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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南海北归一炬

院中此刻已经乱做一团,打水的打水,灭火的灭火,还有事不关己一般站在一旁看热闹的。

云剑宗的驿馆全是木质结构,因而火势极大,噼啪作响的火苗已经窜起两三丈高,直将这夜空照得亮腾腾的。火苗已经燎着了两三间屋子,但去势依然不减,仍在向外蔓延。

我走出房门,下了楼,来到院中。驿馆的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数端着脸盆,提着水桶,装满了水往那失火的地方泼。可干燥的木头遇火哪是这么容易熄灭的,但凡有一丁点儿火星,这火就绝对扑不灭。

我站在檐下,看着众人忙里忙外地救火,也不打算上去帮忙。这么多人都扑不灭的火,加上我一个也同样扑不灭。当然,如果用内力强压火势的话,那就另说了。

和我抱着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几个,一样站在房檐之下,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那戴着斗笠的胖刀客也在其中,他仍旧抱着自己的大环刀,刀身上映出辉煌的火光,可他却一点儿不为所动。除他以外,还有一个拿着竹扇的书生模样的人,以及一个背着血红色长剑的十六七岁的少年。

我正打量着他们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廓。

“秦兄弟,真巧啊,你也来看热闹?”钟书离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怀中和往常一样,抱着一大堆黑色封皮的小册子。

“你还真是无处不在,到哪儿都能看到你。”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皱着眉说道。

“哎呀,那是当然,秦兄弟你总是往热闹的地方钻,可热闹的地方处处是商机呀,有商机的地方自然就会有我了。”钟书离笑着说道。

我白了他一眼,提醒道:“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还欠我五两银子?”

钟书离身躯一震,笑容凝结在脸上,他用极小的音量对我说道:“那个,文公豹给我的那十两银子我已经花光了。再说,咱们兄弟之间,谈钱多伤感情啊。”

“蝉……”我轻轻张嘴,只吐出一个字,钟书离立马变得慌张起来。

他左右看了看,向我凑近了些,“秦兄弟,宽限些时日,等我把这些书都卖出去,那五两银子我一定给你。”

说罢,他也不等我回答,转身拉着一个人便开始推销他的书去了。只不过在场的人基本都在努力救火,毕竟表现好点,被云剑宗看到说不定可以得个印象分,哪有人愿意听他的推销之词。

钟书离说过文公豹白天给了他十两银子,到了晚上就花光了?况且这段时间我见了他好几次,他哪有时间去花银子?这家伙的脸皮之厚度,乃是我所见的当世第二人,仅次于丢下魔教不管的向问天。

实际上,我也并不是真的想敲诈这么一笔银子。钟书离哄骗我用轻功,被人当靶子用暗器射,我敲诈他点银子,不过是小惩而已。

众人的救火行动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但这火势却越发地无法控制了。正当火势将要失控的时候,有人高声叫道:“周先生来了!”

只见一道灰影在夜幕下拔地而起,飞蛾般投向旺盛的火焰。众人吃了一惊,惊呼声连成一片,尽皆觉得此人要葬身火海。

然而,就在腾起的火舌将要吞没灰影的时候,那人朝前迅疾地拍出一掌。一阵狂风刮起,卷起几片冰花,本是风助火势,可这风所到之处温度骤降,火势立马反被压了下去。

“好强的寒冰真气!”我低声赞叹道。这寒风一起,火势很快就控制住了,此人的内力修为当真强悍。

“当然了,周先生一生痴迷于这寒冰真气,一练就是五十年,世间恐怕无人比他更懂得寒性内力的运用了。”

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身侧传来,我转头一看,才发现云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旁,探着头向失火的地方望去。

见我看他,云晚脸红了一下,轻声辩解道:“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和周先生可不熟。”

“我又没说你俩熟。”我耸耸肩,将注意力放在了那被叫做周先生的灰影身上。

定睛一看,这倚靠寒冰真气控制了火势的,不就是白天在账房里与钟书离争吵的账房先生吗?他傲立当空,须发皆张,像极了和钟书离讨价还价时候的样子。

有了周先生控制火势,其他人继续打来水,很快便将火给扑灭了。

周先生落在房檐上,轻喘了两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珠,这才跳了下来。火势过大,哪怕他内力再强劲,也免不了耗力过度。

“抱歉,各位,此次失火事发突然,是我云剑宗管理不当,惊动了大家,之后会给大家一定的补偿。而且我也一定会尽快查明原因,给大家一个交代!”周先生向四下抱了抱拳,开口说道。

“天色已晚,火也灭了,请大家回屋休息吧,房间被烧的人请来找我,我会给你安排新的住处。”周先生补充道,也不待众人反应,径直吩咐手下人处理火灾现场去了。

夜不算深,大多数人都还未睡着,所以称不上“惊动”。不过这火生的突然,有些蹊跷倒是真的。

“秦……秦大哥……”云晚拉了拉我的袖子,咬着嘴唇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怎么了?”他忸怩的样子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个,秦大哥,今晚……可不可以到你房间挤一宿啊?”云晚吞吞吐吐地道。

“啊?为什么?”我看了看四散而去的人群,撇了撇嘴,“你不会一个大男人还害怕起来了吧?”

“不……不是的。”云晚咬着下唇,轻声道,“我……我的房间也被烧了。”

我看着塌了半边的院子,还有黑漆麻乌完全辨认不出原样残垣断壁,皱眉道:“那你去找周先生啊!”

听到我的话,云晚沉默了,好半天也不出声。

我试探着问道:“你和周先生有仇?”

云晚这么了解周先生,此时又不愿意去求助,说不定就是因为俩人之间有过什么仇怨。

云晚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对啊,对啊!我和他就是有仇……他……他踩死了我家的猫!”

这算哪门子仇怨?

“行吧,行吧,让你睡一宿可以,但你晚上不许打呼啊!”我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顺便打了个哈欠。

天色已晚,我也困了。虽然是第一天认识云晚,但这个人还算真诚,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那些随处可见的江湖气息。让他到房间里睡一晚,交个朋友,应该也没什么坏处。

“我……我才不会打呼呢!”云晚气鼓鼓地辩解道,紧赶两步,跟在了我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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