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李际春公馆来了一位贵客,这人就是土肥原,西装革履,显得很神秘。他刚在“新京”庆祝“满洲国”成立两周年,路过奉天准备去北平。李际春没有在家,他的姨太太听见声音,赶紧迎了上来。姨太太笑道:“土肥原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土肥原笑嘻嘻地说:“我是东风吹来的,从东京来专门压倒你这个西风。”说着,把姨太太搂在怀里,咂咂地亲着,然后拉着姨太太钻进了她的房间里。过了好大一会儿,土肥原和姨太太从房间走到阳台。
土肥原忽然看见在庭院里有个小姑娘在那里玩。小姑娘明眸皓齿,看样子聪慧伶俐,身上有种非凡的神韵。他回头问姨太太:“这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没有见过?”
姨太太酸酸地说:“这是李际春朋友的女儿,听说要收她为干女儿呢,谁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土肥原没有听姨太太嘀咕什么,自言自语地叹道:“这孩子,天生的美人胚子!”
士肥原走下阳台来到庭院里,招呼李香兰到跟前,问道:“好漂亮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李香兰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回答道:“我是山口文雄的女儿,我叫淑子。”土肥原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年春节,李际春的公馆里张灯结彩,门口挂上灯笼,室内的柱子贴上象征吉祥的春联。还在大厅中设了祭坛,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凤凰、麒麟、天龙等象征吉祥的动物彩色木版年画,简直像举行画展一样。外面鞭炮声、锣鼓声、二胡等乐器吹奏声,响成一片,热闹极了。
李际春这天收李香兰为干女儿。李香兰穿着大红色的旗袍,头上插着花簪,羞答答的,像个出嫁的新娘子。认亲仪式开始了,李香兰按照中国习俗走到端坐在祭坛正面太师椅的李际春面前,双手交叉插进衣袖,把头埋在双手做成的圆圈里,双膝跪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义父在上,小女有礼了。”
李际春笑容满面,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双手搀起李香兰说:“好,淑子,你就是我的好女儿啦。”说着,从姨太太手里接过酒递给李香兰,李香兰接过酒来一饮而尽。这时李香兰还一杯给李际春,他也是一饮而尽。
山口看着眼前情景,喜出望外,认为女儿从此靠着李际春,李际春后面有土肥原这个大人物,今后大有前途。
李际春高高举着酒杯说道:“为了纪念山口淑子小姐成为我的干女儿,我为她起个中国名字,就叫李香兰吧。兰花在中国被誉为典雅高贵的花,香兰就是最美丽的花啊。”大厅里响起一片喝彩声。
就这样,这个叫山口淑子的日本小女孩,成为汉奸李际春的干女儿,取名“李香兰”。从此,她以这个名字生活在中国大陆,演出了一系列传奇故事。
不久,土肥原从北平返回奉天,来到李际春公馆,郑重地和山口父女谈了一次话。山口却是脸上充满了期待。土肥原拍拍山口的肩膀说:“山口先生,我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好女儿。”
山口受宠若惊,连忙说:“土肥原先生,我的小女今后还仗您栽培。”
土肥原说:“那是自然,你就放心吧。”
说着,朝他龇牙笑笑。
李香兰望着土肥原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心里有些害怕。土肥原又向她问道:“淑子小姐,你最喜欢什么?”
李香兰回答说:“喜欢唱歌。”
土肥原“呵呵”地笑了起来:“日本男人出生入死,视死如归,日本女子也应该巾帼不让须眉,为我大日本帝国效劳,这是我们光荣的使命。你是一个天之尤物,必将成为美丽娇艳的大陆之花,让支那人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为我们日本帝国努力吧。哈哈。”他说完,放声大笑。
山口面露尴尬之色,嘀咕道:“土肥原先生,您知道我受父亲熏陶学习汉语,我也喜欢中国大陆并且来到这里,我培养小女学习汉语,而且她的成绩优秀,希望她做政治家秘书,或者是一个新闻记者,为中日亲睦做些工作。”
土肥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不!山口先生,你虽然是我们的汉学家,作为一个父亲也很优秀,但你对满洲谋略还很逊色,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不能与你为谋。”说完,他又拍拍山口肩头,“但是,我感谢你为日本帝国生了一个好女儿。那么,就让她为我们日本帝国的大陆政策服务吧。这不是我的想法,是天皇陛下的旨意!”
当天晚上,天空湛蓝,皓月当空,微风徐徐,花草吐香,好一个花好月圆,良辰美景。李际春在自己公馆的花园举行一场赏月会为土肥原洗尘,邀请奉天上流社会名流和驻奉天日本军政要员参加。李际春为了干女儿也特意把淡谷小姐请来演唱。
土肥原与李际春和那些客人推杯换盏,饮酒作乐。这时候,他还忙里偷闲地看着明眸皓齿的李香兰,心里有种蠢蠢欲动的欲望。他对李际春说:“李将军,这孩子天生丽质,是个难得的尤物,犹如一朵没有开放的花。你是她的干爹,不能金屋藏娇,要好好保护她,把她培养成为我们的大陆之花。她就像一朵美丽的罂粟,越娇艳毒性越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不准任何人摘取这朵美丽的花!”
李际春心领神会,笑得很尴尬:“土肥原君,我是她的干爹,哪能那样做呢?我只赏月不摘花,只等良辰佳日请君一尝,哈哈。”李际春以此献媚,想博得土肥原高兴,却使土肥原勃然大怒:“八格牙路,这是天皇陛下的花,任何人不得染指!”
姨太太正为他们斟酒助兴,听见土肥原这么骂,心里很解气,这回李际春这个老色鬼就死了心了。
李际春急忙掩饰窘态说:“土肥原君,我们听淡谷小姐唱支歌吧。”
淡谷这时已经站在皎洁的月光下,颇有“月移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之妙。土肥原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高声说道:“在这天清月朗之时请淡谷小姐唱一首什么歌呢?”
淡谷小姐说:“还是《荒城之月》吧?”
土肥原说:“好,好极了,你和淑子一块唱!”
李香兰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看见土肥原和自己干爹议论自己,心已经跳得很厉害,这时候,听见土肥原要自己和淡谷小姐一起唱,脸上立刻绯红。淡谷小姐这时跑过来拉起她的手说:“淑子,咱们一块唱《荒城之月》。”
土肥原说道:“淑子,你是我们未来的希望,我最喜欢听你唱歌!”徐风推来一阵凉爽,淡谷小姐拉着李香兰的手,唱了起来:
夜半荒城声寂静,月光淡淡明。
昔日高楼赏花人,今日无踪影。
玉阶朱墙何处寻,碎瓦漫枯藤。
明月永恒最多情,夜夜到荒城……
土肥原看着在皎洁的月光下,两位亭亭少女竟是泪光闪闪,特别是李香兰那种美妙神韵,惹得他生起一种爱怜,竟然沉醉良久。这时候,他诗兴大发,为李香兰吟诗一阙:
彼我扶桑国,正值日之出;
为彼日之出,光艳耀全球。
彼我扶桑国,正值美人出;
为伊在大陆,芳香万年长。
土肥原胡诌了一通,既不是日本俳句,也不是中国古诗。李际春在一旁摇头晃脑,连声说:“好诗,好诗。”这时候,山口看见土肥原高兴,见他为女儿还赋诗喜上眉梢,悄悄地从后面凑上跟前,讨好说:“土肥原先生,您能够为小女赋诗,我甚为荣幸,甚为感谢。”
山口又对女儿说:“淑子,土肥原先生对你寄予无限期望,你不要辜负他的好心。”李香兰频频点头。
土肥原这时候却向李际春和山口摆摆手,他径自走到李香兰跟前,把手伸给了她。李香兰不知所措,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候,土肥原充满感情地说:“淑子小姐,我的孩子,我就要率领部队去中国南方作战,我们就要告别了。我想对你说一句话,孩子,你是优秀的,你去唱歌吧,不要去做什么政治家秘书或者新闻记者,你的未来比这两个职业更重要,能够为我们日本帝国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