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想吃什么?”何远航见安澜还是一副发呆的样子,伸出食指轻佻地勾着她的下巴:“备课备傻了啊?”
安澜回过神来,“Cookie。”
何远航摇了摇头,无奈地笑,“总是那几道菜,你都吃不厌么?”
“好好开车,好好看路。”她忙将他的手推开,“怎么会吃厌,我又不是常来吃的啊。”这家店她很喜欢,味道好,最重要的价格公道,她亦请得起他。
何远航又怎么会弄不懂她的心思,唇边带了点苦涩,在一起那么久,她习惯了AA制,帐算得清清楚楚,贵重的礼物也不收。这让他感到很挫败,没有一个女朋友像她这样难搞的,可他就是喜欢她,毫无原则地喜欢着。拐过一个弯,何远航又不经意道,“什么时候跟我回家见见父母,他们可是整日里唠叨着要见你,再不见到你估计以为我骗他们交了个假女朋友。”
安澜怔了怔,看着他,发现心中还没有底,“会不会太快了?”
“何适整日里在家吹风说你好话,我妈很想见你一面,你再不去,她估计会上门找你了。”何远航从反观镜中打量安澜的神色,她低着头,神情还是淡淡的,眉宇之间显得很镇定,眼底却似有些慌乱。何远航不动声色,静静地等她的回应。他们在一起时间够久了,她答应做了他的女朋友,可是他却感觉不到恋人之间的亲昵,那种若离若即的感觉他抓不住也摸不清。
“那,什么时候?”安澜抬起头来的时候,似乎有了什么决定。
何远航欣喜异常,“下个周日吧,我妈在家。”
“好。”安澜年纪也不小了,工作四年了,算是个老姑娘了。前些日子,姑姑给她打电话问起她的终生大事,她糊弄了过去,仔细想想,是该考虑了。
吃了饭,何远航送安澜回去,车停在小区门口,何远航对着她摆了摆手,抛了个媚眼,“亲爱的,好好睡一觉,主动给我打电话。”
“是,何大少爷。”安澜回了他一个笑,踩着高跟鞋进小区了。
房子在三楼,总是步行上去。走到三楼,刚从包里掏出钥匙,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过来,安澜吓了一跳,钥匙从手中落了地。
“是我。”淡淡的呼吸吹在她的耳后。
安澜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她熟悉他的味道,背对着他,呼吸却是情不自禁地急促了起来。这个熟悉的声音梦回百转之中总是萦绕在耳边,她的双手拽得很紧,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他似乎又靠近了一些,被他的气息包围住的地方,都插着针,刺痛。许久,安澜才稳住心神,压抑住自己的心跳,若无其事地蹲下捡起了钥匙开门,淡淡道:“你好。”
“安澜,你一直都在这个城市,哪儿都没有去?听说,你在这里工作四年了。”他的口气淡淡地,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楼道灯自动熄灭,楼道变得黑暗。安澜转过身来静静地端详着隐匿在黑暗中的他,唇边泛了一抹浅笑,“嗯,正好被这所学校录取了,我就留下来了。”
“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就离开?”黎成渝的声音突然抬高了一些,有几分尖锐。
“你以为,你说了那些话之后,我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跟你相处下去么?现在很晚了,黎先生,晚安。”安澜开了门,又关了门,将他挡在门外。
换了鞋子,安澜闭着眼睛静静地站在玄关口。没有开灯,亦没有动,外面没有一点儿动静,她知道他没有走,似乎,她还能听得到他的淡淡呼吸。
她没有完全忘记他,他是她的初恋。而初恋,总是刻骨铭心。
当年她走得太干脆,不该留的什么都没有留下,不该要的什么都没有带走,她将他们之间的联系断的干干净净,虽然后来也会后悔为何不拿个东西留作纪念。如今,她在学着忘记,他不会总在她的梦湖里泛起涟漪,他早已不是她的,而她也不再属于他,他为何还要特地过来找她?
手提包里的手机在响,安澜拿出手机,是何远航的短信,“宝贝,到家了吧,好好洗个热水澡,早点睡。”
安澜的心情突然好了些。
假期的最后一天,安澜一早起床买了许多的菜填满了冰箱,又将家里收拾了一番,给何远航打了电话。
何远航接到她的电话很开心,却仍旧是带着些少爷脾气,“这么久才给我打电话?”
“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我亲手做的。”
他打了个呵欠,安澜笑道,“昨晚又去哪儿鬼混了,现在还在睡?”
“哪儿敢哪。”何远航才说到一半,电话里传来何适的声音,“我也去。”
“你个电灯泡去什么去,不许去!”
安澜听着他们的争执,轻笑了起来,“把何适带过来吧,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吃什么?”
“真讨厌。”那边何远航嘟哝了一声,随即电话挂了。
何远航和何适到安澜家的时候,房门半掩着。叔侄俩开始抢门口的拖鞋,安澜听到动静,不禁失笑,擦了擦手走出来,从旁边的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出来,“喏,还有。”
何远航吸了吸鼻子,“真香啊。”
何适则乘机将手中的零食拿去塞到冰箱,安澜摇了摇头,“又拿东西来了。”何适高声道,“老师,你放心,我来找你补习的时候还得吃你的,你不用不好意思。”
安澜笑了笑,应了一声,“好。”
她又转身进入厨房,何远航也进去帮她。何适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过了一会儿,突然传来门铃声。何适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子,微圆的脸,眼睛大大的,两人静静地对望了一下,何适皱了皱眉头,“你找谁?”
“安老师是在这儿么?”女孩子盯着何适,神色平静,心中却是想着这个小正太长得可真好看。
“安老师,有人找你。”何适叫了一声,安澜忙从厨房里走过来,“咦,晓雅?”
这个女孩是两天前还在学校里见习的黎晓雅,她见了安澜,挠了挠头,“安老师,我可以进来么?”
安澜对于黎晓雅的到来倒是明白几分的,并不是十分热情,“请进。”她从一边拿了一双拖鞋放在晓雅的脚边,“午饭快熟了,一起来吃点。”
黎晓雅摇了摇头,“不了,我吃过了。嗯,老师,我就是过来跟你说几句话,可以么?”
安澜顿了顿,点了点头,领着她到了自己的房间。
黎晓雅将一个袋子递了上去,“这里有两只青蟹,是我叔父从池子里拿回来的,很鲜。”
安澜拒收,黎晓雅笑道,“老师,这段时间您这么照顾我,我很感谢,您就收着吧。还有我顺便来替我堂哥办件事。”她将青蟹往地上一放,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了上去,然后快速地推门出去,“老师,我先走了,我堂哥还在楼下等我。”
她一个闪身就跑了,安澜拦都拦不住她。
何远航走了过来,“怎么了?”
“喏,学校的见习生,非要给我送青蟹来。”
何远航低头看了看,“这青蟹长得真好,又鲜又肥,蟹黄很多。我可会做这个了,要不要吃?”
何适不知何时钻了过来,“安老师,叔叔别的不拿手,做这个可拿手了,你有口福了。”
安澜哭笑不得,“行了行了,菜做了这么多,先把中饭吃了。晚餐再让你叔叔做。”她的一只手伸入口袋,那里是一个小小的盒子,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她知道是什么。
比起这个,两只青蟹还真算不上什么。
明明他们都没有关系了,他却还为她留着这个,这个属于他们家长媳的东西。
何远航叔侄在安澜家吃了晚饭,坐了几个小时才回去。安澜送走他们,回到房中,小心地将盒子安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一只紫罗兰色的翡翠手镯静静地躺在当中。这是个水种翡翠,颜色淡雅,清澈通透,雕工精美,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她轻轻地抚上它,手微微地颤抖,到了如今,她又怎么能拥有它。
脑中逐渐地浮现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知道他换过号码没有,她想碰碰运气。
电话很快就通了,才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起来。安澜有些紧张,屏住了呼吸。沉默着的两人,彼此双方的呼吸在电话中轻轻地交缠。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的黎成渝说了两个字,“安澜。”
很肯定,很温柔,刻意压着自己声音中的激动。
安澜顿了顿,应了一声,“黎先生,你什么时候有空,请从我这儿拿回你的东西,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要不起。”
黎成渝听着她淡漠的声音,突然间的期待全都变成了恼怒,直接挂掉了电话。
安澜听着嘟嘟的忙音,苦笑起来。不过片刻,黎成渝又打来了电话,开门见山道:“安澜,我认为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什么时候有空?下个周末好不好?”
安澜停顿了一下,“对不起,我下个周末要去见我男朋友的家长,所以可能无法……”
她特地将“男朋友”三个字念得很重,黎成渝听罢再一次掐断电话。安澜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将翡翠收好锁在抽屉里,心里想着有机会还给他的。他现在正生气,她可不想再招惹他。
很快就又是周末了,晚上,何远航专程给她打了个电话,“亲爱的,明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么?”
“什么日子?”安澜一副不解,“我记不清楚了。”
何远航黯然地垮了脸,有气无力,“喂,你别这么损啊,这一天我期待了很久的。”
安澜呵呵地笑了出来,“骗你的,我记得啊。不过我很紧张啊,我现在拿不准你妈妈喜欢什么,我该带什么好?”
“还没有进家门就准备讨好我妈了啊?”何远航松了一口气,开起了玩笑。
“那我不去了啊?”
“别别……你也别费心选什么礼物了,我都准备好了,只要你人肯来,我已经很开心了。”何远航带着愉悦的声音,漂亮的唇边带着笑容。
好一会儿两人才挂了电话,安澜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好奇何远航准备得是什么礼物,可能,会很贵吧?!
这一晚安澜睡得不好,翻来覆去。毕竟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了,第二天起来发现眼下有了明显的暗青色。平日里在学校都会化上很淡的妆,今天稍微化浓了一些,不仅遮了自己眼睑下因为没有睡好的青色,也让自己更加艳丽了几分。
才吃了早餐,电话就响了。安澜以为是何远航的,看也没有看就接了起来,“喂,远航?”
“是我,成渝。”是黎成渝。
安澜心跳到嗓子眼,极力克制住,“有什么事吗?”
“我想赶在你约会之前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别人,什么人都没有,你还会不会回到我的身边?”黎成渝的声音有些飘渺,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当年只是一个玩笑,请你今天不要去好不好?”
安澜此时正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惊慌错愕的自己,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正在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的时候,何远航的电话也打了进来。她压着自己的声音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如今他对我很好,我不会辜负他。我现在有事,再见。”
挂了他的电话,安澜给何远航打过去。如今这样的生活很稳定,她并不想改变轨迹。
“澜澜,刚才在跟谁讲电话哪?”何远航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我在楼下,需要我上楼接你?”
“不用了,我马上下来。”安澜回他,挂了电话,深呼吸了一口气,拿起一旁的手提包,穿上高跟鞋果断地往楼下走去。
何远航斜斜地靠在车门上,抬起头来看她,凤眼在太阳的照耀下带着一种摄人心魂的魅惑,见她走来,替她开了门,“请,安小姐。”
上了他的车,才坐定,只见一辆熟悉的凯迪拉克从他们的旁边开过,安澜僵了僵,随即微笑着问:“远航,这样去不会太唐突吧?”
“我妈都等了你好久了,你再不去才唐突呐。”何远航眯着眼睛,笑得一脸狡猾,“真好,终于把你骗到家了。”
何远航的家有些远,在一处郊区的豪华别墅,安澜安静地站在他家门口打量了一会儿,如同掉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可并没有露出太大的表情,笑道,“这儿的环境可真好。”
“是啊,我妈妈很喜欢这里。”
他带着她进了客厅,屋内很大,装修精致奢华。何远航让她坐在沙发上,“你先坐一下,我去找我妈下来。”
安澜才刚坐定,一个中年妇女端着果盘过来了。安澜抬起头来,刹那间,错愕、震惊,不可置信统统出现在脸上。她的灵魂仿佛出了窍,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中年妇女,二十几年未曾见面,可她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个她曾经叫过妈妈的女人。
从小到大,每次被人欺负,被人辱骂有娘生没娘养,听着“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的时候都会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女人此时就这样真真切切地站在她的面前。
“安小姐,请慢用。”妇人的声音不疾不徐,礼貌地将果盘放到安澜的面前。安澜看着她,比起她当年的样子,苍老了许多。那个时候她很爱美,每晚都花很多的时间往自己的脸上涂抹。
她过得并不好,双手比起当年要粗糙很多,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脸上也多了许多的皱纹,特别是眼角,在她低头的时候,显得更加明显。这个从小离开她的母亲,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第一句话是“安小姐,请慢用”,第二句话是“安小姐需要喝什么茶?”
妇人脸上并没有多大的表情,似乎是一点也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与她血肉相连的人。安澜的手紧紧地拽住自己的包,用尽了力气才不让自己向她失声质问,发堵的咽喉慢慢地挤出几个字,“不用,谢谢。”
安澜不喜欢这种状态,自己坐着,而她站在她的面前,微微鞠躬。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安澜的气息仍旧是屏住的,好一会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好笑起自己的紧张,怕她认不出来,又怕她认出来。不过看样子,她已经是不记得安澜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女大十八变,她也早就不是当年五岁的那个小女孩。
何远航扶着何夫人从楼上下来,安澜站了起来跟她打招呼:“伯母好。”
何夫人看起来有六十岁了,保养得很好,显年轻,打扮得很高贵,穿着黑色刺绣的合身连衣裙,脖子上挂着一条珍珠项链,颗颗珠子圆润而饱满。看来何远航的眼睛像她,她的眼睛也是漂亮妖娆的凤眼,只是多些沧桑与世故。她看向安澜的时候,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这样的神态令安澜心生惶恐。
打量了一会儿,何夫人微微一笑:“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位姑娘,迷得我这个眼高的儿子七荤八素的,还让我大孙子不住地夸。”
“妈,你别说了,安澜脸薄,你看她脸都红了。”何远航看到了安澜眼中的局促,“你们别都站着,都坐下。”
说着何远航从一旁的果盘里拿了一块水果给何夫人,顺势坐在安澜身边,脸上带着笑容,“妈,安澜是W实验中学的教师,优秀教师啊,尽心尽责。”
“教师啊,教师这个职业好啊……”何夫人看着安澜的眼神渐渐带了几分满意,高声叫了两声,“闻嫂,闻嫂。”
“哎,来了。”闻嫂应了一声,很快就过来了,静静地站在一边,脸色卑微,“请夫人吩咐。”
“安小姐在这里吃午餐,你多做几个菜。”说着何老夫人转身问安澜,“安小姐喜欢吃什么?”
安澜笑道,“我不挑食,什么都吃的。”
“不挑食好啊,不挑食好。”何老夫人又对闻嫂说道,“你再去对面的酒店要两份小炒,等会小适也来会来,他喜欢吃,也让安澜尝尝,她平日里也不总是能吃到的。”
“是,夫人。”闻嫂行了个礼,便退去了。安澜盯着她,难受的感觉油然而生,无论如何这个低声下气的妇人是她的母亲。当年她走后,安澜的生活翻天覆,那样的悲惨让她对她产生了恨意,时间久了,她便不会花时间去想她,渐渐地忘记她。偶尔想起她的时候,安澜总是在想,她估计在另外一个地方过得更好吧。
如今她以一副低微的姿态出现在面前,是高兴?痛恨?活该?又或者,此时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是低人一等的?若是有一天她真的进了何家的大门,她要怎么称呼她?叫她一声妈?还是跟何夫人一样叫她一声闻嫂?
“安澜。”
“嗯?”听到何夫人在喊,安澜眼底的涣散退去,礼貌地微笑,微微侧着头表示在听。要是说黎成渝真的给她留下来了什么,便是这个小动作了。
“你老家在哪儿?”
安澜不想隐瞒,“在L市的一个小镇上。”
“L市啊……在哪儿来着?”
“在H省,并不是一个大城市,所以伯母可能没有听过。”
何老夫人侧头思索,然后恍然大悟道,“似乎闻嫂就是H省的吧,对了,你们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的父亲是一个快要退休的工人,我母亲……是我的继母,在我五岁的时候搬进我家。”
安澜简简单单地讲述完,何远航又拿了一块菠萝塞到何夫人的手中,“妈,你调查户口呢?”
何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假装不满道,“你着急什么,我跟安澜聊天呢,怎么,一心护着女朋友,连跟妈妈说些话都不行?”
何远航不由赔笑,“妈,人家怕生呢,您别吓着人家了。”
说完,三人都纷纷笑了起来,各人眼中的神色都不一样。这时候,一个少年推门进来,幅度有些大,气势嚣张——可不就是何适,他穿着蓝色运动服,手中旋转着一个篮球,一进门就大呼着,“热死了,闻嫂快给我拿条毛巾。”
安澜就看到她的母亲一手拿着毛巾一手端着饮料从厨房里出来,一样样地递到何适的手里,一脸的慈祥。
何适自顾自地擦了脸,喝了几口水,转身看到安澜,跑到她的旁边坐下来,“安老师,你终于来了,是不是快要成为我的婶婶了?”
何适转过头来对着何老夫人笑,“奶奶,我就说安老师不错吧,过了这村可没有这店了,你得快点让他们把日子定下来。”
何适的到来,后面的谈话随意多了。
安澜惶恐地过了半天,终于起身离开,何老夫人不经意道:“以后常来玩啊,不过别送东西了,做教师的也没有多少钱……”
她轻轻地笑,“伯母,这个不是我送的,是远航孝敬您的,这个才是我送的。”她指了指一旁一个小小盒子,“这是我给伯母的礼物。”
何远航没有想到安澜居然这么老实,苦笑起来,随即又得意地说道:“安澜懂茶,这茶可是她家里的珍藏品,今天来孝敬您了。”
何老夫人欣喜道:“我喜欢。”从手上褪下了一串晶石链子,递给安澜。
安澜摆了摆手,何远航笑道,“收下吧,跟我妈妈不用客气。”说着他接过链子带在安澜的手上。
出来之后,坐车上,安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远航,你妈对我不满意。”
何远航眼底的恐慌一闪而逝,随即笑得一副倾国倾城的样子,凤眸微眯,“怎么可能?我妈妈对你很满意的。”
安澜看了他一眼,“我这是反问句,你不用紧张。”
“我妈不是一个特别热络的人,比较慢热,时间久了也就好了。”何远航似是释怀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今天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我再来找你。”
“好。”安澜顿了顿,漫不经心状地说:“闻嫂的手艺不错,那条清蒸鱼可真香。”
“你啊,馋鬼,闻嫂的手艺的确很好,下次你来的时候我替你点菜。”
“闻嫂在你家多久了?看你们关系都挺和谐的。”
“有十来年了吧?时间久得我都不大记得了,她手脚很勤快,做事也仔细,嗯……别看何适跟她表面上关系不大亲,其实感情很深厚,何适小时候也算是她一手拉扯大的。”
“是么,我还以为何适是你一手拉扯大的?”安澜笑了笑,“闻嫂一直都住在你家么,她没有自己的家么?”
“她有个女儿。”
安澜的心冷不丁一跳,“哦?”
“现在读初中,不过身体不大好,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总在吃药。闻嫂每个星期都会有两天的假,回去监督女儿学习,那个小女孩我见过几次,挺安静的。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动可以维持好几个小时呢。”
“哦,原来是这样。”安澜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恍然间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心底口出现了一个黑洞,将她所剩下不多的情绪都给吸了个干净。
安澜回到家中不久,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刘冕。刘冕的声音随着年龄的增长显得越来越低沉,每次安澜听到他的声音就如同听到了鬼魅声。她此时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安澜,我想买套房子,你有空陪我去看看么?”
“没空。”安澜直接拒绝。
“跟你家很近的,不会占用太多时间。”刘冕陪着小心。
“我很烦,我没空跟你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感情很稳定,今天刚见过家长,没什么意外,我会跟他订婚。我求你别再玩我……”安澜突然连话都不想说,声音意外地有些哽咽,她直接将电话给挂了。关了机,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往床上一躺,又不由地泛出一些些愧疚。
她总是不轻易发火的,可是这次居然将火发到他身上。其实她没有资格对他发火,他是她的谁呢?
她原本以为刘冕对她只是青春期的迷恋,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他还在坚持,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坚持。他为了她拼命地读书,拼命地创业赚钱。
她仍然记得他冷冷地看着她,“安澜,如果你要的只是钱,我就替你赚一屋子的钱。”
闭着眼睛,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很多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