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前几日下的大雪虽然在今日便停了。但地上的积雪依旧是厚厚的一层。在月光的照耀下,哪怕已经天黑,天地间依然白茫茫的一片。
萧正月从暗室抽调了大概两个总旗,六十多号人手。一路赶来秦家府邸,却,停了动作!
安静的站在一处民房的屋檐之下,季九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刀柄。刀柄上裹了一层布,所以不是特别冰冷。但是季九的心,却是一片冰凉。
他们入夜出发,原定计划是趁着夜色派几个人手戳进秦家宅邸,先看看能不能找到确切的证据。虽然已经决定入乡随俗,按照凌卫一贯的手法来办事,但季九心底深处依然保留了一点怜悯。他固然可以直接让萧正月再调出更多的人手,直接破门而入,直奔主题。但是按照一贯凌卫做事的方式来看,这样一来,这秦家宅邸之内,今夜怕是要多出数百冤魂来了。
凌卫所过,办案是假,劫掠是真啊!
“大人!萧大人让卑职来问问大人,一个时辰已经到了,本署增派的后续人马以及刑名司的人也都到了。还要不要再等下去?”
一名暗室小旗官轻手轻脚的摸到了季九身旁,低头抱拳询问道。
季九没有理会小旗,抬头扫了周围一眼。
秦家作为本地最大的富商之一,一个宅邸占地超过四百亩,府内常年生活着两千多的仆役下人。这围墙也修的堪称变态。近三丈高,两米厚的围墙,墙上还镶了密密麻麻的六角钉。整个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型堡垒似的。按照卫司留存的信息来看,这个堡垒之中起码有五百人的护院,每一个都是筋骨境之上的武者,其中不乏内气境高手。再通过生姜七的话来看,之前送货进去的人手,如果没有出来,那这个数字说不定还要往上提一提。
萧正月派人过来问话,明显是已经等不及了。原本季九同其商议决定等上一个时辰,是季九还没有下定决心,想要看看能不能有转机。不然就只能先派出几个精锐从围墙突入进去,干掉守卫大门的护院,将所有人手直接填进去!
不需要找到证据!只需要抓到秦家几个主事人!虽然萧正月说话模糊不清,但是季九还是读懂了他的意思。——就算秦家和案件无关,我们暗室也能让他们和案件相关!
“让萧营领过来见我!”
“是!”
小旗听命而去,看了一眼巷子里越来越多的人影,季九的眸子,更加迷茫了。
萧正月来的很快,仿佛早就在近处等着季九这句话一般。
“大人!”
悄悄收敛了自己眸子中那抹迷茫的神色,季九脸色一肃。
“何署督亲自来了?”
“是的!大人的命令送出去没多久就过来了!带来了近百号人手!”
“萧营领,真的要这么做吗?”
略一踌躇,季九还是幽幽问了一句。
萧正月一笑。
“我本以为大人早就下定决心了呢!”
顿了顿,萧正月方才接着说道。“其实大人不必想那么多的,天下每天都在死人!死因千奇百怪。没人知道为什么死的是自己,他们就是死有无辜吗?”
“是啊!那个人又不是无辜的呢。”
季九微微一叹。
“攻进去找到秦家那批“货物”,有几成把握?”
“三成不到!”
看到了季九眼中那抹踌躇,萧正月微微沉吟。
“大人,我们目前探查到的线索都直指秦家,如果秦家真的运送的是那批重弩,这月余没有听到任何其他消息,证明那批东西还在里面。派人光明正大前去调查反倒会打草惊蛇。反不如这样直接一点。大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大人今日之动作,已经被其他有心人注意到了。请大人三思。”
季九轻轻闭上了双眸。
“调了多少人手过来?”
“暗室六个百户,已经出动了三个!刑名司出动了一个百户百余人。另外还有一个暗室的重铠旗也已经到位。”
“重铠都出动了吗?”
季九心中暗沉,沉默半晌,终于缓缓睁开了眸子,一瞬间,瞳孔周围那一圈惨白色的纹路一闪而逝。
“动手吧!”
话语出口,季九只感觉仿佛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空了一般。
“遵命!”
萧正月轻轻一抱拳,朝着人群快不走了过去。
“你说,我到底是人是鬼?”
在心里默默问了一句,狗大爷略带嘲讽的话语声随即在季九脑海中响了起来。
“收起你那点怜悯之心吧!不过死几个人而已!人总是要死的,相比真正修士世界的残酷,你终有一天会发现,这个世界的土著,活的已经很幸福了!”
“你是知道什么的对吧?”
狗大爷沉默了,好半晌,方才幽幽道:“知道的太多,对你目前没有任何好处,你没有发现你体内的鬼府已经再次关闭了吗?在实力不足之前去思考这些,无疑是庸人自扰而已!抓紧时间参悟你脑海里的天演,说实话,你现在,很弱很弱!”
“这个世界,还有其他阴差吗?”
“遗失之地,应该不会有!目前我的探知之中,没有出现任何阴差的痕迹。”
“狗大爷!你,能不能,帮我把今夜死去之人的魂魄,收入轮回!”
“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
略一沉吟,狗大爷方才再度接口道。“我最多只能将其封存起来。你应该也知道,修为越深,灵魂才能在这世间留存越久。我虽然可以帮你封存几个人的灵魂,但是如果不将他们做成阴傀,迟早也是会消散的。这其中的损失,你自己琢磨吧!你的阴差之路方才刚刚开始,不要因为这些,伤了自己的根基啊!”
季九沉默了。
“尽力帮我封存几个吧!我自有打算。”
“唉,随你吧!我这边你可以放心。”
听着狗大爷话语声逐渐消散,季九扫了一眼远处小巷中那人影绰绰的凌卫军官。暗暗一叹。拍了拍身上的袍子,向着那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