朱大少不能忍:“且慢动手,师太息怒,此事完全因我而——”
“啪!”
奈何戒尺落下,更是声声脆亮:“啪!啪!啪!”
当时大少就傻了眼虽然是有一肚子话:“啊!啊呀!不要不要,不要打!你先让我把话说啊呀!呀呀~~”
“啪!啪!啪!啪!啪!”
尺击项背,力大势疾,只七八尺下去便有一道道暗红血檩浮现于灰白布衣:“啪!啪!啪!啪!啪!啪!啪!”
……
……
只以为略施惩戒,没想到下此毒手:“咝~~~~~~~~~~~~~~~~~”
就是因为大少不识十忍真面目所以当时反应迟钝像是一只该死哒乌龟,十忍此人,八字足以形容:
慈眉善目、心狠手辣!
恨呐,大少恨天恨地,更恨自己!
心说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冲上去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舌头狗一样跪在地上被她毒打:“啪!啪!啪!啪!啪——”
心中是情天恨海,浑不觉泪已流下,那一尺尺落下生似抽打在大少心头,舌头后背已洇透大少心头在滴血:“啪!啪!啪——”
是的,是的。
那是梦魇,情种心魔。
是以拘禁,无力行为,如同一旁黄狗默默吃着死蛇,仰头声似呜咽两眼无声泪流~~
悟了,悟了。
我愿意被你打死,只要你不再打她,原来纵是滔天怒火在似水柔情面前也不过只是夜空之中绽放的烟花:“啪!”
那一尺便就落在宽厚肩背之上:“啊~”
“不要打她,要打打我。”
大少俯身相护,回头坦然一笑:“本就是我的错,我愿代她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