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记是副书记分管组织工作，他的话有一定的分量，但通过这种事拉关系有点要挟人家的味道。弄不好反会惹出麻烦。但这话游小二没说，只说谁还有更可靠的说出来我们议议。
柴卫魁说，我们这次不但要活动还要快活动，听县委的一个朋友说吴广成调走，书记一职县里很快会有个决定。朋友说，县委王书记的秘书想来当书记，人家想来肯定能来，那时我们就没办法了。
柴卫魁前年从县委办公室调来，对县里的情况消息最灵通。他能讲县委的许多趣闻逸事，惹得大家一片羡慕，但也有惹事的时候，有次柴卫魁说，县委有四大忙、四大闲、四大没脸皮。四大没脸皮中的一大没脸皮，就是王书记到了退休年龄不退，回原籍开了证明把年龄改小了4岁。因这三个“四大”编得很有趣就在乡里广为流传，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王夫人耳里。王书记专门打电话到乡里把吴广成狠骂一顿，要吴广成查查是谁造的谣？吴广成知道是柴卫魁说的，把柴卫魁叫到办公室问他怎么办？柴卫魁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痛哭流涕要吴广成保他过关。最后吴广成带了礼物登门向王书记道歉，说他对部下管教不严冒犯了书记，但是谁胡编的没法查清。其实四大没脸皮的事，在县委人人皆知，柴卫魁说王书记的秘书要来也许是真的。游小二的心一下缩到了一起，血都涌到了头上。王书记的秘书才三十出头，给这样的小青年打下手还有啥脸皮当乡长？怎么给全乡干部交代？游小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柴卫魁看出游小二这次是一心要当一把手就又说，不过这事还没定，听说王书记不同意让他离开，在这种情况下，就要看谁活动快活动得有成效。你们知不知道吴广成曾到县里活动了一年多。司机小吴说去年春节，吴广成装了一提包红包，到上面一些主要领导家里拜年。不管大人小孩，一人一个红包。这笔钱从哪里来？是从取暖费里出的！吴广成开来一张买煤的发票，整整1万6千块。
这话听得游小二心跳。每年春节乡里都要给上面的有关单位送东西，无非鸡鱼猪羊土特产。去年办了猪场鳖场送得就阔点，总共送了二千多斤猪肉，二百多只鳖，这些乡里谁都知道。每年游小二也给上面的领导拜年，给孩子们一两张压岁钱是平常事，但像吴广成给那么多钱，性质就变了，领导肯收吗？游小二提出疑问，柴卫魁说，你没听人家讲笑话吗？说有个书记，一到过年就把父母岳父岳母孙子外孙子都接来，全都坐到客厅专门收压岁钱，有一年书记父亲死了，书记老婆急中生智，把遗像供到客厅，遗像下的供品是一叠百元的钞票，来拜年的人看了，就得给死人也添上几张。
不管怎么说，道听途说的话还是不能当真，但柴卫魁话的意思很明白，要给上面送点厚礼才能办成这件大事，但送厚礼弄不好要弄出麻烦，要承担很大的责任。游小二一时拿不准主意只埋头吸烟，游小二住的屋不大，四五个人吸烟屋里乌烟障气。计生办主任文英去开窗户，游小二说小心让别人听到。文英看眼窗外，双休日都回了家，鬼影都没一个，但她还是没开窗户。沉默一阵，副乡长老黄扔了烟头说，我仔细想了，还是活动活动的好。现在的许多事，说到桌面上不好听，但还得那样干。这次乡里的事不活动就没人注意到咱们，更没人管咱们的事，要活动就不能空手上人家的门。给领导送礼人家收了更好，不收咱的心意也表达到了，领导也会高兴，我的意思是大家讨论一下，看究竟怎么个活动法？
老黄是本乡人，从生产队长干到副乡长，文化程度不高但实践经验丰富，加上平日说话稳重办事认真，在乡里威信不低。老黄都支持活动，更增加了游小二活动的决心。老黄办事老练，不像柴卫魁嘴上没个把门的，事情还没影子就胡说乱吹惹一摊麻烦。游小二说，我看黄乡长说的有道理，但这是大事具体操作起来要慎重，黄乡长心细经验多，我看这事黄乡长牵个头，拿个主意。具体办事时你用谁就调谁，乡里全力支持。
黄乡长说，这事我出个主意还行，但上面我认识的人少没门子，还是柴书记熟悉上面门子也多，由柴书记牵头再合适不过了。
其他几位也同意柴卫魁牵头。游小二征求柴卫魁的意见，柴卫魁说，到上面活动是大家集体作出的决定，我个人服从，让我牵头我就有要求，最少得准备一万块钱，我开一张买煤发票，煤是消耗品，烧掉了，谁也没法查。不过这事可是你们命令我干的，如果有谁把这事捅出去，大家都得担责任。
游小二又有点怕，犯法的事他还没干过。柴卫魁积极是为了他自己，副书记升乡长由副转正也是一大步。既然决定要活动不好再打退堂鼓，再说当官不打送礼人。游小二说，送礼千万要慎重，不要过法律线，最好不要送现钱，要买成实用又保值的东西送。
柴卫魁心里高兴说，你就放心吧，我保证让大家满意。大家又说起县里的人事情况，分析评论到夜深才散去。
晚上睡得迟反而睡不着，游小二醒来太阳已老高，刚穿好衣服柴卫魁就在门外喊，游乡长快走吧老婆都干等一晚上了，再不回去那自留地就要招猫了。游小二看窗外，于海也在等他，乡里的吉普吴广成坐去了县里，今天只能搭便车回家。三人一起来到乡街上，八山乡地处偏远不通公共汽车，好在乡民们都认识乡领导，一辆手扶拖拉机要进城，他们喊一声就坐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