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室出来，齐晓卉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今天是星期二，早上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下一个旅游团最早也要星期四早上才到，旅行社里不会有事。幼儿园要四点半才可以接乐乐。烧晚饭……现在好像还早吧。因此在阳光普照的大街上转了两个来回，齐晓卉还是鬼使神差地进了秦诺上班的海鲜楼大酒店。
齐晓卉推开大门的时候，秦诺正在核对酒水清单，晃动的光线惊动了她，一抬头看见是齐晓卉走进来，便顺手把单子往身边的女孩子手里一塞，走了过来。秦诺牵着齐晓卉的手，七转八弯，躲进了一个包厢里，这才问道：“谈得怎么样了？”
齐晓卉自嘲地一笑：“什么怎么样，离婚呗。”
“太好了！”秦诺很兴奋，“早就该离了，我当初怎么说来着？连自己儿子都不闻不问的男人，会靠得住吗？再说了，这些年，乐乐不就是你一个人养着的吗？这有老公和没老公，有什么不一样呢？还是离了好，离了就不用给他许家当免费保姆了！”
齐晓卉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这个婚，离或者不离，主动权似乎并不在她的手里。而今天许俊平说出卖房的真相，更是让她无法释怀。就算要离婚，他也该给个解释吧？就算自己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是，那么儿子呢？
看着齐晓卉欲哭无泪的样子，秦诺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对了，离婚归离婚，账还是要算清楚的。你没问他那情书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齐晓卉笑了一下，“夫妻感情不和的证据呗，许俊平提出离婚的理由就是感情不和，而感情不和的证据就是这封情书，你说还能有什么意思？”
“放屁！”秦诺“噌”地站起身来，恨不得一巴掌拍在齐晓卉的脑袋上，拍醒她这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你倒是想得明白啊，这么重要的出轨证据，你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不打算利用了？这封情书就是证明许俊平是婚姻过错方的证据，他必须为他的出轨承担责任！”
“什么责任？”齐晓卉情不自禁地想起许俊平的话，“婚内财产分割的时候减少份额？问题是，我们有婚内财产吗？”
秦诺愣住了，怔了一会儿，忙问道：“他说过给你什么样的补偿吗？还有，乐乐呢，他要还是不要？如果不要，他打算每个月给乐乐多少抚养费啊？”
齐晓卉看着为自己打抱不平的秦诺，突然觉得自己倒成旁观者了。她双手一摊：“他不要儿子，也没钱付抚养费。至于我，结婚都没有得到过的，离婚了还能有？你想多了吧？所以，一切照旧……唯一的改变就是，我从已婚妇女变成了离异妇女，仅此而已。”
“什么？”秦诺一蹦三尺高，“没有房子，没有婚内财产，就留个儿子给你，还没有抚养费？他许俊平还是不是人啊？他算个什么东西啊……”
是什么样的绝望，让齐晓卉对秦诺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脑海中只是一片空白。唯有三年来跟儿子的点点滴滴，此刻历历在目。许俊平离开家的时候，只给自己留了两千元钱，所以一个月以后，她就不得不将乐乐送进了托儿所，自己去超市做了收银员。
那天自己晚班，快十点了才到家，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发现儿子居然还没有睡觉。不知怎的，无名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她不由分说将小家伙一下子从冰箱旁边拎了过来，扔到床上，顺手就在屁股上打了两下，喝令他睡觉。
没想到挨了打的儿子，不仅没有哭喊，反而细声细语地提醒她，冰箱里有蛋糕。“那是舅妈买回来给我吃的，我怕舅舅回来吃了，所以在那里看着。妈妈，你去吃蛋糕吧，这么晚下班，我知道你一定饿了。”
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连儿子都看出来她在这个家中不被重视，可是她还那么蠢地为家里的每一个人着想。或者就是从那天开始，她才想到要为儿子争取点儿什么，可是三年了，她什么都没有做成，还要连累儿子跟着自己受苦。
不，不行，她不能让儿子为自己的愚蠢埋单。齐晓卉这样想着，没有回答秦诺的话，而是反问道：“秦诺，你有没有认识的律师，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我想问几个问题。”
秦诺眼睛一亮，说道：“怎么，你想要打离婚官司啊？好主意，这种渣男，就是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这样吧，明天你有空吗？我陪你去律师事务所问问好了。”
秦诺摩拳擦掌，好像要离婚的是她一样。
去律师事务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接待她们的律师在得知齐晓卉和丈夫已经分居三年，并且没有什么婚姻财产后，很职业地笑了一下，说道：“像这种情况，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官司为好，因为你们的婚姻确实已经达到了法律规定的感情破裂的要求。何况没有共同财产，请问齐小姐准备向法院诉求什么呢？”
一句话问得齐晓卉瞠目结舌，结婚需要感情，难道离婚就只剩下财产可以计较了吗？曾经的付出都是海市蜃楼吗？背叛不用受到惩罚吗？还有……还有对孩子的责任呢？难道也随着婚姻的破裂一起消失了？
“那……要是曾经有过共同财产，但是都被他一个人拿走了，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了。这种情况，我能要求分割财产吗？”
律师诧异地笑了：“小姐，离婚分割的婚内财产，是指有账可查的财产。你都不知道这财产现在还在不在，那怎么分割啊？那不成画饼充饥了？”
律师的讥诮让齐晓卉憋红了脸，将原先想问的话都憋了回去。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她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律师不专业，你再给我找一个。一定要找认识的，有熟人介绍的，不然人家不会给你认真解答的。”
秦诺也有些闹不清楚，难道没有婚内财产就活该受气吗？再说了，他们不是没有，而是被许俊平都拿走了，难道这后果就要齐晓卉一个人来承担吗？
“你让我想想啊，对了，我问问我们季总，他认识的人多。就你那出租房，也是他帮忙找的呢，问他准没错儿。”说着，秦诺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秦诺说的季总，就是海鲜楼大酒店的副总经理季永年，一个年近五十、看起来非常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他对秦诺非常关照，秦诺对他也很有好感。齐晓卉却觉得季永年看年轻女子的目光中，似乎总带着其他的什么意图，所以一向敬而远之。可是现在，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她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溺水的人，只要能抓住的，不要说是稻草，哪怕是一根发丝，对她来说，那也是莫大的希望啊。
“季总说他这就过来。”秦诺挂断电话，扬了扬手机说道，“对了，你的房东回来了，没有意外的话，一会儿碰个面，咱们把租房合同签了吧。”
齐晓卉苦笑，这算是一连串倒霉事件后唯一的好消息吗？看来老天爷还算没有彻底抛弃她。齐晓卉和秦诺站在三岔路口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看见一辆银灰色奥迪A6在她们身边缓缓停了下来。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了，出来的正是季永年。
“小秦啊！”季永年先是笑着跟秦诺打了个招呼，一眼看见她身边的齐晓卉，颇感意外地招呼道，“这不是海天旅行社贺经理手下的导游齐晓卉小姐吗？怎么，你们俩这是约好了要去哪里玩吗？”
齐晓卉有些吃惊，没想到季永年居然能认出自己来。若是平时，她早就躲开了，可是现在，季永年就是她要抓的那根稻草，她不能放弃这样的机会，于是连忙赔笑问好：“季总好，是我有点儿事，秦诺在帮我想办法呢。”
“你有事？”季永年恍然大悟道，“哦，对了，小秦跟我说过，就是你租的房子吧？你放心，房东回来了，你们马上就可以签协议了。”说着，转向秦诺，“小秦，你刚才打电话问我有没有认识的律师，是不是你遇到麻烦了？没关系，有麻烦就说出来。”说着，走到后车门边上，拉开车门，“上车，去我的办公室聊聊吧。站在马路中间算什么名堂，开马路会议啊？”
秦诺有些尴尬，朝齐晓卉使了个眼色，便点点头说道：“季总说的没错，马路上可不是说事情的好地方。既然季总有空，那我们就去他的办公室坐坐吧。”说着，她就坐到了后座上，顺便将齐晓卉也拉了进来。
这时，驾驶座上一个和季永年年岁相仿的男子回过头来，朝她们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这张素不相识的脸让秦诺为自己的冒失难为情了，原以为开车的是季永年的司机小钱，没想到是个陌生人。她有些脸红，忙挤出一个笑容，算是还礼。
“不认识吧？我给你介绍一下，你就认识了。”季永年在副驾驶座上坐下，回头笑道，“齐小姐，这位就是你的房东。你租下的绿漾小区的房子就是他的，上洋集团的苏睿文总经理。”
季永年说着，苏睿文愣了一下：“哦，这么说，两位小姐就是我的租客了？”说着，他倒笑了起来，“怪不得刚才季总非拖着我过来，签个协议的事情，那么着急干什么？我有这么不讲信用吗？”说着，他发动了车子，从后视镜中又打量了两人一番。
“哪里是我着急啊，是齐小姐和小秦在着急呢。”季永年笑着说道，“还不是苏总的房子性价比太高，人家不放心嘛。你要是一个月租两千，我保管她们就不着急了。”
苏睿文微微笑了一下，没有接话，秦诺紧张了。她知道季永年说的是实话，这样的房子，一个月两千也绝对有人租，于是赶紧和苏睿文套近乎：“苏总，你那房子可真不错，装修的品位也好。更难得的是，你能找到我们这样的租客。我告诉你啊，晓卉别提多喜欢那套房子了，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不说，电器也是小心翼翼地用着，生怕弄坏了……”
“是啊，苏总的东西这么好，谁舍得弄坏了啊。”齐晓卉听出了秦诺的意图，也赶紧加了一句。她甚至后悔坐上车，不知道这位苏总听到她正在闹离婚，还会不会把房子继续租给她了。听说有钱人都是讲究风水的，离婚是一件多么不吉利的事情啊。
“东西本来就是给人用的，用坏了也正常，只要家里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好。”苏睿文不急不缓地说着，从后视镜中观察着后座的两个人。秦诺和季永年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听得出有些讨好的意思，但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齐晓卉正默默地看着窗外一排排掠过的梧桐树，神情落寞，苏睿文若有所思。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季永年的办公室，因为秦诺是员工，所以她就主动充当起了接待人员的角色，给每个人都倒上了茶水。可是倒好茶水，秦诺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既不能让苏睿文回避，也不敢当着苏睿文的面就把齐晓卉的事情和盘托出，因此目光在三个人之间逡巡着，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苏睿文最先看出了端倪，笑着问道：“看来秦小姐今天不是要找我签协议的，而是另外有事要找季总吧？要不我回避一下？”
这下秦诺彻底尴尬了，看着齐晓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齐晓卉稳住了心绪，说道：“没事，苏总是我的房东，这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就算你因此不愿意将房子租给我，也不是隐瞒你的理由。”
“哦？”苏睿文被齐晓卉的话吸引住了，已经抬起的身体重新坐下。他看得出齐晓卉遇到了极大的难处，而这个难处有可能还会影响到她租房，让她雪上加霜。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愿意瞒天过海。他不觉对她有了好感，便说道：“没关系，你说说看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聚众赌博等犯法的事情，我都能接受，不会出尔反尔的。”
“是这样的，苏总。”苏睿文的话给了齐晓卉勇气，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微微笑了笑说道，“昨天我的丈夫回来了，是跟我离婚来了。”
话音未落，泪水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齐晓卉手忙脚乱想找东西擦拭，苏睿文已经将纸巾递到了她的面前，温和地说道：“这算是什么事，放心，这个不影响你我之间的租房约定。那么，刚才秦小姐打电话找季总，是不是也跟你这个事情有关呢？”
“是的，是的。”秦诺连忙说道，又转头看着季永年，有些不好意思，“晓卉的老公要离婚，又不肯付抚养费，还把家里的财产挥霍一空。我们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想问问季总，有没有认识的负责任的律师，帮我们出出主意。”
“你们这样说，有证据吗？”苏睿文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们也知道，不管是法官还是律师，都是需要证据的。如果没有证据，就是神仙也没有办法帮你们出主意啊。”
齐晓卉怔了怔，马上问道：“那证人呢？证人可以吗？”
“证人？”苏睿文想了想，然后笑道，“应该可以吧。这样吧，我也不是律师，提供不了有效的咨询。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这两天正好在，如果齐小姐愿意，我帮你约一下。具体情况，你跟律师详细说说，可以吗？”
“真的吗？太好了！”齐晓卉还没有反应过来，秦诺先开心地拍了手，“谢谢苏总，苏总可真是古道热肠啊。”说着，她推了一下还在发呆的齐晓卉，“你还不谢谢苏总，说不定苏总就是你命中的贵人呢。你看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正好苏总有房子可以租给你，你想打官司了，又是苏总给你介绍律师，哪有这么巧的事啊。”
秦诺话音刚落，季永年哈哈大笑了起来：“小秦啊，你干脆说苏总就是为了小齐才到瀛洲市来的算了。”
“很有可能哦。”没想到秦诺居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齐晓卉脸红了，朝苏睿文微微颔首道：“谢谢苏总。”
“对了，你说的证人是谁？你能确定他愿意给你做证吗？”苏睿文收起了瞬间的尴尬，正色道，“我建议你先跟他联系一下，到时候请他一起过来比较好。这样万一到时候他反悔了，还有律师帮你记下的证词，说不定能用得上，齐小姐以为呢？”
“好的。”齐晓卉感激地朝苏睿文点点头，“我这就跟她联系，说服她和我一起来。”
苏睿文笑笑，拿出了手机，绅士地问道：“齐小姐方便把手机号码留给我吗？等我问过郑律师，约好了时间就联系你。”
“好的，好的。”齐晓卉忙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苏总你打一个吧，我把你的号码也存起来。”
一切都很正常，只有季永年看着这一切，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离开海鲜楼大酒店，齐晓卉有些紧张，虽然从收到那封情书开始，意外一个接着一个，但是峰回路转的希望，也时不时地闪现一下。但愿这位来自上海的苏睿文总经理真的是自己的贵人，但愿自己和儿子的运气还没有差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这样想着，齐晓卉转头想跟秦诺商量一下找到吴雪飞该怎么说，只见秦诺正严肃地看着她，一时发蒙：“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秦诺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你要去找吴雪飞，对吗？可是我得提醒你，这件事情，你想过吴雪飞帮你的真正目的吗？”
齐晓卉怔住了，她还真没想过吴雪飞为什么要帮她，难道是因为许俊平的无耻让她顿生正义感了吗？还是她在同情自己的遭遇呢？“也许……她觉得当初是齐晓成的自私造成了我今天的困境，所以才想要帮我的吧。就像当初许俊平他妈不愿意让我和乐乐住到她家去，也是雪飞姐说服我妈让我住回娘家的。”齐晓卉说道。
秦诺摇摇头：“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吴雪飞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你不是说，许俊平还替你哥还了五万元的赌债吗？这要是吴雪飞帮你做证了，五万元她也要还一部分啊，她会那么好心？再说了，齐晓成刚刚定下婚事，就要把女儿扔给吴雪飞，丝毫都不考虑到吴雪飞一个人的难处，你觉得吴雪飞心里就没有任何想法？”
齐晓卉沉默了，虽然她和秦诺才认识三年，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对于自己的娘家人，秦诺看得比自己清楚多了。
吴雪飞是一个很干净利索的女人，虽然有些贪小，但是大分寸把握得很好，就是属于那种吃小亏占大便宜的人。不过性格确实不错，伶牙俐齿的，看上去对每一个人都是热情有加，不仅和公婆、小姑的关系处得不错，齐家别的亲戚对她也挺有好感。
当然，那时候，齐晓成兄妹俩都有自己的房子，并不和父母住在一起，所以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况且那几年海鲜收购的生意也好，吴雪飞和齐晓卉都安心在家带孩子。齐晓卉又事事帮衬着娘家，实在也是闹不出什么矛盾来。
倘若不是那次的生意失败，自己和吴雪飞说不定依然是情同姐妹的姑嫂呢。齐晓卉苦笑了一下，不，不是生意失败，是齐晓成赌输了。卖掉房子以后，齐晓成和吴雪飞名正言顺地住到齐家的老房子去了。按理，许家父母也有房子，虽然比不得齐家老辈儿留下来的私房面积大，但是接纳儿子一家还是没有问题的。
没想到许母以小孩子晚上吵闹、自己心脏不好为由，坚决不肯接纳儿子一家，而是让他们自己到外面去租房住。许家父母的态度让齐母非常愤怒，一样是做婆婆的，一样是儿子生意亏了本，自己是那么体谅地接纳了儿子和媳妇，而许家二老却不肯在这个时候跟儿子一家共渡难关。因此就赌上气了，坚决不肯让女儿住到娘家来。
于是齐晓卉和儿子就这样被架在了杠头上，情急之下，齐晓卉只好带着儿子在亲戚朋友家辗转借宿。就在这时，吴雪飞突然找到了她，说自己已经说服齐母同意她们母子搬到娘家住了。
当时，齐晓卉对吴雪飞只有感激涕零，所以在她出轨后也依然在哥哥面前帮她说好话。
或者许家父母也知道了卖房的真实原因，所以深厌儿媳妇处处护着娘家的行为，这才心存芥蒂，不愿意同住了？甚至近三年来，连孙子都不愿意过来多看一眼。
齐晓卉不知道母亲是否知道卖房的真相，如果不知道，她还能理解母亲对自己和儿子不住婆家住娘家的抱怨。如果是知道的，那么她真是无法想象母亲怎么能说得出“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来，难道自己做女儿和做妻子一样失败吗？
找到吴雪飞说明情况并不难，难的是，齐晓卉根本就摸不透吴雪飞的心思。虽然从这些年的交往来看，吴雪飞对婆家人还算不错，但那是因为她的女儿在爷爷奶奶家，她很有可能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
现在崔颖儿赶走了齐晓卉，得寸进尺，又想赶走齐婷妤，那就难保吴雪飞依然能够沉得住气了。万一她沉不住气，要利用这件事，那么把整个齐家搅个天翻地覆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到时候，估计罪魁祸首依然是自己。
“我让你问清楚吴雪飞的想法是怕她拿你做挡箭牌，不是让你怕她闹腾就放弃了。”秦诺最讨厌的就是齐晓卉这个包子样，“就算她要坑齐晓成也让她坑去，只要不把你牵连进去就好。你管你妈怎么想？你妈要是真的在意你，怎么一个崔颖儿就把你和乐乐给赶出来了？所以，只要这次吴雪飞不坑你，你就可以和她联手。”
于是在秦诺的“威逼利诱”下，齐晓卉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吴雪飞的电话。铃声响了两下，突然就成了忙音。原来吴雪飞正在跟倪伟刚谈话，恰好陷入了僵局。
认识倪伟刚纯属偶然。那是茶室开张不久的一天，倪伟刚和几个朋友裹着一身的酒气，走了进来。那时吴雪飞认识的人不多，客户主要是齐晓成做海鲜收购生意时认识的一些船老大，或者是水产收购老板。做这一类人的生意，季节性非常强，一般都是鱼汛到了才有生意。比不得做单位生意，一年四季，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儿。
所以倪伟刚他们一进来，吴雪飞就眼前一亮。虽然当时的她阅人还不多，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些人会给她带来生意的。因此她连忙迎了上去，热情有加地亲自将他们请进了包厢，并且体贴地调配了几杯醒酒茶。
于是那个晚上，她就被醉意醺然的倪伟刚拉着手，盛赞她是一个好女人，也会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这让一向爱开玩笑的吴雪飞也不禁脸红了，只是百般不得挣脱。而与倪伟刚同来的几个人，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在取笑玩闹了一会儿后，竟然都走了。
于是茶室的包房里，只剩下醉得迷迷糊糊的倪伟刚和被他紧紧抓着不放的吴雪飞。这下吴雪飞傻眼了，她总不能将客人关在茶室里就打烊关门吧。无可奈何之下，吴雪飞只好就势在沙发上坐下，听倪伟刚“酒后吐真言”，絮絮诉说着自己在家中找不到存在感的失落。
那个晚上，吴雪飞才知道，原来男人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而不是脑袋中只装着五条八万；原来男人也会委屈失意，而不是闯了祸只会把老婆推出去顶缸；原来褪去了白天的伪装，男人跟男孩儿其实也没差多少。
这个男人勾起了吴雪飞的好奇心，于是当第二天倪伟刚打电话给她，邀请她去喝茶以表达前一晚打扰她的歉意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然后，在暧昧迷离的灯光下，她也向他倾吐了自己对婚姻生活的困惑和失望，再然后，她惊喜地发现，他们竟会有那么多相同的见解和感受，从而产生一种相见恨晚的惆怅。
一切似乎都很自然，就像倪伟刚自己说的，自然得就好像每天的潮起潮落，就好像每月的月圆月缺，就好像每年的花开花落一样，他们成了各自心中最牵挂的人。那么，是从什么时候起，她感觉到不对头了呢？是她和齐晓成离婚以后吗？还是她将结婚的要求向他挑明了的时候呢？或者，是刚才她威胁他，如果不离婚就要把他送进监狱的时候？
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是。吴雪飞苦恼地甩了甩头，回拨了齐晓卉的电话。
“雪飞姐，我请朋友帮忙找了一个律师，咨询一下关于我跟许俊平婚内财产的问题。因为怕传错了话，所以想请你一起过来，当面跟律师谈谈，你看可以吗？”
“你找好了律师？”齐晓卉的话让吴雪飞一激灵，连忙将缥缈的思绪收了回来，郑重地问道，“那个律师怎么样？厉害不？”
“我也不知道。”齐晓卉顿了顿，“是朋友介绍的，说是上洋集团的法律顾问，主要负责经济纠纷类的案子。不过朋友说了，除非是家族企业的，否则离婚案就是小案子，人家做经济案子的，对我这样的案子还真是看不上眼。说实话，人家愿意跟我谈，都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呢。”
吴雪飞知道齐晓卉说的是实话，只是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上洋集团的法律顾问。她不怕齐晓卉撒谎，而是怕齐晓卉病急乱投医，被人给骗了：“你还有在上洋集团的朋友啊，没听你说起过啊，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嗯……”齐晓卉迟疑了一下，扭头看了秦诺一眼，才说道，“是秦诺请海鲜楼大酒店的季总帮忙，找上洋集团公司的苏睿文总经理给推荐的。”
“哦。”吴雪飞释然，她知道秦诺和齐晓卉的关系，也认识季永年，看得出季永年对秦诺的照顾可不是那种上司对下属的赏识能够解释得通的。只可惜这个只长年龄不长心眼儿的秦诺姑娘，好像对男女关系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不过吴雪飞相信，她是不会骗齐晓卉的，而季永年，似乎也没有必要虚构一个就在本地的企业老总来忽悠秦诺吧，因此她笑着感慨道：“这才叫兔子急了也咬人呢，许俊平实在是太过分了。也算你运气好，这个时候能认识上洋集团的总经理。上洋集团可是个大公司，他们的法律顾问一定见多识广，肯定不能让许俊平的阴谋得逞的，你放心啊！”
放心？吴雪飞给的信心，在三天后的谈话中烟消云散了。连吴雪飞也不能相信，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太意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