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应革说,陆甲方伤了小棣的妈,小棣又是她妈亲生的儿子,这样的话陆甲方也就伤着了儿了,儿子就跟他爹翻了脸盘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海拉尔说,胡小棣的思想工作就交给你马应革了。这个技校生我们不利用,当初招他干什么?
海工队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他们打听到海上开发公司经理陆光仑的儿子在石油技校读书,就一心想把他挖过来,作为诱饵在他爹的手上钓一条大鱼。当初的油建八公司像现在一样效益不好,口碑也差,传说老师教育学生说,谁要不好好学习就把他硬性分到油建八公司去。海拉尔让也是石油技校毕业的马应革去攻关,马去母校呆了屁大的工夫,就回来报告队长说胡小棣不攻自破了。海拉尔手一伸,结果呢?
马应革说天助我也。今年的分配实行单选制,学生一律按高低分排列,由高到低选单位,胡小棣年级倒数第一,他除了选我们这个穷掉底的破公司,别的单位他是选不到的,我已经跑了公司劳资科,我们海工队等着欢迎胡公子就是了。
胡小棣先是被公司劳资科科长从石油技校接到机关,然后由公司党委李书记送到海工队,海拉尔一帮人像欢迎书记一样欢迎胡小棣,胡小棣感到受宠若惊,脑袋在哪都不晓得,致使后来的问话就有点傻乎乎的了,马应革你说,这个公司从上到下对我不摆架子,待我又这么亲切,是不是觉得我有病呵?
马应革直言不讳地说,这全都是为了你爹陆光仑手里攥着的那些活。
胡小棣愣了愣,眼睛一瞪,说操他妈的我算掉到坑里了。后来的胡小棣少言寡语,同宿舍的马应革常常逗他张嘴,逗来逗去,两个人成了密友。应革问起小棣的爹,小棣说我恨他,应革说不能因为你爹想和你妈离婚,你就恨他恨到骨头里去了,再说离婚的事情组织上也是插了手的。胡小棣说什么组织,马应革说你爹的上级组织呵!你妈整天价提着篮子到化工厂里拣人脑子,真够让人糟心的,厂里的人实在看不过去的时候,就给她弄点豆腐脑什么的,胡弄她回家。你妈都这样了,组织上能不关心它栽培的处级干部嘛!可真要办的时候,你爹不是心软了嘛,你爹向组织上表态,他不能撇下你妈的!
小棣说他是个假洋鬼子呢!马应革说,是什么都是你的爹。
小棣说你不要胡说,应革说我们比你熟悉你爹。
我怀疑他给我妈吃了什么药。小棣皱着眉,眼皮狠狠地,像钝了的镰刀一样架在眼睛上。我妈怎么会脑子不好呢?小棣说。
应革说,小棣你不该怀疑你爹!
小棣说,我没有这个爹!
应革说,不管你有没有这个爹,你总是陆光仑做(Zoù)出来的吧!
胡小棣吃不得白乎乎的豆腐,一吃豆腐心就烦。
马应革说你这样不行,心理障碍不拆除,你就迈不动步了,豆腐怎么能和脑子是一种东西!
胡小棣端着饭碗就往海滩上跑,哇啦哇啦地吐了一阵,然后助跑,发力,饭碗在他的手上飞出去,落到海面上打着水漂跳跳消失了。
马应革冲着小棣的背影骂了句,狗日的怎么能把饭碗往海里扔呢!
小棣说你走开,我恶心得不行!
这时候海拉尔喊了声胡小棣,说跟我找你爹讨价还价去!
小棣坐着不动,海拉尔就拉了应革一把,说咱们去,让他在这吐死吧!死不了,我们也要把他赶到海里去!
他们到了甲方的办公楼,比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还大观园,自己的眼睛长在哪儿都不知道了,海拉尔说我们真是投错的胎呀,妈的,与人家一比,我们真是后娘养的,牛马都不如!
马应革给海拉尔打气说,别自卑,这次我们这两匹牛马要好好踢蹬踢蹬他们。
但他们见不到陆光仑,连坐过陆光仑轿车的高挑女人也退到了幕后,两个人模狗样的男人跟他们谈预算,说他们的工程预算一肚子水分。海拉尔有些着急地说,为了能在你们这里挣口饭吃,我们已经把预算压得像个光腚鸡了……
光腚的鸡才肉乎乎的。两个人模狗样的男人相视一笑。
马应革灵机一动,问人家找个吃饭的地方坐坐好不好?人家不置可否,海拉尔则干脆站起身,说走吧走吧!四个人去了路边店,吃了,喝了,跳了,也卡拉OK了……
海拉尔向马应革递了个眼色,马应革对客人说我们路远,得早一点动身,你俩在这儿多呆一会吧,这四个小姐你们看着玩,哪个也没有病的……
其实,海拉尔他们杀了个回马枪,死活找到了坐陆上帝轿车的高挑女人。女人叫王曼,是甲方主管投资的老总,没有她的签字,钱是出不了笼的,当然也得有陆光仑的手令,这很有一点核武器连手钥匙的味道。海拉尔对王曼的背景资料挺感兴趣,忍不住与马应革商量说,我们能不能找她一点破腚攻破她?马应革说是破绽,海拉尔霸道地说我说破腚就是破腚?王曼的破腚在哪儿呢?
马应革说王曼30多岁,至今未婚,这样的女人不是质量高的就是质量糟的,无论哪种情况都能和陆光仑联系上,我们就从他俩的关系上下手!
你是说他俩有一腿?海拉尔说。
我想是的。
为什么?
我调查过。
你他妈的能怎么调查?
电话调查。我一连几个晚上都往王曼的办公室打电话,王曼的电话始终占线,而且一占就是一个晚上。你猜她和谁通话呢?
陆光仑?
对,是他,陆光仑可比王曼狡猾多了,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招待所,他的电话总有一处是占着线的,一而再再而三,狐狸的尾巴不就露出来了。
就算这样,海拉尔皱着眉头说,我们跟王曼谈什么?
马应革说,胡小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