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卫东想去看看女儿秀秀,他就赶在学校放学前开车往莞城方向去了。在路过新泰电子厂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那儿正在大兴土木,原有的厂房都已经拆除了,剩下一片空旷的场地。
这才过去几个月,新泰厂就不生产了?卫东心头有点郁闷,不过这已经不关他什么事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秀秀这时候在莞城上的是一所双语学校,就是俗称贵族学校的那种,所以学校门口停着一大溜的豪车。卫东开的是一辆二手别克车,他就停在远处的巷子里,慢慢地往前踱去。
卫东快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一辆兰博基尼跑车直接开了过来,一下子吸引了众多家长们的目光。
兰博基尼的车门是垂直向上打开的,车门开处走下来一位年轻少妇,浑身珠光宝气的。卫东从侧面一看,那人居然是阿香,他就停住了脚步,看着阿香的背影。
就在这时,一个灵巧的身影从学校大铁门里钻了出来,背着沉甸甸书包的秀秀首先看到了阿香,她把书包从身上解下来递给了妈妈,神情有点落寞。
忽然间,秀秀眼前一亮,她发现了站在远处的卫东,兴奋地喊了一句什么,就撒开小脚丫子飞奔过来,把阿香晾在了一边。
跑到卫东跟前,秀秀一个鱼跃动作,就像牛皮糖一样地攀到了卫东身上,用脆生生的童音喊道:
“爸爸,我想死你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阿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他俩,说道:
“秀秀,下来!我们要回家了!”
“不,我不要回家!我要跟爸爸走!”
秀秀的声调有点高,引来了旁边小朋友和家长们诧异的目光。秀秀终于没有忍住,眼泪像珍珠般落了下来。她有点失控地对同学们喊了起来:
“看什么看!我爸爸和我妈妈离婚了!”
小小的脸蛋一下子胀得通红。
卫东有点尴尬地朝阿香苦笑了一下,说:
“我就带秀秀出去吃个饭,一会儿送她回来。”
这个时候,兰博基尼跑车的车窗摇了下来,里面探出来一个脑袋,对着卫东说话。
“卫东,怎么过来也不先打个招呼,我们也有好久没有聚一聚了。”
一把港式普通话,很有自己的特色,卫东仔细一看,坐在车里的竟然是香港公子哥汤振江。
这一下子,卫东明白了过来,原来阿香是和汤公子在一起了。刚才,他还在纳闷,阿香再怎么嚣张,也不至于开一辆兰博基尼出来的,原来那是汤公子的座驾。
卫东的心情一下子郁闷起来。
汤公子却毫不在乎,他乐呵呵地和卫东做了一个电话联络的手势,就招呼阿香上车,然后一溜烟地开着跑车走了。
晚上,卫东把秀秀送回住处之后,汤振江还拉着他到一家酒吧坐了一会儿。
“卫东,你放着阿香那么好的女人不要,我只好替你接收了。”
汤公子大大咧咧地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卫东没吭声,心里在想,你汤公子身边啥时候缺过女人了,真不明白阿香为什么要跟上他。唉,这也不是自己管得着的事情了。
汤公子却没有去看卫东的脸色,而是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
“你知道吗?你们原来那片厂区已经拆了,我们要在那里盖一个超五星级的酒店,以及东莞最大的娱乐城。我哥把我派来做整个娱乐城的总经理。对了,听说你也在樟木头那边开了一家歌厅,那以后我们又是同行了。”
听到汤公子那么说,卫东着实吃惊不小。看来,汤镇港是早有预谋,他看中的确实是新泰厂的地皮价值。这样的酒店和娱乐设施一旦建起来,土地的价格还不知道要翻多少倍呢。
而且,娱乐城一旦建成,由于其规模效应,必将吸引大量的客人前来消费,尤其是汤公子本身在这个圈子里就很有号召力,看来汤镇港也真是知人善任,上阵用的亲兄弟了。
这样一来,必然会对东莞地面上其他小型的歌厅、桑拿会所形成很大的压力,看来回去要好好和金才商量一下应对之策了。
“卫东,如果樟木头那边不好混,不如回来大家一起干吧!”
汤振江不知道是真心好意,还是公子哥儿脾气,反正他说得非常诚恳,仿佛阿香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影响他和卫东的交情。
“再说吧,我也就是做点小生意,干不了那么大的事业!”
“哈哈哈哈,卫东,女人如衣服,兄弟如臂膀,别那么在意,我看好你,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原来汤公子心里明白得很,他只是不想让卫东尴尬而已。
汤公子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又笑着对卫东说:
“兄弟,你知道老朱现在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啊,我好久没听说他的消息了。”
“这个猪头啊,现在在一家歌厅看厕所,帮人捶背挣小费呢!那家歌厅离这儿不远,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据说这家伙还是那么好色,可现在看到满歌厅的美女又吃不到嘴里,难受得要命,经常自摸得裤裆都是湿湿的。”
汤公子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这样的消息,卫东内心还是有点愕然。虽然,他也很厌恶老朱的为人,可没想到他会混得那么惨。想当年,老朱在新新厂里当生产部经理,把卫东他们这些大陆打工仔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可如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
卫东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
“不了,我今天还要赶回樟木头去。汤老板,拜托你对阿香母女好一点,她们能有今天也是很不容易的。”
“好说,好说!倒是你自己,也赶紧再找一个女人吧!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呀?”
“不用了,谢谢!”
卫东一路开车回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他打开车窗,让夜风吹到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