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帝都四五百里的驿路上,一行六人身着白衫。在这驿路上徒步而行,奇怪的是一路上风沙漫天一行人的衣服上一尘不染,这六人内功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为首的男子望见一个茶馆,便一步一步迈向那茶馆,一开始如同五六十岁的老头小步蹒跚,然后一点点快起来,但那步率依然是缓缓的一小步一小步的挪,诡异至极。
这茶馆非比寻常,厚厚的木桌上尽是刀痕,多年的桌椅上有种油油的感觉,黑色的桌子上分散着一点一点的斑迹。若是经常在驿路上走动的人便知道。这是一家黑店,座椅之所以油油的是因为那江湖人士火拼的时候难免见血,店家清理不干净便留了下来,那些斑迹也是血渍清理不及时留了下来。
一行人没有进店,只是坐在了店外的一个散桌上,其中一个男子问店小二要了两壶茶。驿路这种黑店有门道,坐到店外大多意味着只是过客,不想沾惹是非,讨一口吃喝便要离开,这种块钱黑店也比较喜欢赚也就没什么规矩。若是坐到屋内,便要按照店里的规矩行事,若是不按照规矩来,说不定两波人就要大打出手。但是敢开黑店大多都是有些本事的,至于那些不听话的往往被做成了人肉馅的包子,常常行走驿路的能尝得出来,至于那些新人们,倒是吃的很香。
店小二去提了两壶茶,摇头晃脑的走到大门口随手扔向六人。眼见两壶茶就要落到地上洒出,一个白衫男子袖袍一卷一收,两壶茶便到了桌子上。
“谢过店家。”
一个二十五六岁年纪的男子起身鞠了一躬。
见到刚才那白衫人的身手店小二也警惕了起来,能开黑店的绝不是白痴,同样黑店里做店小二的也不是傻子。一改方才慵懒的样子,坐到一旁细细打量着一行人。
这六个人只是慢慢的喝着茶,一言不发,也没有什么异样。那店小二这辈子没见过
这么奇怪的一群人,身处驿路不骑马,身上的白衫一尘不染,来到店里只要了两壶茶,什么也不吃。着实让他纳闷自己是不是真撞上神仙了。
两壶茶没能喝多久,两壶茶饮尽后,那青年男子便起身温文儒雅的问到。
“店家,这两壶茶要多少钱?”
店小二瞧了一眼店里,伸出一个手。“五两银子。”
男子呵呵一笑。“店家,这两壶茶五两银子未免太贵了些。”
“你他妈没钱还来喝茶是吧,大爷我……”
“住嘴。”
店里一个雄浑的声音传出来,六人的青衫除了这个年轻男子竟然都被震动了。
“店里小二不懂规矩,分明是两壶不值钱的茶水,却当成了上好的普洱茶,望理解先生不要责怪。”店里走出一个身高体宽,长相粗犷的虬髯翁。
男子举止颇为儒雅,行了个见面礼。
虬髯翁将双手背过,眼神变得杀机四伏。“若是在下没有猜错,阁下便是黄长龄黄真人吧。”
店小二听到黄长龄三个字吓得瘫软在地上,先前早就听说了黄长龄许多传言,有人说黄长龄嫉恶如仇,有人说黄长龄善劫富济贫,诸如此类的传言数不胜数,唯一可以确定的传言就是那黄长龄武艺深不可测。心中有鬼见了阎王自然怕,这店小二整日在黑店干活,杀人吃人的事干了不少,如今听到掌柜的说眼前的人是黄长龄,自然十分害怕。
男子十分疑惑的问到:“我是黄长龄如何,不是黄长龄又是如何?”
虬髯翁脸色又变得和善起来,变脸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这有何妨,只是在下年轻时也曾闯荡江湖,后来心生退意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如今时常听到黄真人的传言,江湖中人,那个人不敬重吴祖,在下见真人们长途跋涉衣衫却一尘不染,知道定是内功好手。如今天下能有如此多内功好手的只有流云宗一家,想来那黄真人也不过二十七八,便冒昧的问了一句真人是否是那黄真人。”
“你还心生退意,邱王八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分明是你见那殷血红生的漂亮就想非礼人家,结果被人家打的满地找牙,我记得手指还断了三根吧。”坐在一旁的一个蒙面的道士语气稚嫩如同孩童,揭老底羞辱完这虬髯翁还不忘嘿嘿一笑,和那三岁淘气的童子无异。
虬髯翁听到这句话顿时恼羞成怒。三年前,这虬髯翁曾意图非礼那刚刚扬名的殷血红,没想到非但没非礼成,还被殷血红痛打一顿,牙被打掉了两颗不说鼻子也被打歪了。右手也被钉了三根毒针,为了保命只能砍掉三根手指。这件事被虬髯翁当做奇耻大辱,这道士几句话莫过于触犯了虬髯翁的底线。
“混蛋,你找死。”
虬髯翁飞身而出,手刀刚猛迅捷,直指死穴。出手毒辣绝非三教五流之徒。只见那道士嘿嘿一笑,随手便接下了虬髯翁的手刀。虬髯翁脸色大变,眼前的道士绝非好惹的主,慌忙收拳。谁知道那道士将他的手刀抓得死死的,情急之下虬髯翁再出一手刀解急,那道士不慌不忙松开手刀,同时一拳砸向虬髯翁的丹田。
一口鲜血喷出,在距离那道士一寸处尽数停下落在地上。
虬髯翁倒地不起,这一拳几乎要了他的命。店小二见了此情此景撒腿便跑,掌柜的怎么说也是斗海境的高手,若不是和那殷血红交手落下了病根如今可能已经跻身紫徽境成了一线高手,如今被人家轻轻松松一拳便快要了命,自己只是个入化境
的,无论如何是也不敢在这炼狱地呆着。
倒在地上的虬髯翁眼神里充满着恐惧,满嘴鲜血的他看着眼前的道士仿佛就是看到了那白无常。
只见那个童声道士走到虬髯翁身前,那虬髯翁此刻很想求饶,但是先前那一拳。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去说话了,只能瞪大双眼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妖怪。只见那童声的道士摘下面具,一张苍老的脸印入虬髯翁的视线。看到这张脸,虬髯翁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若是说先前的恐惧是求生的本能,现在的他便是不抱任何生的希望了。
那张脸他记得很清楚。
流云宗五散人之首——顽童何足道
“血刀手邱淼,你名字里那么多水,你是个王八,挺配的啊。”何足道嘿嘿的笑着,言行举止和一个小孩没有区别,不看他的脸任谁也会以为他是个孩子。
倒在地上的虬髯翁眼神无光的看着一行人,此刻的他又看了先前的青年男子,那青年男子看到了虬髯翁的举动,点了点头。
“在下流云宗,黄长龄。”
虬髯翁像是一个看破红尘等待死亡到来的得道高僧,此刻的他只是在等着一个人给他一刀,又或者一拳送他归西,在他眼里,今日的命运注定会是这样。
何足道掏了掏裆下,取出几个铜板,扔到了虬髯翁的身上。
“嘿嘿,小爷赏你的。”
见到何足道给了铜钱,黄长龄行了个礼便一步一步,看似蹒跚的步伐却比那千里马还要快,其余的人紧随其后,何足道最为调皮,走的时候还不忘对着虬髯翁放了个屁,做了个鬼脸潇洒离去。
黄长龄一行人离去后,那虬髯翁松了一口气
“快他妈来救我”
这时三个人畏手畏脚的从店里走出来。一个是之前的店小二,一个身材肥胖,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肩膀搭着一条染着血渍的抹布。
“那几个神仙呢?”那个女子四处张望,生怕黄长龄一行人还在此处。
“走了,快他妈给我疗伤,你这婆娘,磨磨唧唧的,老子一会不打断你的狗腿。”
“走了?”
“废话,叫你快点别墨迹。”虬髯翁怒不可遏,但是此时的他一点也动弹不得,只能耍耍嘴皮子。
女子和那厨子,店小二互相使了个眼色,三个人走到虬髯翁身边,玩味的看着这个平日里对他们恶言相向,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的男子。
“你,你们想干什么!”邱淼此刻已经察觉到了,此时的他奋力想爬起来,但是何足道的一拳,已经让他没有了希望。
“相公啊,给你包包子吃。”女子挥了挥手。
“你个死婆娘!”
血渍染红了这片土地。
被自己的老婆还有厨子等人趁着自己不能动一刀做掉,吃了一辈子人的血刀手邱淼,最后成了别人嘴里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