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民仔细打量这位爱笑的,笑起来声音像是风铃般清脆的少女,觉得有必要表示出长者的风范和礼貌。他低头整理衣装时却发现自己穿的是一件睡衣。这让徐一民羞红了脸,要知道他一向是很注意警纪的老民警,现在居然穿着睡衣在街上走来走去,要是让认识他的人看到,那丢人可真算是丢大了。好在这时雾忽然大了起来,把他们的身体都淹没了,只露出了头。徐一民想这一定是在梦里,梦里真好啊,想什么就来什么啊。而这么想的时间里雾散了,徐一民发现自己已是穿着整齐的警服了,再看有那么多人踩着水葫芦在河里走来走去。现在,梦里的徐一民已适应了突然出现的少女英了,他开始以一个老公安特有的沉稳问少女英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有困难找警察”,即使在梦中徐一民也不会忘记这神圣的职责。
于是,少女英就在站在河里诉说了自己将在三天后的情人节被谋杀的事实。
情人节?什么情人节?徐一民不明白。
英瞪大眼睛说,哇,这你都不懂,农历七月初七啊,中国的情人节。
这算什么情人节,这是七夕节!农历七月初七,七夕节啊,姑娘,是你搞错啊,哪有什么情人节啊!七夕节就是七夕节!徐一民一下在梦中将思维彻底地清醒了,关于七夕节的民俗和传说像潮水般涌上心头,他觉得有必要捍卫这个传统节日的纯洁。
没想到英并不像现实生活中同事小刘那么固执,她嘴一撇说,你老土了!现在谁还说是七夕节啊,是中国人的情人节。不过,算了,算了,就算是你的七夕节吧。这么说着,梦中的少女忽然朝在梦里的老警察徐一民跪了下去,哀声叫道,徐警察你救我,救救我,有人将在情人节谋杀我!
谋杀!职业的敏感让干过二十几年刑侦的徐一民浑身一激凌,绷紧了梦中变得松垮的神经,也不计较少女说的是情人节还是七夕节了。他习惯性地摸摸腰间的枪,而实际上自从他主动请求从刑侦的位置上来到派出所当了一名户籍警开始就没有枪了,他习惯性摸的只是腰间曾经放枪的地方。在少女面前摸了腰,徐一民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了,说,你这说的是真事还是猜测啊?姑娘,报假案可是不行啊,再说谋杀案的事实没有发生,我又怎能救你呢?徐一民说完才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好像曾经在某个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场景啊,有人这么给梦中的他报案?徐一民想不起来,只觉得一闪而过的想法让他的头尖锐地疼了一下。徐一民忽然在心中冷笑了:徐一民,你这不是说的梦话么,等谋杀案发生了,就不是救,而是破案了。
果然,少女英环顾了四周更加惊慌地说,徐警官,等到那天谋杀发生就来不及了,我就死定了。你要救我,你要救我。现在我是悄悄地从梦里来找你,要是被他发现就更死定了!
他?他是谁?是不是要杀你的凶手?徐一民觉得踩在脚下的浮萍颤动了一下,他跟着晃了晃。于是,他看看四周,雾散去的沙溪河以及两岸似乎都进入了一个寂静的世界,没有任何的声响,刚才在中山公园晨练的人也都不见了,只有根须朝上生长的小草和远远行道树那朝天狰狞怒视的根须将他的梦境弄出了一种超现实的氛围。徐一民脚踩的水葫芦又颤动一下,似乎经受不住他的重量了。他说,我们上岸说吧,这河里说话就是梦里也感觉怪怪的,让人不放心啊。
不行啊,徐警官。不……不能上岸,就只能在河上说。上了岸,我们这梦中说的话就会被别人听去了。要是……要是他听去了,我马上就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了。少女英惊恐的眼里流着泪,浑身如筛糠般颤抖。
遥远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猛然袭来,让猝不及防的徐一民险些站立不稳从水葫芦上掉进河里。一定有过这样的场景!有人也是这么站在河中央和他说过同样的话,但是徐一民实在梦中想不起来,他想从梦里醒来后一定要把这个记忆挖掘出来。现在,徐一民断定少女英向梦中的他报案是真的,在三天后的七夕节,对,不是什么情人节,而是七夕节,少女英将会被杀死!一时间,徐一民心中升起了一位人民警察职业性的责任感,他现在首先要了解事情将发生的过程,然后拿出最佳的方案阻止谋杀的发生。因此,徐一民对一直用期待的眼光看他的少女英说,我是警察,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的神圣职责,你站起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我决不会任由犯罪分子得逞!在七夕节将你谋杀!
于是,少女英就在沙溪河中央,踩着两朵梦中变得结实硕大的水葫芦上讲述了一个看起来情节一直被人复制,但结果不同的故事。
事实上,少女英并不是我们所有官方出版的词典里那种意义上的清纯少女,她是一位在这个社会成为某种腐朽生活必不可少点缀的三陪小姐,也就是被我们官方出版的某本词典里所说的关于“鸡”的代名词。事实上,江西妹子英来到三平城讨生活时曾经是一位真正的清纯少女,从清纯少女演变为三陪小姐有一个对于所有三陪小姐来说都相当曲折的过程。如果忽略这个在很多影视剧作品里津津乐道的过程直接逼近最后的结果,英的三陪成果显然不尽如人意。因为,她的演变没有彻底,在三陪的过程中居然想获取她实际上已可望不可及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