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尔多走进枣树沟时,听到一则“罗道天打虎如父”的奇闻,那个叫罗道天的人,曾打伤过一只虎,那只虎是黑虎。
刘尔多终于找到了那个叫罗道天的猎人。这是个仗义又愚笨的汉子,只要有酒,他和谁都能交朋友。
刘尔多和罗道夭只喝下一壶酒,罗道天就兴致地告诉刘尔多;前几天,他看见一个黑山神,那个黑山神,白天是只黑虎,而黑天,它就是一个神,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山神。罗道天说,那个山神长得很像他的父亲,很凶,只有在睡醒的时候,才有些善良。
刘尔多没有问罗道天的父亲长得什么样,只是认真地问,他白天什么时候见到过那只黑虎。罗道天说,在我喝醉酒的时候,它总是出来,恶眼瞅着我,于是我就认准他是我的父亲,那个凶狠的父亲.我几次都想杀了它,我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向它射了支铜箭。它没死,只伤了一条腿。我看清楚,它用牙齿叨出了那只锋利的铜箭,很不在乎地走了。
喝完酒,罗道天醉酗酗地拉起刘尔多,走进一条极窄的山谷,山谷里生满红沙棘,刺骨锋利,人必须低着身子,在棘丛下爬行,很难想象,黑虎会跑到这里。罗道天像只蟋婶一样灵活,在沙棘丛中跳跃。刘尔多的身上多处被划伤。他们钻过沙棘林,看见一块偌大的青石板,周围缠带了紫色的藤蔓。罗道天醉意还没有退尽,指着那石板,那只黑虎常在那里歇着。那黑虎是个不安稳又很英俊的家伙,它竟能勾引来一只花纹极漂亮的小雌虎,在这里做尽好事。黑虎有时咬雌虎,干尽了欺辱同类的霸道。”
刘尔多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话,只冷眼看他的醉态。
在林子里愚笨的罗道天也能看出人的脸色,他瞪大了发红的眼睛:“这是真的。”
刘尔多说:“你就是在这儿射伤了黑虎的腿?为什么要射这黑虎,它并没有伤害你!”
罗道天恶着脸说:“我有仇恨!”
“你和虎有仇恨?”
“我认定了那只虎是我父亲变的!”
“一片胡言!”
罗道天忽然哇哇地哭了,像个孩子。半晌才平息下来。他极认真地抹着鼻涕,讲述一个无耻透顶的经历:“我很心疼我的母亲,她是个患了痨病的女人,整日在炕上不能起来。可我的父亲每天晚上,都欺辱她。我母亲痛苦的叫声,常把我们兄弟六个吓醒。我们兄弟曾下决心,杀死我们的父亲,但我们没有这个能力。父亲是个高大的汉子,他是木匠,有使不完的力气。他欺唇过我们的母亲,还觉得有力气没有使完,就用他的木匠家什,敲打我们这些瘦得像麻杆儿的孩子。后来父亲被舅舅杀了,我们为没能杀死我们的父亲都感到后悔。杀父亲这么正义的事情不该让舅舅干!”
“这和黑虎有什么关系?”
“我每天中午到山上打猎,都在这地方睡觉,一次我被一阵吼叫惊醒,这吼叫有些像我的母亲,我后来看清了,在那块石板上,那黑虎正在欺辱那弱小的小雌虎,那小雌虎是在挣扎求救,我在暗处,拉满了弓,把最锋利的一支铜箭射向黑虎,我实实在在感到,是射中了我的父亲……”
刘尔多感到很吃惊。
“这是五天以前发生的事……”罗道天很得意。
“你干了一件蠢事,就像当年要杀死你父亲一样!”刘尔多吼着。
“不,我干的事儿不坏。在这世界上,我看不下去以强欺弱的事!”罗道天也吼。
“要是强者和弱者都两相情愿呢?刘尔多问。
“世上还会有这种事?”
“世上尽是这种事!”
刘尔多和罗道天在沙棘林里等了三天三夜,这期间他们轮番回枣树沟取来十壶酒,喝光了九壶,既没看见那只小雌虎,也不见黑虎。
“那只黑虎也许不会回到这里。虎这物也许不像人,记吃不记打。”罗道天有些气馁。
刘尔多真想给这个蠢货一个耳光。他气愤地说:“这是一对罕见的黑虎,也许世界上就这么两只。一只被你打伤,另一只也许活不长。”
“黑虎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罗道天有些轻松地说。
刘尔多蓦地站起来:“说出来吓你一跳,这是给大清皇上的贡物,从我的天柜园逃出的,大清皇帝知道被你伤了一条腿,也许要用你的脑袋来换!”
罗道天连连后退:“我……我想办法找到。我可以找我的朋友帮忙,他叫郭富海,是个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