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帝都,再也没有发生那诡异的凶案,毒帅近来因为这件事熬破了头皮也没有头绪。凶手的实力绝对在紫徽境之上,整个大秦紫徽境的高手虽说很少,但要逐个排查也是和大海捞针一样,况且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境界的神仙在割喉破肚之前就将那些人尽数杀死。速度之快看来是那割喉破肚的凶手根本没有发现,能做到这种的人就少了很多,无非是几大宗派的高手。可这却又是难处,总不能毒帅跑去人家宗门说一句可能是凶手逐一排查。因为这件事毒帅近来夜不能寐,整日观察那些死尸可有纰漏的蛛丝马迹。好在现在是寒冬,若是天气热了,尸水的臭味不说,腐烂肿胀的尸体也要毁了无数线索。
毒帅的府门向来很少有人拜访,一是因为毒帅是个不吃阿谀奉承的人,曾经有个三品大员带着几车黄金去见毒帅,想求毒帅在沈严复耳边美言几句。没想到那三品大员当场便被扒皮抽筋,第二天城楼上便挂着他的头颅以敬尤效。二是因为毒帅行踪不定,贸然拜访多半要吃个闭门羹,相比而下恶帅要好很多,同样手握大权但是恶帅毕竟是贪财好色之人,否则当年打天下的时候也不会臭名远扬。也因此大多数人都会去找恶帅,几个美人,一车黄金。升官发财手到擒来。
皇城最高处为摘星楼。是前朝皇帝为了搏妃子一笑花费了巨资建设的,沈严复将摘星楼留了下来,时不时也会去那摘星楼赏月,和孙仪阔谈天下,虽说是阔谈天下,大多是孙仪一个人讲,沈严复在哪里听着,时不时来一句妙哉。对牛弹琴,说沈严复再合适不过。
摘星楼的楼顶上,坐着一个白发老者。老人静静感受着冬日的寒风,阳光微醺,十分惬意。
“师父。”
一个腰间别着玉葫芦的青年男子突兀的在老者背后出现,老人像是本来就知道男子要现身,一点也不惊讶。只是伸出了一只手,男子见状便将腰间的葫芦取下递给了老者。这葫芦里,装的是天下第一酒,醉生梦死。
这老人,便是那毒帅。这男子,便是那洪星海。
毒帅打开葫芦的塞子,猛地一口入肚,醇香的酒味四散而出,好酒不怕巷子
深。醉生梦死的味道足以让人魂牵梦绕,入喉没有丁点辣味,醇香柔和的酒缓缓下肚,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入喉三日,回味无穷。
毒帅擦了擦嘴唇,将塞子塞好,扔给了洪星海。
“好酒啊,你这酒的天下第一,要比李半庭的天下第一更来之无愧。”
洪星海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和李半庭交战的伤,恢复了几成了。”
洪星海喝了一口酒。“十之八九。”
“李半庭老了也开始惜才的,若是几十年前,你怕是早已成了一条孤魂野鬼。老了啊,就变得多愁善感了,连我这种恶毒之人也变了。”
洪星海刚要张嘴,毒帅摆了摆手。
“你问剑李半庭,李半庭也是看在你是可塑之才的份子上才出剑,名为出剑,实则是赠你一剑。好在你也不负所望,勉勉强强是跻身了先天境。不过你身上有伤,加上李半庭那一剑着实来的玄幻,你悟到四五分已实属不易,这些有的没的让你的先天境并不算根基很稳。相比而下那黄长龄闭关多年悟出六龙,要比你的境界扎实得多。”
洪星海没有否认毒帅的话,如今的他虽然跻身了先天境,但却感到十分虚浮,每日
都要稳定自己的境界,若是跌入了伪境无异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
洪星海身体一颤,想起了自己还是个孩子时,眼前这个老人的头发还没有白,那时候这个老人每天都会对他言传身教。自己的一招一式都是从他那里学来,想起之后自己能在江湖立足也是依赖于眼前的老人。十年前的那场屠杀,当他知道是这个老人亲自率兵的时候脑子空白了。自己最敬仰的师父要杀自己的父母,灭了自己的九族。当他下定决心杀掉自己父母,被一众党羽追杀的时候是这个老人出面救了他。老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着不知所措的他。他本以为自己会死,但是没有。
十年后,洪星海成为了江湖闻名的大宗师,没有人知道洪星海师从何门何派,没有人知道洪星海的身世。只有洪星海自己知道,这个名字是毒帅为了让他躲避追杀所起的。如今醉仙楼的人也是毒帅安排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后来十年他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师父,创立醉仙楼时不曾见过,问剑李半庭时不曾见过,身负重伤时也不曾见过。
现在的洪星海看到了这个自己敬重的师父,苍老的面容,银白的头发。十年,的确可以改变很多。
此刻洪星海的眼角已有泪花,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咚的一声跪下,重重的给毒帅磕了个头。
“快起来吧,你这孩子,若是叫别人看到你这个大宗师给我磕头,岂不是坏了名分。”
洪星海没有起身,毒帅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骂了一句长大了就不听话了。毒帅右手撑着楼顶上的瓦片,缓缓起身。
“好好对清欢,这么多年你们兄妹二人都受苦了。大秦的律法,我没有办法改,让你这么一个孩子承受了那么多,苦了你了。我这一副老骨头你不用惦记,一时半会死不了。若是还需要我披挂上阵我还是那个不败战神。你就好好对清欢就行了,还有我那义子,也就是太子沈长归,你若是看上眼便教他个一招半式。这孩子悟性不比你差,将来迟早要指掌天下,到时候我见了阎王靠你们帮他守国门,这么多年我也没想要什么回报不回报,教你也纯属一时兴起。这件事算我求你,你若不想也不必勉强。老了,我就先走了,帝都最近还有案子。”
说完毒帅便翻身飞下摘星楼,消失在了琼楼雕阁之中。
洪星海慢慢起身,两行泪渍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
天色渐晚,黄昏的夕阳洒向大地。摘星楼上佛光浮现,一个人影在摘星楼上若隐若现。
“我洪星海,于此自断三分气机,赠予大秦,圆我恩师阎厄渡之愿。”
天色渐暗,沈长归的心也越来越不安,昨晚的红衣女子要他今日前往长河亭,此刻的他看着愈渐昏黄的天色越来越坐立不安。
昨天晚上被那红衣女子挑逗一番,今日又约他去那长河亭。沈长归只知道那长河亭无数文人墨客前去吟诗写词,而且那些诗词大多数谈情说爱要么就是被戴了绿帽子心灰意冷的决绝之作,这一个邀约着实让沈长归头痛欲裂。
包子和馒头虽然看出了沈长归今日的反常,但是毕竟是个下人,也不敢问太多。沈长归只能一个人在屋子里愁眉苦脸的不知所措。
终于,天色暗了下来。
沈长归思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去赴约。毕竟自己身边只有包子和馒头,那红衣女子实力深不可测,若是毒帅在他身边怕是他就有胆子不去赴约,可惜现在毒帅并不在他的身边。
沈长归一路提心吊胆的赶往那长河亭,试想这自己的各种下场。若是那女子是个女流氓,将自己强暴了也不是不能忍。
当沈长归悬着心一步三徘徊的挪到长河亭时看到那番风景后只能感叹一句:“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