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博云正在犹豫之际,店里来了位客人,说他在两年前来过这里,提出要几幅明清时期的名家古画,当时接待他的是一位叫董雪棠的先生,跟他谈好了价格,让他回去等消息,可是等了这么久都没动静,所以耐不住就又来了。赵博云心头一阵窃喜,告诉买家,董雪棠先生已经过世,但是生前已经准备好了几幅明清古画,于是将那几幅画的规格品相一一作了介绍,买家听了十分高兴。跟对方谈好价格和交货日期后,赵博云就提着款子去取画了。
等到画取到手,买家却推迟了交易日期,赵博云觉得情形不妙,马上赶到买家住的地方,却发现人去楼空,再赶回店里,伙计也不见了。赵博云不相信会这么轻易地就被骗了,就把画送到一家权威机构作鉴定,结果那几幅古画是货真价实的“充头货”,而且制作手段相当粗劣。堂堂博云堂的老板竟然被几个二流的制假货色骗了个血本无归,赵博云又气又急,一病不起,那曾经红火一时的博云堂也就从此散了。
经过这次巨大损失,赵博云不再轻易相信外人,他想培养一个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人,这个人的命运必须是和自己紧密相连、休戚与共的,于是就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女儿白雅。
赵博云把白雅送进了美院,还高价为她请了几位大师级人物进行指导,专门学习字画鉴定。白雅很好学,短短几年时间就显露出了非凡的能力,因为有她的鉴定,赵博云做了几笔生意都获利丰盈。但毕竟是才出道,白雅也遭遇了滑铁卢。一次有人带了两幅古画,愿以低价处理给他们。白雅鉴定后,确认是真品无疑,就鼓动赵博云把两幅画买了下来。没过多久,赵博云将两幅画带到一个拍卖会上,谁知道竟被行家认为是充头货。赵博云不相信,那行家就拿出自己的真品。
赵博云发下誓言,要揪出这制作充头货的黑手。
当白雅得知制作充头货的人就是陈愚时,非常吃惊,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陈愚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画家和鉴赏家……
白雅笑了笑说:“我帮过你,看在这人情上,你也要帮我。”
“你……要我做什么?”陈愚问。
“帮我鉴定一下画。”白雅说,“你帮我鉴定,我给你鉴定费,十万块。”
“好吧。”陈愚爽快地答应了。
“你现在得空闲了?”白雅歪着脑袋,笑看着陈愚。
陈愚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让我对那画产生了好奇心,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竟然难住你这堂皇公司的二掌柜。”
“就是被人称之为鬼画凶图的《安州晚钓图》。”白雅定定地看着陈愚,“而且是两幅,一模一样的两幅《安州晚钓图》。”
陈愚心头一凛。
白雅安排了陈愚和赵博云的初次会面。
一见到陈愚,赵博云就爽朗地大笑着迎上去,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小子,真是名师出高徒啊,你的两幅假画,就让我这老头子损失了好几百万啊。咳,当时我就想,这天下能够蒙住我女儿一双利眼的,怕只有董雪棠先生再世啊,却就是没有往他徒弟那儿想。”
陈愚陪着笑脸,直说不好意思。
董雪棠在世的时候,尽管和赵博云交往甚密,但是每当赵博云来的时候,就要陈愚和董源回避,不得和赵博云有直接乃至间接的接触。在陈愚的记忆里,赵博云是一个很幽默很爽朗的人,他经常是深夜才来,早晨天不亮就走。尽管深夜里他和董雪棠关着房门密谈,但是那房门却老是关不住赵博云爽朗的笑声。
赵博云头发已经花白,配上一袭青色长衫,一把飘逸长须,一副金边眼镜,一根漆黑光亮的手杖,显得十分精神,还颇有些仙风道骨。
“董雪棠先生是我的恩人啊,他死后,我到处打听他的后人——你和董源,都没找到啊。”赵博云悲切地叹息一声。
陈愚笑着说:“谁说你没找到啊,前不久你不是通过两幅充头货找到我,还要收拾我的么?”
赵博云尴尬地笑笑:“当时不知道你就是董雪棠的徒弟嘛。”
白雅见状,赶紧过来打圆场,招呼他们说:“酒菜已经准备好了,还是边吃边谈吧。”陈愚摆摆手,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十万块钱而来的。”
“十万块就让你这么心急?”赵博云哈哈大笑着拉过陈愚的手,“你既然这么心急,我就先把十万块钱给你吧,看样子只有等你揣在身上了,才有心思和我喝酒,和我谈天说地。”
走进一间屋子,赵博云拍拍手,一个人进来,手里捧着两个盒子。白雅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两个卷轴。赵博云伸手向陈愚做了个“请”的手势,陈愚接过白雅递给他的手套戴上,轻轻打开其中一幅,果然是《安州晚钓图》。他仔细看了看,抬头对赵博云和白雅说:“赝品,也就是说,这是充头货。”
赵博云笑着示意他打开另外一幅,陈愚打开了。
“怎么样?”白雅上前关切地问道。
“还是……赝品。”陈愚说。
“你确定?”赵博云问。
“确定。”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么,哪一幅是出自你手呢?”
陈愚犹豫了一下,拿起其中一幅,说:“这幅。”
“两幅完全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分别,你怎么确定这一幅就是你做的呢?”赵博云又问。
“你真想知道?”陈愚说,“那么就请你们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得到这两幅画的。”
“你既是黄一鸣的同谋,我告诉你又何妨呢!”赵博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