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块钱的东西,怎么看都不看一眼?柳依依气不打一处来。怪不得导师活得窝囊,关键就是没个好妻子。别说让她打扮丈夫,你看看这个家,除了没养鸡没养猪,杂乱得像个农家院子。就这,也许还是导师收拾的,因为有几次她看到导师手上有没洗干净的面痂。当然,她也常在食堂碰到导师打饭,导师经常是在食堂吃了饭才回家。师母对导师没兴趣倒也没关系,可她老冷着脸,感觉对她这个弟子也有敌意。今天她偏要对导师热情一点,她倒要看看师母又能变出个什么脸来。柳依依帮导师脱下背心,再折好放在盒子里,导师要把衣服放回卧室时,柳依依也跟了进去。
柳依依还是第一次进导师家的卧室。卧室里比客厅更乱,更脏,感觉那床单已经几年没洗,被子也黑乎乎地变了颜色。柳依依觉得应该帮忙收拾一下,就像亲生女儿一样为导师做点事情。这样一想,她突然感觉自己高尚了许多。柳依依开始整理到处乱放的东西,然后要导师到客厅去休息,她再清扫一下灰尘,再洗洗床单被褥。导师立即阻止,说不用这么费心,反正洗了还要脏,一年清洗一次也就够了,清洗次数多了也是浪费。还说他和家政服务公司有个约定,每年公司派人来彻底清扫洗涤一次。
既然有约定,那也就算了。一旦约定应该改改,每年至少应该彻底清扫洗涤两次。柳依依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导师说:“两次也可以,现在经济条件好了,这方面没一点问题,问题是没有太大的必要,清洗过后,还有点不大适应,不大习惯。”然后又笑了,感叹说:“人啊,环境习惯这东西,一旦养成,就不好随便改变,一下改变了,也不习惯。”
那就随你的便吧。柳依依觉得导师实在是可惜,一生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做了学问,也不知他活着是为了什么?但她想不清这么深奥的事情,想不清就最好不去想它。柳依依觉得在卧室里说她工作的事倒很好,这样更有一种亲近感。她略用了一点在父亲面前撒娇的口气,说:“导师,您知道,我一个女孩子远离父母,没一个亲人。但在我心目中,我早就把您当成了父亲,也觉得您一直像父亲一样关心着我,让我有一种家的感觉,生活得特别开心,我不想离开学校也不想离开您。现在快要毕业了,我想和您说说工作的事。您知道,现在外面的工作也不好找,好点的单位没有门路也进不去。听说今年咱们系有留校的名额,我想让您帮帮忙,早点去和系领导说说。您德高望重,系领导不可能不听您的意见。如果不能留校,那我就惨了,非得回我们老家不可。”
导师可真的犯了难。导师不仅一辈子不求人,而且除了学问,他几乎不怎么和人打交道。看着导师一脸痛苦的表情,柳依依真担心导师会拒绝。她觉得导师犹豫不决,就应该给导师打点气加点压。柳依依说:“说起来系主任也算是您的学生,您只说教研室需要一名助教,然后再说说我的情况就行了。以后进一步的工作,我再想办法来做。我舅舅认识学校的一位领导,再让我舅舅找找人。几方面的力量加在一起,问题就不难解决。”
导师叹了口气为难一阵,终于开口了。导师说:“你要留校,何青也要留校。她提出的理由也有一定的道理。你们两个的事,真让我为难。”
何青已经先她一步活动,让她不但感觉到吃惊,而且有点震惊。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天真单纯的何青,竟然如此老谋深算,竟然跑在了她的前头。也许何青还有比她更高的高招,自己却粗心轻敌差点成为龟兔赛跑中的兔子,真是好险啊。在工作这样的大事面前,必须要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因为人生虽然漫长,但关键时刻就那么几步。如果留校这一步踏空,一生中最关键的一步就没赶上,这一辈子就会走得很艰难。柳依依也顾不得斟酌言词,她有点着急地说:“她留校从哪方面讲都不合适。一是她水平太差,很多基础的知识她都没学,特别是动物学这方面,几乎是一窍不通。她还不懂装懂,没有一点严谨的科学态度。您可能不知道,那次部队送来那几个小警犬让咱们化验检测微最元素,你把任务分配给了她,可她在师大上本科时根本没学《分子生物学》和《分析化学》,虽然她找来了这方面的书,但还是没搞懂。但她又不问别人,便自己翻阅了一些资料,认为警犬可能是缺钙,于是就胡乱编了一些化验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