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受鼓舞,暂时停止了写小说,就跟汗干了。
秋风乍起,幽州城的火锅就热闹起来了。用我们哈撒尔的羊羔肉涮火锅,好像已经是今年的时尚了。羔羊肉卖得红遍了幽州城,来进货的车辆天天在冷库排队。每到饭时,我就喜欢开着车,从二环到五环,从城西到城东,从城南到城北,甚至连温阳区、巴里区、宛平区和运河区都去,转来转去,看见招牌上写着哈撒尔羔羊肉的,排队等位的,就停下车去看看,穿过门口排队的人群,看到热气腾腾的桌子上,一盘盘厚厚的羊肉卷,肥瘦相当,颜色纯正,质感细腻,在锅里涮一下,放在嘴里咀嚼,口感劲道、肉味儿可口,迷人的香气作用于身体,很舒服。看着吃的人群,个个红光满面,一脸幸福和满足,我也感到满足和幸福。现在的时代,什么都是人工制造,他们很久都没有吃到这么有肉味儿的肉了。
汗来幽州城,我开车拉着汗视察。汗很得意。尤其是晚上,万家霓虹,世象迷离,饭店门口,推广我们哈撒尔羔羊肉的招牌特别醒目。有的店,门口还放着板凳、茶水、毛嗑儿,伺候着等待位置的顾客。汗给我的销售提成之高让我感到惊讶,他其实就把我当成了分成的股东。我当年做酒的时候,对我的亲兄弟也没有这么大方过,虽然亲如手足,虽然血浓于水,兄弟们在我手里获得的收入,只与他们的付出相符,偶尔会小有奖励。看着酒楼里,每一盘羊肉下进火锅,我都感觉到钱包鼓胀了一下。尤其是看到这些排队等候的顾客,好像是在排队等候给我送钱,我真是心花怒放。我就像一台存款机,络绎不绝的存款人,把我撑得大腹便便。在泥马这个金钱乱世,这种感觉真是好爽。
平时我自己也喜欢吃这羔羊肉,更喜欢看那粉红色的肉卷,看似肥肉的白油里,煮熟了就是筋,咬起来口口有着落,口感特别实惠,每顿我都是吃上两大盘。连续吃了一个月,吃得上了瘾,一天不吃就觉得浑身酸懒,骨头缝儿疼。
我知道很多精力旺盛的成年男人,吃完羔羊肉之后,就要去一些发泄场所了。对于这些行为,我不承担责任。如果有来自女性的感谢,我当然接受,羊肉是温补的,对有妇科疾病的女性,是有益处的。
几天前,微博、微信和微言上又狂转说吃哈撒尔羔羊肉可以防核辐射。东渤海上的那几个小国,年年核试验,年年核出事,天朝大国竟然拿他们无可奈何。现在的世界格局是领土大、领海大、人口多、有钱,都没用。谁的手指头按着核武器按钮谁就是老大。核泄漏的辐射,伴着雾霾在空气里弥漫,后果一年比一年严重,被辐射的生命都变得畸形怪状了。
幽州城里,羔羊肉让烦躁的人心渐渐有些安逸了,脸开始泛起红润。饭后,大家互相欣赏久违的红光满面,气血通畅,都感到很幸福。
在写小说之前,我是做酒的商人。写了十年小说之后,冬眠了十多年的商业雄心,开始复活了。我说,汗,咱们的羔羊肉照这样销售下去,公司很快就可以上市。托汗的福啊,我在年过四十还意外地有了这样一次赚大钱的机会,真没料到。
汗说,我对赚那么多钱没兴趣,咱们公司也不会去上市。老弟,我建这养殖基地就像在实验室里做科学实验,我的理想不是钱。
我知道,这是很多知识型的人在没钱之前和有钱之后,都喜欢讲的虚伪话。我想,汗也不会例外。一到了钱的事情动真章的时候,比谁都在乎钱。现在的时代是命不值钱,钱大于天。地球坏了,世道坏了,人心也坏了,都修复不了啦,有钱就能及时行乐也。我现在的雄心就是赚大钱,受武士族的启示,我知道只要有钱,当然得是大钱,在灾难之后,也可以选择世界上临时安全的地方去过舒适的日子。一直到地球上最后一块安全的地方消失掉,隐隐地,我似乎觉得那一天并不遥远。
所以,我又说,汗,你不在乎钱,我可在乎。我跟你干,你得让我看到成为有钱人的希望啊。
汗说,老弟,你别为钱操心啦,只要跟哥干,管保你的钱花不完。
我说,我从来都不缺钱,都有钱花,我是想拥有那些花不完的大钱。
汗莫测地一笑,有一天你也会不喜欢钱。
我说那除非是我已经有了大钱,钱多得让我厌烦了。可是,我会厌烦钱吗?我恍惚地问自己。我觉得我不会。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汗不吃羔羊肉,我吃的时候问他,他说每天面对那些活着走动的羊肉,看着都感到恶心了。当医生的不吃药,当赌王的也都不赌博,我明白这个理儿。
你不吃我吃。
我说,汗,看销售形势,咱们的羔羊肉就要供不应求了,得要准备好扩大养殖基地呀。
汗说,不用扩大,哈撒尔草原已经变成了杳无人迹的荒漠,现在都是咱们的养殖基地啦,要多大有多大,辽阔无边。
我说,那得需要时间繁殖喂养出羊羔啊。
汗说,长生天赐给我们的羊羔资源丰富着呢,人们吃不完,会满足供应的。
羊羔资源?我听着汗的用词感到新鲜。羊羔资源不就是下羔的母羊吗?那也需要喂养啊。我说,光咱们一个幽州城可就是三千多万人口啦,现在空气里的核辐射浓度一年比一年大,人人自危。怕他们哪一天像抢购汽油和盐那样,抢购我们的羔羊肉啊。
汗说,放心吧老弟,你能卖出多少,我就有多少给你。
我相信汗说的话,他有这个本事。自从汗的第一批羔羊肉上市,我再也不说汗的魔法了,但我相信汗的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