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这种话何青说过几次了。大学毕业,何青就结了婚。工作两年后,因工作单位不如意,才考研来到这里。对何青的婚姻,柳依依觉得这两年已经和离了婚差不多,而何青也没把婚姻当回事,离婚肯定是迟早的事。当然,他们的婚姻确实也存在不少问题。读研第一年,何青的丈夫来过几回,今年好像再没见过他的影子。记得有次何青不在宿舍,何青的丈夫和她闲聊时,竟然说了何青许多坏话。她记忆最深的,是说何青太理想主义,已经结婚成家了,却仍然把自己当成小姑娘,丝毫不考虑柴米油盐,也不考虑怎么过日子,更没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一句话,何青是个很不合格的女人。她当时就觉得他们的婚姻很成问题,也认为何青的丈夫对何青的评价很有道理。何青确实是这样。在学校,何青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小姑娘的打扮,谁都看不出她已经是结婚几年的人。在别人面前,何青也从不提丈夫,更不提家庭,弄得许多未婚青年以为她没结婚从而向她大献殷勤。对向她献殷勤的未婚青年,何青也采取来者不拒的态度,待人家真的爱上了她提出结婚时,她才亮出底牌告诉人家她已经结婚,然后还无耻地说,我以为咱们只是普通好朋友呢。对这一点,柳依依特别地讨厌。柳依依记得她当时止不住附和赞同了几句,何青的丈夫就更加起劲地说何青的不是。这样的夫妻,注定不会白头偕老。另一方面,柳依依觉得,离婚也是何青的既定方针。来到这个城市,何青就没打算再回到老家。如果不回去,调丈夫过来当然很不现实,最好的办法只能是离婚。何青不暴露已婚并勾引未婚青年,实际上反映出何青摇摆不定的矛盾心理。现在何青又拿离婚说事,柳依依挖苦地说:“离婚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说过不止十遍。这么一件小事,怎么能让你烦恼得神经崩溃?”
何青说:“你没结婚都为婚姻烦恼,我要离婚怎能不烦。你这人,怎么没一点同情心。当然,烦恼的事远不止这一件,还有更大的烦恼我不想说。”
不行,今天非得戳穿她的谎言,非要让她再编一个更大的烦恼出来。柳依依不依不饶,说有烦恼必须得说出来,不然论文的事就没商量。何青禁不住柳依依的一再催促,只好说:“有什么好说的,我倒大霉了,去动植物研究院的事,也流产了。”
这倒让柳依依吃了一惊。凭感觉,她这话是真的。她一连问为什么?何青不耐烦地说:“为什么,因为研究院决定公开招聘,博士、海归来了一大堆,所以我这个小硕士就没戏了。”
大概是前两个月,何青说她找到了工作单位。而且是国家级的动植物研究院。柳依依知道,动植物研究院不仅科研经费多,而且名家云集,工作条件生活待遇都很不错,而且工资奖金也很高。这样的单位无疑是令人羡慕的。事实证明何青确实没有说谎,因为不久就常有一辆小轿车来接何青出去,而且何青也常带回一些有动植物研究院标记的物品,比如印有动植物研究院名称的稿纸,标有动植物院标记的实验器材和野外考察用品等等。有次柳依依问来接她的人是谁?何青说是动物所的一个所长,一位年轻有为的海归博士。柳依依还用开玩笑的口气问海归博士有没有老婆?何青红着脸笑而不答。原本没有一点问题的事,现在竟然流产了。柳依依一下觉得这样的烦恼不仅是何青的烦恼,好像更是她的麻烦。留校的名额全系最多只能有一个,何青去不了研究院,无疑会回过头来和她争夺留校名额。这样的争夺无疑是要命的争夺。这些事情,怎么就没有一件是顺心的?她和何青,难道天生就是一对冤家,天生就要一起竞争一辈子?
论文选题的事,柳依依觉得还是没法让步。肯定也不可能商量出个结果。那就只能到导师那里谈谈,由导师来做决定吧。
柳依依给导师买了一件羊绒背心,虽然价值近一千块钱,但柳依依觉得再贵一点也没什么。因为导师确实需要穿这样一件有点档次的衣服,她也有义务为导师买一件这样的衣服。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感觉这话过了点,但她还是觉得导师确实有点像父亲,有时甚至比父亲还慈祥。导师在她身上付出的心血,也不比父亲付出得少。当然她现在最需要导师的帮助,不仅要导师帮她决定论文题目,留校工作的事,也需要导师的大力支持。有事求导师,就不能不带点礼物。如果经济条件宽裕,还可以给导师买一套像样的西服,让导师更像一个大知识分子。
导师的夫人也在A大工作,但感觉导师夫人更像一个家庭妇女,柳依依无论什么时间去导师家,师母都好像陷在沙发里看电视。看电视倒也罢了,还似乎把她当成了假想的情敌,也不给个好脸,即使是提了礼物,她也看都不看一眼。不看也罢。今天柳依依要亲自给导师穿上,如果不合适,还得去退换。让柳依依高兴的是,不仅很合适,而且还很好看,一下让导师精神了不少,也年轻了不少。前后左右看看,确实感觉不错。柳依依今天才感觉到导师并不老,只是导师平日不注意打扮,终年穿着那身灰布衣,才显得老气横秋,才显得不像个五十几岁的人。柳依依高兴地要师母看怎么样,师母仍然毫无表情,只若无其事地扫一眼,依然什么也没说,又盯了看她的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