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一口气跑到了停车场,跑到那棵泡桐树下,两年前的那一幕又重演了,十七岁的杜雨抱着树失声痛哭。所有的愁苦,所有的哀痛,朋友的失约,父母的离婚,亲友的孤立,流言蜚语的中伤,统统融在这哭声里,融在片片落花里。
为什么?到底是怎么了?所有的不幸的事情,怎么都挤在一起发生呢?一个人的心,到底能承受多少的伤痛呢?一件不幸已经够让人发疯了,三四件挤在一起,再坚强的人也无法承受啊!
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的嗓子已经喊得沙哑了,眼泪也干了,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杜雨无力的倒了下来。无意间瞥见地上几朵残缺不堪的泡桐花,已经四月底了,花也已经凋谢的差不多了,偶尔会有一朵半朵的还残留在花枝上,风一吹也逃不过会凋谢的命运。杜雨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这几朵残缺的花一样,再怎么挣扎也回不到挂在枝头那些风光美丽的日子。
视线里突然多了一双鞋。杜雨一愣,顺着视线往上看,看到了那张日也盼夜也盼脸,本来已经干枯了的泪,又不可抑制的奔涌出来。几天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哀痛,都可以在这个人的面前统统发泄出来了。
“晨曦啊!晨曦!”
晨曦走近她,蹲下来,看着已经憔悴不堪的杜雨,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
“到底发生什么事?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才从外地实习回来的晨曦,就听说了那些流言蜚语,他急于找到杜雨,就跑了来,却见杜雨哭得快断气了的样子。
“晨曦,我真的好害怕哦,这些天我真的好害怕啊!”
“有我在,不怕,不怕!”
“你相信我吗?那些事,她们传的那些事,你相信我吗?晨曦,你相信我吗?”
晨曦看着泪眼婆娑的杜雨,那么期盼的看着他。原本是很容易出口的一句话,在他,在突然之间,却是那么艰难。只是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就被敏感的杜雨扑捉到了。瞬时,杜雨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千年冰窟里。
“你不相信我吗?”杜雨坐起来,盯着晨曦的双眼问道。
“那七天,你去了哪里?能告诉我吗?”半响,晨曦犹豫的问道。
“我??????”杜雨刚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她突然才想到,她不能说出来,那么傻的一件事,怎么说的出来?她信任了那么久的人,她怎么可以让别人知道她被他放了鸽子了呢?而且就算说出来了,晨曦能相信吗?他每次看到她收到信,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能理解自己去赴那个约会只是单纯的想法吗?她突然发现她必须守护这个秘密,即使流言蜚语已经满天飞,即使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她能守护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这个其实不是秘密的秘密成为真正的秘密。
事情突然变的很难堪。
说自己去旅游没有人相信,不是吗?连妈妈也不肯相信她。要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那样一个陌生的城市旅游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了。那要怎么解释自己失踪的这七天呢?好像无法解释。如果实在要解释,就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坦白,即使这样,好像也不会有人轻易的能接受。
这真是个难堪的秘密。
“你不相信我吗?”杜雨有点茫然的问着。
“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我听说你妈妈也来了,你不是说你请假是回家的吗?可是你妈妈说你根本就没有回家啊!”晨曦心里堆满了疑惑,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已经气恼的很了,偏偏杜雨又是罐子口,怎么也不肯为自己辩解一句,更见生气。
“连我都不能说吗?即使不是见不得人的,你也不愿意说吗?不愿意告诉我吗?你难道连我都不能信任吗?”
“我不能说,我也不想说可不可以?”杜雨坐到地上,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捂着脸呜呜的哭着,一边又说着;“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语嫣菲菲她们也不理我,外面又这样说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晨曦,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你也不肯信我吗?我心里很苦很苦,你知道不知道,我就像哑巴吃到了黄连,心里苦的肠子都断了,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连你也不能相信我?”
晨曦并不能明白她到底有什么苦,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失踪七天之后回来会有那样的流言,苍蝇都是不叮无缝的鸡蛋的,那些人说的那么逼真而传神,那么绘声绘色,已经不由的人不信七分也要信五分了,现在杜雨又不肯说,更让事情到了让人不得不怀疑的地步。他只觉得杜雨对他的信任程度也不过如此吧!
杜雨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最渴望见的人,最期待能相信的人,却并不能得到她需要的温暖。她只觉得全身发冷,手脚无力,本来以为已经得到安慰的心,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又多了一个窟窿,而这个窟窿是最在意的人添上的,因为是新的,所以还潸潸的滴着血。
愿意相信你的人,即使你什么也不说也会相信你;不愿意相信你的人,即使你说的再多也不会相信你!杜雨突然明白了这句话原来不是假的,现在所有的事情告诉她,这句话比珍珠还真。
“晨曦,连你,连你也不相信我吗?”这句话有气无力,但是答案杜雨已经不想知道了,早已猜到的答案为什么还要知道呢?就算已经没有了力气,杜雨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狠狠的擦掉脸上的泪痕,拍了拍身上的土,慢慢的走了。只听身后晨曦叫道:“杜雨??????”但是杜雨只是停了一下,没有回头,然后等不到说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现在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走在校园里,迎着所有人怀疑鄙视的目光,杜雨心里没有一点温度,也没有一点恐惧。无所失去,就会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