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大人在吗?”
当我还沉浸在刚才听闻的惊天大秘密中久久不能平静的时候,一个冰冷女声打断了我和香芫的八卦。
“在的!”
香芫一边回她一边悄悄地给我打了个眼色,聪明如我,猜到她应该就是香芫所说的,黎温雪的情敌云舒了。
云舒身穿轻甲,显得简洁干练,面容姣好,但是表情冷冷淡淡的,不愧是敖河的师父,和敖河一样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看了我一眼,礼貌地欠了欠身,我也微微回应。
“魔君大人现在在忙些什么?”云舒问。
香芫挠了挠头,“他现在和黎姑娘在一块,今天好像没有什么折子要看的。”
云舒听完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没有过多的言语,她向我们告了别,然后便越过我俩径直往陆迩所在院子走去。
吃过饭后,我去找陆迩说了我的决定,恰巧云舒和黎温雪也在,陆迩很是高兴,他说他找过我祖母提了这件事了,我祖母并没有反对,还托他好好地照顾我。
我本来以为祖母不会同意的,如此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陆迩说打算今晚给我办个迎新酒会,并且会叫齐魔界的管理层。
云舒看上去没有什么反应,我却感觉到了黎温雪身上逐渐蔓延的杀气。陆迩瞪了她一眼,黎温雪才稍微有点收敛的迹象。
但黎温雪还是向陆迩不满地说:“要是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幸身亡,可是不怪我的。”
陆迩白了她一眼,“你都多大个人了,还这么斤斤计较,而且明明是你有错在先,误会了人家,不道歉也就算了,又没有一点悔过之心,好在人家也没追究,不然你让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云舒见势冷哼一声:“整天就只会缠着魔君大人,妨碍魔君大人处理公务,有这功夫倒不如把心思花在怎么把任务做好上面,减少一些投诉的折子,你倒好,得罪了那么多人不说,还老让魔君大人给你收拾烂摊子,魔界的名声都快被你一个人给败坏了,要不是你隶属魔君大人管,我肯定第一个把你赶出魔界!”
果然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不话还没说上两句呢,火药味和醋味便浓了起来,看来香芫的小道消息还是有几分真的。
只是我被夹在中间有些无所适从。
陆迩端坐着,不但丝毫没有打算劝架的样子,而且还默默地点上了烟。
“女人,真是麻烦。”陆迩低头狠吸了一口旱烟,得出结论,我则在一旁点头附和。
***
当晚,陆迩在院子里拼了几个桌子。虽然香芫香荽一直觉得有点简陋,但我认为已经可以了,毕竟魔界也就那么几个“高层”。
陆迩取出的酒叫做桃花酿,据说采的正是魔界里现成的桃花,洗净晾干之后装进坛子里,加了点冰糖,倒进准备好的白酒,把红纸粘在坛口上,然后盖上盖子,再用提前和好的泥巴封严实,最后把酒坛子埋起来。等上三个月后挖出来,桃花酿就做好了,也叫三月醉。
来的人有敖河、黎温雪。我倒是没想到敖河会来,不免让我有些意外,毕竟白天的时候我俩可是闹得不可开交。不过她一碰面就赶紧和我解释:“你可千万别误会了,魔君大人平时也会把我们聚到一起品酒的,我可不是因为欢迎你加入魔界而来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
云舒和常风是同时到的,他俩都换下了盔甲,穿着便服,感觉亲切随和了许多。
云舒向我点头示意,然后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了,香芫立刻上前给她倒酒。而常风直接坐在了我的身边,一只手还搭在我肩上,“前几天还听阿雪说你是犯人呢,现在我们都已经是同事了,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有句老话叫不打不相识嘛,从今天起大家就是自己人了。”我顺手取过酒坛,给他倒了满满一碗。“今天就借着这杯碗酒,以前的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我眼角瞥了敖河一眼,她好像没什么反应。
常风没有和我见外,他端起碗一饮而尽,眉头微皱,啧啧称赞“今年的酒好像有点不一样?”
陆迩笑笑:“这是我藏了好久的酒了,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怕是藏了有三年了。”
常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黎温雪:“居然能在黎姑娘的慧眼之下藏了三年,想必极为不易,自是要多喝几碗。”
我们仨在这边高谈阔论的时候,我才发现云舒其实正好坐在了黎温雪对面,敖河则在角落不言不语,时不时地给自己倒上一点酒。香芫香荽两姐妹各自在给黎温雪和云舒她俩倒酒,而她俩好像杠上了一样,喝得有来有回的。天还不是很黑,她俩已经喝了一坛了。
陆迩也发觉了,偷偷和我说:“别管她们,她们经常这样闹脾气的,我都习惯了。”
我感觉她们那边的气氛怪怪的,好像随时都能打起来。但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在意了,转头和他俩聊了起来,
到了半夜,月亮高挂的时候,黎温雪已经喝得飘飘然了,云舒也没好到哪里,小脸通红,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会倒。
敖河过来和陆迩知会一声,随后便打算搀着已经开始说胡话的黎温雪回房休息,云舒半个身子倚在桌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一边还不忘嘲讽她:“黎温雪你今天好像特别菜哎,你看我还好好的。”
“我师父就拜托你送她回去了。”敖河看向常风,常风点点头,算是应允了。黎温雪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我听不太清,敖河就已经带着她远离“战区”了。
后来陆迩也借故离去了,正主都走了,剩下我和常风两个人,还有个已经伏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云舒,所以又喝了一会之后我俩也打算散了,于是趁着香芫香荽她俩收拾桌子的时候,我去上了个茅房,回来的时候连桌子都被撤走了。
月光下的院子格外的静谧,我刚想顺道回房,只看见常风抱着醉倒了的云舒杵在院子中间,可能正打算走。他俩没有住在养生殿,而云舒大概喝了有五六坛吧,整个人深陷在常风的怀里,说实话她的酒量让我这个汉子都有点汗颜。
我借着月光能看见云舒的一只手快要攀上了长风的脸庞,轻声呢喃着什么,常风刚想动身回府,便僵在那了,我耳朵比较灵,听到了云舒嘴里喊的是“魔君大人”。
那个距离想必常风比我听得更清楚。现在看来云舒的确是对陆迩有情意的。
常风躲开了云舒的攀附上来的手,意味深长地看向她的脸,“现在你的眼里只有他了么?”他轻叹一声,可是云舒早已没了意识,没有回他。
撞破了这档子事,我有点尴尬,走也不是,躲起来也不是。
常风听到响动,蓦地看过来,看到是我,他突然自嘲地笑笑,我在那一瞬间仿佛能体会到他的心酸,可能是因为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吧。他冲我欠了欠身,便抱着云舒走了。
貌似是个悲伤的故事呢,我暗自感叹。
人总是难免会在无意间目睹别人的爱恨情仇,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笑了之。我还年轻,对感情这类的东西一窍不通,也不想去了解,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变成滚滚红尘中黯然神伤的一员也说不准,但现在这些情情爱爱的离我实在是太遥远了。
一阵微风吹过,我似乎有点清醒了,半夜的时候还是有点凉的,我没再逗留,向着我住的院子走去。
我住的屋子在敖河旁边,我远远的就看见屋顶上有个人,正抱腿坐在屋脊上,身后一轮盈月,那人和月亮一样清冷皎洁,不是别人,刚好是今天早上把我推进池塘的罪魁祸首。
走近之后,我忍不住出声调侃她:“你人已经够冷的了,又穿得那么单薄,在上面待久了不怕会着凉吗?”
敖河下巴抵在膝盖上,“这个时候的池水可能更冷,如果你不想亲身体验的话,那件事我劝你最好守口如瓶。”声音冷冷淡淡的。
我一时语塞,只好嘿嘿干笑两声,推门进房。我进了房却没有立刻上床休息,而是盯着我床头放着的一张毯子发呆。
连灌两杯茶也没能把我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压下去,我偷偷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她还在屋顶上坐着。
我开始在心里骂自己:不就送张毯子上去而已嘛?偶尔展现一下君子风度又不会死,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大度一点,不计前嫌,再说了她还救过我的命呢。
当我结束天人交战之际,毯子不知道怎么的就到我手上了,于是我当即决定送上去,就算她不要也不会显得我这个人小气。
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我觉得当时的我一定是被鬼迷心窍了。
我纵身跳上房顶,敖河刚好把脸埋在膝盖上,当我把毯子盖在敖河身上的时候,我还隐约觉得有点不真实,可能是因为我有点不像平时的自己,平时的我是不太可能会做这种事情的,也有可能是因为此时的她乖巧得像只小猫,可当她脾气上来的时候又像头喷火龙,真真是怪人一个。
就在我刚想把手抽回来的时候,敖河忽然伸手把我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轻轻地按在了她肩上,吓得我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姐姐你不是喝醉了吗?你先睡吧,别管我了,我想一个人静静。”敖河轻声说。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碰到女孩子的手,敖河的手柔若无骨,酥酥软软的,不过有点冰凉。
我当时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可不是什么老土的爱情故事情节,而是担心她猛地抬头看到是我,会不会拿剑把我刺成筛子。
不过幸好她并没有抬头,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把手抽了回来,然后做了一件我生平最胆大妄为的事情,我伸手揉了揉敖河的小脑袋,接着以最快的速度跳下房顶。
可能是因为方才喝了茶的缘故,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
我就着月光看了看碰过敖河的那只手,鬼使神差般地把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上面还残留着些许香味,是敖河独有的香味,余香萦绕,很是好闻。
那种香味似乎是有着安神的作用,总之后来我就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