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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需要网上服务”

宗苏南来到章邺宾馆一楼商务中心。尽管这是一家四星级宾馆,但要想在房间里上网仍是不可思议的。刚才他向总台询问哪里提供上网服务,结果足有五分钟是忙音。他正准备下楼直接去大堂质问,电话响了,却是一位嗓音甜甜的小姐打进来的。他心里一楞,心想该不会是提供色情服务的吧?他觉得很有意思,上网服务没寻到倒把色情服务给招来了,宾馆之现状可见一斑。

“先生您是否有兴趣‘新、马、泰’黄金游?”

“往往是这样开头。”宗苏南想。

“旺季也打折的,十日游仅一万三千元。”

宗苏南差点笑出声来,这个价格比北京翻了一番还多,他以为对方仍在以旅游推销的方式套客人的春心,故意问:“这么贵的价格包括你个人的服务?”

小姐略微停了一下接着说:“你以为我是吃那个饭的?我真的是旅行社提供旅游服务的。”

“我不需要旅游服务,我需要网上服务。”宗苏南大声喊道,心想我到东南亚难道还要你来推销?有两千五百块钱作吃喝,朋友领着连泰国王府都逛了。他正准备挂断电话,对方说话的声调忽然转了一点,告诉他宾馆总台左侧商务中心提供上网服务,她可以把计算机房的小姐找来。并且明确告诉他,她与宾馆同属章邺旅游局,客人的方便也是她的职责。

宗苏南顿时对对方有了一点好感,对刚才将其当作做皮肉生意的而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对方说在楼下等他,宗苏南稍加整理就下了楼。

果然总台前有一位模样俊俏的小姐迎了过来,她很有礼貌地跟宗苏南打了个招呼,然后和宗苏南一起向商务中心走去。还未到计算机房门口,管理机房的小姐就匆匆赶来了,说是刚接了电话。一个电话就能把一位已在休息的小姐招来,可见这位还是有点道道的。宗苏南来不及细想,即随两位小姐进了机房。

宗苏南随便说了有关英特网的几个基本常识,机房小姐见他是行家,素性让宗苏南自己来搜寻。“搜狐”很快就帮助他找到了北京“中华书店”的网址。“‘中华书店”主页的规模不小,各类藏书和历届拍品的资料应有尽有。果然“99春季书刊拍卖会”的资料已经赫然刊载出来了。

《章邺沦陷录》的底价并不高,仅五万元,整部手稿为32开本,薄约三万字,平均一元多一个字,比之同期推出的书法作品一字千元,甚至上万,实在不能算贵。宗苏南立即索取了拍卖会的全套资料,并在网上申报了一个拍卖号。直到从打印机中取出资料,并在帐单上签了字,宗苏南才想起先前的那位小姐还陪在旁边,而他几乎已经把她给忘了。于是再三向她打招呼,对方一再说应该的,并且给他留了个拷机号,让他在章邺有事找她。

他们边走边在大堂分手,对方告诉他她叫朱莉,推销东南亚游并非她的本行,她是章邺“国旅”日本部的导游,旅行社的效益不好,所以就只好什么都干了。分手时朱莉语调悠扬地说了一句:“沙又拉娜!”

宗苏南原本到南京考察,顺便到父亲当年战斗过的章邺附近看看。父亲一生戎马生涯中最为精彩的部分即当年追随陈毅伯伯在章邺丘陵山区所进行的抗日游击战。宗苏南的童年是在那些传奇故事中渡过的,凭直觉,他相信在传奇色彩浓重的地区往往会有传奇般的经历或发现。他把这个想法在电话中告诉父亲,病榻上的父亲很吃力地发出笑声,随即很认真地嘱咐他要尽量把“沦陷录”买下来,不能让它散失或流入海外,尤其不能让日本人抢了先,必要时他愿意以他的“回忆录”的稿酬资助儿子参加竞买。宗苏南笑了,心想连同稿酬加老爷子的全部财产,大概相当于他宗苏南资产的千分之一吧,唉,“老一辈……”,怎么说呢,只能说精神可佩了。尽管老爷子一再追问是否需要,宗苏南仍以嗯啊声敷衍着,叮嘱老人家好好休息,就挂断了电话。

宗苏南去宾馆旁边吃了一些宵夜,大排档的下岗职工见他衣冠楚楚、温文尔雅,显出一副匪夷所思甚至有些委琐的样子,殷勤得低三下四,叫人很不舒服。一个小炒一碗馄饨仅十元,宗苏南就给了十元钱,一分钱也不多给,这种人多给了会使他们更加委琐。不料他刚刚转身离开,就隐约听到那对夫妻用本地话在嘀咕,嫌他太小气。这就是中国人!他本想过去开导他们两句,但一想他们也不容易。谁让咱们穷呢?按说这两年国家也算富了不少,可就是没钱,钱到哪里去了?到他宗苏南的口袋里了?宗苏南觉得有些冤枉,他的钱可是前两年就挣下了。被贪官搜刮去了?好像也不至于就有那么多贪官。那么钱到哪里去了呢?

宗苏南不知道,起码现在他不想知道,他现在只想与他留在南京的智囊联络一下,磋商怎样把参加竞买的事策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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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集益,70后重要作家。曾就读于鲁迅文学院第七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浙江省作协签约作家。在《十月》《人民文学》《中国作家》《钟山》《天涯》等大型文学期刊发表小说六十万字。2009年获《十月》新锐人物奖。2010年获浙江省青年文学之星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