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走后,玄凤和洪怀德都显得很兴奋。洪怀德说:“现在真相大白了,我看她许小蓟怎么收场。”
玄凤说:“二叔,现在并没有真相大白,因为你现在还不明白许小蓟的阴谋是啥。”
洪怀德说:“两种可能:长期跟着宋文丘,她用洪家的银子养活姓宋的白脸狼。也有可能她把洪家的大部分财产都卷走,和宋文丘远走高飞。”
玄凤说:“这两种可能都不存在。据我了解,许小蓟并不喜欢宋文丘。宋文丘在江北有两个女人陪他。一个是侯大厨的独生女儿侯小镯子,一个是冬海棠的徒弟喇叭花。许小蓟这种才貌都数不上的女人,怎么能让宋文丘看上!其实宋文丘也不缺钱。侯小镯子是侯大厨的独生女儿,侯大厨又没有儿子,宋文丘能没钱吗。江北的小调唱道:露水楼里有金砖,侯大厨楼摞着钱,郭家药房参满屋,朱家粮栈粮如山。所以,许小蓟和宋文丘也许是个假象。”
洪怀德说:“怎么才能让这假象变成真相。”
玄凤说:“必须死两个人,才能真相大白。”
洪怀德瞪大了眼睛,望着玄凤……
天黑下来了,洪怀德到了耙子家。耙子院里的两条阿穆尔犬已经饿得直发抖。他进了耙子的屋,掀开耙子灶上的锅盖,见锅里煮着牛肉,还有余温,香味直冲鼻子。洪怀德撕了一块儿放在嘴里,觉得味有些淡,就又在灶台上找到了盐。他把牛肉在盐罐子里轻轻点了一下,又放在嘴里,顿觉得咸得难受,就一口吐了。洪怀德把半锅牛肉都喂了阿穆尔犬。阿穆尔犬瞪大了眼睛,看着新主人,尾巴开始摇了起来。洪怀德摸着两个狗的脑袋说:“你们现在是我的两个好兄弟,我再也不找侍从了,侍从不如你们忠诚。”
洪怀德牵着两条狗,往堡子的北面走。这两条阿穆尔犬很憨厚,并不乱叫。洪家堡子的夜晚弥漫着炊烟味儿。洪怀德喜欢闻这炊烟的味儿,他深深地吸了几口。远处传来哭声,是小孩子的哭声。
小孩子的哭声也让洪怀德心里怔了一下。他牵着狗,又向东走去。东面是一座小山,山上长着浓密的柞树。耙子的棺木就下葬在这山的东面。他牵着狗,爬上了山,慢慢地到了耙子的新墓前。他在墓前坐了一会儿,忽然,他用手扒了扒土,见土很松软,就往深处扒。阿穆尔犬很知道主人的用意,它们也用爪子帮助主人扒土。一会儿,棺木露了出来。洪怀德掀了掀棺木的盖儿,很紧。他在四处找着,找到了一块石头,就拿着石头顺着棺木的旁侧往上击打棺木盖儿。一会儿,棺木盖开了,他从兜里掏出洋火,划了一根儿,往棺木里照,见棺木是空的!
洪怀德长叹了一口气:“真是个阴毒娘们儿!”
洪怀德又返回玄凤的浆子铺。玄凤已经睡下了,她穿好了衣服,看见洪怀德脸色苍白,就问:“咋的了?”
洪怀德说:“耙子没死,棺材是空的。”
玄凤说:“这事儿就更蹊跷了。”
洪怀德说:“不,这事儿就更清楚了。许小蓟真正跟的男人是耙子。我太相信耙子了。去年,许小蓟去锦州府买粮食种子,我让耙子陪她去的,他们可能就是那次勾搭在一起的。等小蓟把银子卷走,远走高飞时,肯定带的是耙子。”
玄凤说:“如果这么简单,就不会到露水楼上去做手脚。宋文丘就更成了多余的人。我相信你的眼睛不会错。前些天,你在侯家大厨楼假扮秦三爷付账,看见的肯定就是许小蓟。所以,洪耙子不是许小蓟身后的那个人。”
洪怀德说:“那洪耙子哪儿去了?”
玄凤说:“他活着对许小蓟有用,也许他被许小蓟藏了起来。”
洪怀德说:“现在洪家闹了鬼,我已经分不清咱们洪家谁是人谁是鬼了。”他又放低了声音说,“十三嫂今天晚上没哪儿去吧?”
玄凤说:“我有眼线盯着她。她今天去了江北,天黑的时候才回来。十三嫂显得有些疲惫,她跟我说明天早晨不熬浆子了,让我这边多熬点儿。”
洪怀德说:“我现在也吃不准,十三嫂是不是我们这边儿的人。”
玄凤说:“二叔,你谁都得防,我是你侄女,连我的话你也掂量着听。按说耙子和我是一个祖太爷,他怎么能吃里爬外!他竟然还能乱伦。”
洪怀德说:“还不都是许小蓟这个妖精闹的。”
玄凤说:“嗨,洪家家规在关东也是少有啊。我太爷那辈儿就没打好底儿。他把那红笸箩不该交给女人啊,让洪家世代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