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取暖
去昙阳这一路上，由于苏破天的身体不适，导致了整段路途的效率大幅度降低。对此，苏破天很是抱歉，可她这抱歉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消化得一丁点儿不剩了，因为有一个人，比她还觉得抱歉。
“都怪我。”
周步已经不知是今天第几次说这句话了。第一次说时，苏破天一脸茫然，心想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待听到他的之后的话时，便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他说：“听引云说，苏姑娘这一路上都乘坐马车，一直没有晕吐的反应，这次这么严重，难道……是我给你带来的霉运么？”
“……”苏破天讪讪，“周兄一江湖人士，还信这个？”
“我本不信，但我确实从小受人排挤，诸事不顺，这次——”
“停，打住，”苏破天道：“你想太多了周兄，完全和你没关系，我可能是昨晚没盖好被子，受了风寒，今早又没吃饭的缘故。”
她快速的找了一大堆理由，不想再听周步那奇葩的脑回路过滤的话。
谁知，这时，马车外，有俩少年，声音传了过来，不低不高，正好听清。
引云十分疑惑的语气，“啊？童样，我姐姐刚说昨晚没盖好被子？”
童样：“嗯。”
引云：“可是昨晚我明明看到沈大哥进屋给她盖的严严实实啊。”
童样：“嗯。”
苏破天：“……！”
引云：“不是我的幻觉吧？你当时也在门外啊！”
童样：“不是幻觉，真的。”
苏破天：“……”
……声音要不要这么恰到好处啊你们俩！
苏破天看向沈愈加，后者笑着道：“昨晚我路过你房里，见屋内灯火亮着，便敲门喊了你一声，没听到回应，便开门进去了，见屋内烛台未熄，又见你……被褥没盖好，便帮你掖了掖被角。”
“……”
他说得真是保守，苏破天囧，什么被褥没盖好，掖了掖被角，只是掖了掖被角吗？想必是她睡觉不老实，把被子都踢下床了吧？回想起以往自己四仰八叉的睡姿，她默默泪了。
“原来如此。”她表情僵硬的回道。
……
考虑到苏破天的身体，马车速度大减，本来大半天的路程却走了一天也没走完。于是，天色渐暗时，只听“吁”声长长，马车停了下来。
沈愈加掀起车帘，下了车，童样站在马车前，对沈愈加道，“师兄，天色将黑，今晚先在这将就一夜吧。”
沈愈加轻轻点头，回头看向苏破天，眼神询问的意思很是明显，后者更没意见，她早坐车坐得乏了。
她一手掀着车帘，微一起身，一只手伸了过来，她没抬眸，直接就着他的手下车。
她站定，看到沈愈加嘴角挂着窃喜的笑，她微微一咳，莫名的有股心疼。
末了，她对自己内心的想法感到深深恶寒。
……自己这母爱未免也太泛滥了点吧？这人可比自己大呢！
她别过视线，看到一座小房子。
房门破旧不堪，蛛丝尘网，一看便是封存许久不曾居住的地方。
引云推开房门，尘埃飘散于空中，他掩鼻蹙眉，咳了几声，回头道，“姐姐，你先别进来，我进去收拾一下，待会儿出来喊你。”
引云对姐姐的体贴，苏破天已经切身体会了几个月了，但是听到这句，还是忍不住欣慰和感动。她轻点头，嗯了一声，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那少年侧眸，又道：“沈大哥，你陪我姐姐四处走走吧，我这边要好一会儿呢。”
沈愈加笑着道，“好的。”
苏破天：“……”
沈愈加走到苏破天身前，“童样，你帮引云。”
童样点头。
就这样，引云和童样留下来收拾屋子，苏破天和沈愈加四处走走，那么问题来了，分工如此明确，那周步呢？
她看向周步，后者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笑了笑，那笑容堪称职业假笑，他道：“我……我去打猎，今晚……今晚吃肉！”
说罢，他便一溜烟儿消失了。
苏破天：“……”
不知为何，周步那一脸的了然于胸让她十分无奈，根本不是他想的那回事啊。
眼力见……
自以为的眼力见，算什么眼力见？
她叹了口气，真是说不清了。
“怎么了？”沈愈加的声音自她的头顶传来。
“没什么。”
“那你方才叹气是为何？”
“……你不觉得周步好像误会了什么？”
“不觉得。”
“……”
“就算误会了，那又如何，你为何那么在意他？”
“……”苏破天停住脚步，抬头，“谁在意他了？”
“你。”
“没有啊。”
“他都不在，你还主动提他。”
“……”
“我不喜欢你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
苏破天看向沈愈加的桃花眼，眸中一片茫然，她斟酌片刻，才慎重开口了，“沈愈加，你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不觉得好笑，也不觉得惊讶，只是眸中，稍显不解之色。
她继续道：“你我相识较短，彼此都不了解，有时，你说的话，我总觉得，不知该如何去接，还有……”
还有什么，乱七八糟，她有满脑子的话，却发现，语言组织起来十分无力。
沈愈加微微低了头，凑近她，距离以及感觉，和初次相遇时，略有几分相似。
他道：“你不喜欢，以后我不这样就是了。”
“……”
他的眼中，全然认真。
她也没说不喜欢他怎样，他怎么就说以后不这样呢？
“好了，不聊这些了，走走吧。”他笑了笑，迈起脚步。
苏破天呆呆的跟着他走。
回到旧屋时，大门敞开着，里面没有桌椅板凳，反而空旷得很，墙上高处，依旧是蛛网尘埃，但是地板却清扫的很干净。
屋子中央还点燃了柴火，温暖四溢。
灰尘味儿还是有，短时间还是散不去。但苏破天觉得这些都没所谓，她不是个矫情的人。
苏破天和沈愈加回到旧屋没多久，周步也回来了。
夜晚已至，白色的身影小跑进屋，周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手中伶了个白花花的小东西。
苏破天眯眼，仔细去瞧，待那人来到灯火处，便瞬间睁大了眸子。
“小兔子？”
周步不知从哪里逮了只兔子回来，听到苏破天惊喜的声音，立刻站定，“是啊，兔子，今晚就吃兔子肉！”
苏破天皱眉，“什么？你要吃它？”
“是啊。”
“别了吧。”
“为何？苏姑娘，你没吃过兔肉吧？”
“……”
周步抬了抬手中挣扎的小白兔，“大家赶了一天的路，烤兔子肉吃，多好。”
“……”
“而且苏姑娘今天还不舒服了，不如……”
苏破天制止，说：“放生吧。”
周步：“……”
苏破天看周步满脸的意外，不禁也有些囧，她其实也不是什么圣母啊之类的，只是，她确实很喜欢小动物。况且……
她看向引云，“引云那里有干粮。”
引云闻言，立刻点头，“有。”
周步犹豫的看了看引云，又看了看手中的兔子。
苏破天咳咳，不自主的看向沈愈加，至于为何要看他，她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当下的想法。
沈愈加和她对视了片刻，移开目光，走到周步身边，从他手里接过了兔子，周步茫然的看着沈愈加的侧脸，“沈兄这是？”
沈愈加对着他温和一笑，“夜晚天凉。”
“……嗯？”周步脸上的茫然更深。
沈愈加没再理他，抱着受惊的兔子，白皙修长的手指给兔子顺了顺毛，垂眸的模样异常温柔。
苏破天呆了呆。
沈愈加顺了几下兔子毛，便走到苏破天面前，将兔子放在她怀里。
苏破天抱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小心翼翼。
她抬头，对上沈愈加的眸子，他道：“取暖。”
夜晚天凉，取个暖。
挺好。
苏破天看着他，笑了：“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