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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阿合玛杀人灭口 那木罕被擒自刎

来源:《海外文摘·文学版》2017年第04期

栏目:长篇小说

(接上期)

谁也没有料到,海都之乱竟然如此旷日持久,难以解决。那木罕一筹莫展,心急如焚,恨不得一口把海都吞了。思虑良久,才说:“这样等着让海都放归安童不可能。必须派兵去打才有可能。”昔班急忙制止,说,没有大汗的命令怎么行呢?那木罕说,只管去打,打赢了大汗也不会说什么的。大军做准备,一个月后起兵讨伐海都。

海都还想极力劝降安童,苦口婆心说了很多话,却一点也不奏效。一日,两人在府外并肩走着,海都指着眼前的一片沃野说:“安童,你看看河中之地富饶不比中原差,你当丞相,我把总理庶务大权交给你,你辅佐我好好治理河中,把汗国搞得强盛无比,如何?”

安童并不为之所动,遥望着远处说:“大王如果依然对元国称臣按岁纳贡,听大汗旨意按时去大都拜见大汗,并参加朝政重要活动,我可以考虑。但是有一条,任我为丞相,必须有大汗的敕令才可。”

海都冷笑道:“用他的敕令,我就不跟你说了。你想学郝经第二,就在我这儿待着吧。郝经一件朝服穿了十六年,我这儿不必,我也依然穿的是大蒙古汗国的朝服。我每年给你做一件。要鸿雁传书嘛,更方便了,河中之地遍地鸿雁。”安童眺望着远处不接话。

海都气得拔出剑,厉声说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要杀了你!”

安童脖子一挺,从容地说:“我就等你这一刀。”

海都把剑送回刀鞘,愤愤地说:“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谁也改变不了,再强硬的人,也抗拒不过时间的车轮。时间,会让一切都暗淡无光。一日,忽必烈正在宫中散步,忽然,董文炳进来报说:“史天泽丞相病故了。”

忽必烈听了一怔,站在原地,呆住了。默然良久,才说:“去叫真金、刘秉忠到宫里。”忽必烈走回宫中,口中喃喃地说道:“史天泽没了,史天泽没了!”

忽必烈面色凝重,神情凄然,说道:“史天泽最早归顺汗国,最早被封为汉世侯、万户长。身经百战,数次负伤,尤其是率先解除汉世侯兵权,堪为百官楷模。他离我们而去了。真金你代我去真定吊唁,好好安葬,授他长子为真定路副总管,领他父亲食邑。”

史天泽的后事刚料理完,阿合玛觐见。参见毕,跪下说道:“皇上,现在各地酒课税太轻,制酒者获取暴利,而且大量损耗粮食。仅以大都为例,一日制酒用粮千石,全国各地至少一日制酒用粮二千石,但是每年只以每日六百石的报数征税,钱都流入酒商腰包。”

忽必烈痛心地说:“粮食乃是中原之本,耗去那么多粮食制酒,实不应该。你以为怎么办好?”

阿合玛奏道:“限制私商酿酒,提高课税,然后国库出资支持一些商人酿酒,税费直接扣纳。这样每年可以提高课税数以万计的银子。”

忽必烈准奏,阿合玛又说:“陕西关中一带这几年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应该提高粮食税收三成。这样海战船炮等费用足够支付。”

忽必烈想了想,摇头道:“不可,关中一带百姓受尽了战乱之苦,应该过这个丰衣足食的日子,课税太重必然百姓负担重,此议不准。”

阿合玛坚持道:“皇上增加点税收对他们是无所谓的。”

忽必烈沉下脸说道:“什么无所谓。你听着,你想方设法开税源多征税充实国库我不反对,但是不能过了。过犹不及,我们不能做成国库中充满了金、银、粮食,那边百姓在饿肚子,闹起饥民之乱。很多大臣担心的也是这个。你要小心。”

廉希宪远征辽东回来了,真金接着说:“辽东乃彦之乱,时伏时起,追剿紧了,他便率部跨过兴安岭北窜漠北与海都呼应,飘忽不定。”

真金说:“父汗让你回来述职,不是暂时的,想让你留在中书任用。”

廉希宪皱着眉头说道:“太子,我回来这些天听了很多大臣议论阿合玛种种秽行。太子应该清楚吧?”

真金说:“御史大夫玉昔铁木尔也几次弹劾过他,但是,没有太大罪过,而且北边战事用钞,对日本国的海战更需要大量的银子,父汗考虑阿合玛确实是理财有功,眼下还没有人能够替代他。”

廉希宪极其认真地说:“太子,一个国家,兵、民、财三者而已。阿合玛父子全占了。阿合玛管民与财,儿子忽辛典兵。他如果是起反意,谁能挡得了?他仅在辽东行省和宣慰司前后安插了二十五个人。可事先根本没有与我商量。前几次我顶了回去,结果不到两个月这些人拿着中书左三部的委任状到任。专权跋扈到如此地步了。”

真金说:“父汗召见你的时候,你跟父汗讲讲吧。”

忽必烈宫中,郭守敬正与忽必烈讨论着大运河的开凿问题。忽必烈问:“郭守敬,大都到杭州的运河工程怎么样?运河开通以后漕运粮从杭州到大都需要多长时间?”

郭守敬答道:“禀皇上,工程一切进展顺利。运河开通后,一切顺利的话十日便能到大都。”忽必烈听罢大喜,说道:“啊,这么快。真金,再加大些人力、物力、财力投入,尽快凿通运河。”真金说:“是,父汗。廉希宪回大都了。求见。”

忽必烈命宣廉希宪求见,廉希宪觐见已毕,忽必烈说:“经略辽东多年,你辛苦了。”

廉希宪说:“微臣竭尽全力,但是乃彦之乱仍没有荡平,臣心中有愧。”

忽必烈说:“乃彦与海都东西呼应,一时不好平定,你已经尽力了。你就再不要去了,我另委他人,你就留在中书。你年龄也不小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廉希宪说:“微臣是为阿合玛的事情而来的。皇上,别的不说,仅在辽东行省和宣慰司阿合玛就任了亲信二十五个,根本没有跟我商议。朝中上下他的党羽遍布。”

忽必烈听罢生气地说道:“哼,你说他在辽东任了二十五个人,你为什么不说他这几年为辽东兵马费用操了多少心?”

廉希宪说:“皇上,他当丞相总管财和民,这不是他职责吗?皇上,今天借此机会臣把话都说出来,听凭皇上责罚。皇上,一个国之权力无非有三,兵、民、财而已。阿合玛管大元国的民和财,他儿子忽辛典兵,还有一个儿子外任行省左丞,一家三人掌国家要职。自古以来作为臣子权倾朝野,必然尾大不掉,久而久之必起反心。请皇上明察。”

忽必烈沉思良久,缄默不语。

次日,忽必烈召来了真金、刘秉忠、阿合玛、董文炳、廉希宪等人,说道:“今天省、院、台首脑们都在这儿,先听听阿合玛通报一下钱粮税课之事。”

阿合玛仰起头说:“今年各地尤其是江南粮食大丰收,大都、上都、各路、府官仓已爆满。剩余的制酒或海运到各国卖钱。官办盐铁收钞比去年增加五成。加收制酒税增七成。开煤增二成。官马业、制革业也是大有增收。江南丝织、制陶瓷海上贸易关税增加一倍。如今国库充盈,兵强马壮,民丰衣足食,万国来朝。都是皇上圣明,洪福齐天。”说毕扫视了一下群臣。

忽必烈笑着说:“廉丞相,你讲讲辽东的情况。”

廉希宪低沉地说:“辽东境内还算安定,文武百官努力,百姓安居乐业,只是乃彦依然时伏时起,成为肘腋大患,臣没有肃清辽东,深感惭愧,请皇上责罚。”

“各位爱卿,现在是国强民富啊。阿合玛理财治民有功,晋爵一等以示奖励。廉希宪以年迈经略辽东功不可没,留中书任右丞。”忽必烈说,“各位听旨,自古以来典兵民财不可委一家。削阿合玛长子忽辛的同检枢密院之职。外任江淮行省。”

二人无话,各领旨谢恩。

阿合玛神色沮丧地回到府中,儿子忽辛进来了,阿合玛说:“让你到江淮也好。正好有一件事需要办理。”阿合玛说着把那封信递给忽辛,道:“你看,这就是江淮行省平章阿里别、右丞崔斌告我的信,这二人要置我们于死地。还好,皇上不知就理,把你贬到那儿去了,这也叫因祸得福。要先下手为强,我委你一个钩考钱粮之任,到那儿以后立刻拿问这二人,干干净净地处理掉。从今以后凡事小心,不可锋芒外露。这次是皇上给我敲警钟呢。”忽辛说:“孩儿明白。”

原来这封信是阿合玛的总管秘密呈给阿合玛的。阿合玛不知,接过看毕,大惊失色,问总管他是怎么看到的。总管说:“我按您的旨意,派人在大都主要馆舍、客栈派密探监视外地来大都人员,结果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捉住拿问说是江淮行省来的。一搜他身便搜出了这封信,事关重大,所以回来报丞相。”阿合玛问:“那个持信人呢?”总管说:“关在后院里。”

“糊涂!”阿合玛说,“快去处理掉!”

文天祥依然不降,这成了忽必烈的一块心病。忽必烈召博彦来议,说道:“你征南宋又治理其地多年,应该知道南宋的诸多降臣,文天祥虽为忠直,结果他就是不降。你说应该如何处置他?我想你去跟他讲,他如果真心归降,我可以授他为左丞相。”

博彦赶忙说:“大汗,这样不可。这样会寒了最早归降的南宋旧臣的心。比如范文虎、吕文焕、留梦炎、叶李、赵孟頫等人。大汗,他的儿子和弟弟都已归降,你不让他们去劝他?”

忽必烈问:“他儿子是何人?”

博彦说:“他的儿子是儒学教授文升,在江浙路任职。大汗,可以召他来和父亲见面,还有他的弟弟文璧现在任惠州路总管。”

忽必烈说:“好,让他们速来大都,去见文天祥。”

阿合玛之子忽辛一到江浙行省,就迅速逮捕了阿里别和崔斌。宿卫军百户长王著立即赶往真金宫中求见。王著一见到真金,就跪下哭道:“求大王,为小的申冤。大王,阿合玛让他儿子到江淮行省以钩考钱粮名义,捉住平章别儿哥和我舅崔斌严刑拷打致死。我表弟侥幸逃出来,跑大都向我哭诉这件冤屈。”

真金强忍怒火,说道:“王著,你要一如既往地值你宿卫,不要露出任何反常,把你表弟好好藏在家中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懂吗?”真金又对贺仁杰说:“贺仁杰,你监视阿合玛的动静。”

忽辛处理掉阿里别和崔斌,立即回大都向阿合玛复命。阿合玛阴沉着脸在屋中踱步,良久,生气地对忽辛说:“你,怎么就放跑了崔斌的儿子?”

忽辛不以为然地说:“父亲,他也跑不到哪儿去。”

阿合玛说:“哼,跑到哪儿去,我就怕他跑到大都来了。”

忽辛说:“父亲,你放心吧,他来不了大都。我都派了几千兵马在大都路上堵截,除非他长了翅膀飞过来。这个事谁也查不清。”

阿合玛说:“但愿如此。这个事败露了,可就是灭门之罪。别儿哥、崔斌一个二品、一个三品啊。”

平章别儿哥、右丞崔斌一事传到了忽必烈的耳中,忽必烈召见真金、阿合玛,神色凝重地说道:“江浙行省报平章别儿哥、右丞崔斌因钩考钱粮时有巨额贪污受贿,畏罪自杀。二品、三品大员因贪赃枉法而自杀的在我朝历史上还是头一份。”

阿合玛赶紧说:“皇上,臣按常规进行年度钩考,不料查出江淮行省这几年当中竟然有二百万两税银的亏空。于是责问平章别儿哥、右丞崔斌,两人却双双自尽了。”

忽必烈乜斜了一下阿合玛说:“你为什么让你儿子到了江浙就开始钩考钱粮,难道是偶然的?”

阿合玛说:“皇上,奴才是按年例办事呀。到了年终正常的钩考。”

真金在一旁冷笑道:“正常的钩考?这事也太巧了吧?一个平章、一个右丞双双自尽更是太蹊跷了。”

阿合玛瞅瞅真金,又瞅瞅忽必烈,说:“皇上,奴才难道履行职责错了吗?”

忽必烈命令阿合玛退下。真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对忽必烈说:“父汗,这是崔斌的儿子写的诉状。”忽必烈接过看毕,掷在地上,气愤地说:“一个行省平章、一个右丞难道窝囊到如此程度,竟然被人活活拷打致死?我不信。”

真金说:“父汗,这可是铁证如山啊!”忽必烈也命真金退下,真金无奈地施礼退出。

月光下,真金舞着剑,月光清冷冷地映在剑上,剑发出寒光,贺仁杰站在跟前。真金舞了一段,然后把剑递给贺仁杰,贺仁杰把剑送入鞘。

真金叹口气说道:“贺仁杰,阿合玛的事你也都知道,父汗听不进去大臣们的话,我的话也听不进去。你说怎么办?”

贺仁杰说:“小人斗胆说一句。《新唐书·仇士良传》有誓死清君侧之说。奸臣阿合玛作恶多端,天人共愤,我去杀了他,给天下除害,一切责任让我来当。”

真金一听大惊道:“不可。你可是我的侍卫长。”

贺仁杰说:“要不我们使个苦肉计让太子责罚我,我回到皇上身边,皇上就不会怀疑太子了。”

真金说:“你的一片忠心我了解,但是这样太危险,他毕竟是丞相,戒备森严,事若不成,打蛇不着又被蛇咬。我先去见见姚先生再说。”

真金径到姚府,姚枢接着,说道:“太子深夜来,有什么要紧事啊?”

真金说:“师傅,你应该知道自古以来清君侧的典故吧?阿合玛行径令人发指,天人共愤。为了朝廷安定清正,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了,师傅看如何?”

姚枢沉思半晌,说道:“自古以来清君侧都是举兵入朝,引起大乱,以清君侧之名徇私,清了君侧也伤了君啊。此事万万使不得,而且皇上是绝代明君,只是一时被奸臣蒙蔽而已。太子不可造次。”

真金说:“我不是要举兵清君侧,而是派得力之人暗杀了阿合玛。我会周密安排的。”

姚枢停住脚,沉思半晌,说道:“只怕杀虎不成反被虎咬伤。太子你要慎重。这是一件震天动地的大事,一定要慎重。”

阿合玛已经看出了太子真金的端倪,于是召来忽辛和几个心腹官员,对他们说道:“今后你们都要注意,该收敛的收敛点。燕王封为太子总理朝政,总是跟我过不去,要警惕,不要让他抓住把柄。忽辛你也是,从今往后少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来往,吃喝嫖赌以外,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忽辛不服气地说:“江淮行省的棘手事是谁替您解决的?”

阿合玛大怒,责骂道:“畜生,今后再不要提江淮行省的事!再提家法伺候!”

安童这么多天以来依然是那个态度,拒绝归降,海都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于是威胁他道:“安童,你可真能沉得住气啊,这些年了,你依然不开口。我可是一刀就可以结果了你。”

安童乜斜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我早就想吃你这一刀了,吃你这一刀总比你的鲜羊肥肉好咽。”

海都说:“大汗国的各地都知道你当了我的丞相,你就算是回到忽必烈那里他也不会信任你了。他会杀了你。”

“他杀了我是正国法,你杀了我是叛乱。”安童平静地说。

这时钦察气喘吁吁地进来施礼说道:“大王,那木罕大军攻城了。”海都大惊,安童说:“海都大王,你不是说没有人来救我吗?”海都嗖地抽出刀架在安童脖子上,恶狠狠地说:“我先杀了你,拿你人头祭旗,然后与那木罕决一死战。”安童伸着脖子,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早等这一天了。”

钦察急忙制止他道:“大王刀下留人。”

海都收回道:“先留着你这颗人头,打败了那木罕回来再说。”说罢大步向外走去,披挂上马,点起军兵,来战那木罕。

两军相交,摆开阵势。

那木罕拿刀指着海都说道:“海都你听着,你如果把安童丞相放了,我回去复命,大军可以回撤。否则博彦都元帅已领着十五万兵马在途中要一鼓荡平河中地区,到时候你死无葬身之地。”

海都在马上哈哈大笑说道:“那木罕小弟,你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用大话来吓唬我。现在安童已心甘情愿地做了我的丞相,过不了多久他率大军南下去讨伐忘了祖宗的忽必烈。”

那木罕并不打话,刀一举,大喊:“冲!”身后的兵马冲了过去。海都并不慌张,掉转马头往城中走去。那木罕率兵马紧紧追赶,突然从两侧里杀出大队人马包抄过来,喊声震天。那木罕大惊,情知中了海都的埋伏之计,刚要回撤,海都的士兵万箭齐发,那木罕的将士纷纷中箭落马。

那木罕与亲兵十几骑奔逃,突然,海都领着一队人马横在前边。那木罕勒住马。海都用刀指着那木罕,得意地说:“那木罕下马吧,你看四周都是我的兵马,你往哪儿逃?”

那木罕咬牙切齿地说:“海都,你知道我们祖上从来没有教过我们下马投降。来吧,你杀了我,我就死在王兄的刀下,我杀了你,你死在王弟的刀下。”

海都说:“我不想杀了你,你下马我把你和安童一起送回大都,然后问大汗为什么改国名?”

那木罕说:“你问不着父汗,来吧。”那木罕挥刀冲过来,海都的军士们向前把海都护住了。那木罕全力冲过来,不料海都的一将军飞过绳索来,一下子套住了那木罕,把那木罕拽下马来。海都立马在那木罕跟前,说道:“小弟,怎么样?”

那木罕咬着牙说:“海都,我后悔不能杀了你!”

海都狞笑着说:“后悔也来不及了,把他绑了!”军士们向前要绑住那木罕,不料那木罕拔出刀向自己的脖子抹去,一股鲜血喷出,那木罕倒下去。海都跳下马失惊大叫道:“那木罕!那木罕!那木罕!……”

海都垂头丧气地回到营中,沮丧着脸,跟前站着钦察,向海都说道:“大王,这下可该怎么办?他们知道了引着大军来讨伐,我们能低得过他们吗?”

海都叹了一口气说:“咳,谁想到那木罕这么刚烈。上一次他被昔里吉设计捉住以后并没有这样啊!”

钦察说:“就因为上一次他屈辱地活着了,所以这次他才有这样的举动,他不想再当俘虏了,所以毅然决然以死了之。”

海都说:“我本意就不想杀了他,想杀了他,上次就杀了,何苦等到现在。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

任谁去劝,文天祥就是不投降。忽必烈无奈,只得令文天祥的弟弟文璧去劝降。文璧来到关押文天祥的地方,见文天祥背着手,立在那副零丁洋图前,久久观望。文璧走过来,跪下哭泣道:“大哥!”文天祥转过身来说:“文璧,你怎么来了?”文璧说:“大哥,我得到皇上允准来看您。”文天祥说:“他让你来的?你是不是做了他的官?”文璧说:“大哥,你大儿子也被授为大元儒学馆教授了。”

文天祥大惊失色,痛苦异常地用脑袋撞着墙说道:“孽子!天煞的,羞煞我,痛煞我也!”文天祥的额头撞出了血。文璧匍匐在地哭道:“大哥,大元待我们不薄,先是授我们以惠州路总管,现在又升我为广西宣慰司同知。大哥,宋弟都做了大元的灜国公了,你图个什么呀?只要你愿意,皇上马上任你为丞相。”

文天祥手指着他道:“你给我滚,滚!”文璧依然匍匐在地哭道:“大哥,大哥,你不要执迷不悟啊!”文天祥抬脚把文壁踢滚在地,骂道:“我踢死你!”文璧躺在地上不动了,文天祥揪着自己的头发蹲在文壁跟前。文璧慢慢爬起一瘸一拐满脸是血往外走。

文天祥揪着自己的头发,哀嚎道:“上苍啊,为什么这样折磨我?为什么?皇上他为什么?我弟、我儿子又为什么这样?上苍啊,你为何如此捉弄我?为什么?我的一片忠心、一腔热血谁能理解?谁心与我同在?上苍啊!上苍!”

大都皇宫寝宫里,灯光弱暗,忽必烈和察必二人躺在床上,察必忽然“啊”的一声,腾地坐起来。忽必烈惊醒了,说道:“你怎么了?”察必捂着胸口喃喃地说道:“那木罕,那木罕刚才在这儿。”忽必烈说:“你做梦了吧?”“不是梦,不是梦,是真的,”察必说,“刚才那木罕就站在床头喊我母亲。”忽必烈说:“咳,你是想儿子想的,快睡吧。”察必捂着心口说:“不是,不是,我怕,我怕我儿子那木罕……”忽必烈催促道:“快睡吧。”

次日早上,忽必烈与察必同桌吃饭,察必放下碗筷,呆呆地往外瞅着。忽必烈心疼地说:“你都三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察必说:“吃不下。”忽必烈说:“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察必依然愣在那里,不吱声。

夜色里,贺仁杰领着昔班匆匆地进来说:“太子。”

真金一惊,收住剑,看着浑身血迹斑斑的昔班,说:“你怎么回来了?”昔班哭道:“北安王没了。”真金大惊道:“啊,怎么没的?”昔班哭道:“北安王带兵去河中跟海都讨要安童丞相,结果被海都用飞绳套下马,要绑住他,他用刀自尽了。”说罢泣不成声。真金一拳砸在跟前的树上,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地说:“海都,你灭绝了人性!”

真金连夜去见刘秉忠、董文炳,声音哽咽着说:“忽哥赤在云南被人害了,那木罕又在河中战死,我不知道怎样向父皇禀报,更怕让母亲知道啊!”

刘秉忠说:“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一大悲啊!但是,如此重大的事情不能瞒着皇上啊。将来知道皇子战死,我们隐情不报,罪过不轻啊。”

董文炳唏嘘道:“接连没了两个皇子,皇上不知道怎么悲痛呢。但是刘丞相说得对,这么大事不能不报啊。”

次日,真金去见忽必烈,施礼罢,忽必烈问道:“那木罕最近有没有消息?你母亲想他,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你进去劝劝她。”

真金突然跪下说道:“父汗,那木罕没了。”忽必烈拿在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两眼直直看地半晌无语。真金爬起来走到跟前说:“父亲!”

忽必烈缓过神来,喃喃地说:“忽哥赤被人害了,那木罕没了……他是怎么没的?”

真金说:“他带兵马去河中跟海都讨要安童,结果在激战中被飞绳套住落马,他怕被俘虏受辱,就举刀自刎了。”

忽必烈听完,突然哇地喷出一口血。真金大叫道:“来人,叫太医!快!”

忽必烈躺在床上,太医给他把脉诊病。真金站在跟前。太医说:“皇上,一时急火攻心,需要静养休息,不可过度悲伤和动怒。”太医拿出药调好给忽必烈喝了。忽必烈说:“我病的事情要保密,对谁都不要说。真金,那木罕的事情先瞒着你母亲,她有了预感了。我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

这时,察必进来吃惊地说:“大汗,您怎么了?早晨还好好的,就这点工夫……”

忽必烈说:“有点头昏,刚才吃了药,好多了。”

察必又问真金说:“那木罕有音信吗?”

真金慌忙掩饰道:“来信了,他挺好的。”

“信使在哪里?我要见他,问问我儿子的情况。”察必急急地说,“你把他叫来,快去。”

真金匆匆走出来,贺仁杰跟着。真金说:“去把昔班叫到府上。”昔班到了,真金对他说:“昔班,母亲问你,你可要沉住气,就说北安王很好。派你来送信又问候父汗和母亲的。”昔班说:“我会说好的。”真金命贺仁杰把一件熟好的白熊皮、一件白狐皮交给昔班,对他说:“你就说这白熊皮是北安王给父汗的,这白狐皮是给母亲的。”昔班领命,三人一同去见察必。到察必跟前,昔班跪下说:“给大汗夫人请安。”察必说:“起来说话,那木罕现在怎么样?”昔班站起来说:“大汗夫人,大王很好,大王让我给大汗和您带来了白熊皮和白狐皮。”侍卫把白熊、白狐皮拿过来给察必看。

昔班说:“这白狐皮是给大汗的,不,不,这白熊皮是给大汗的,这白狐皮是给大汗夫人的。”察必说:“你说话怎么结结巴巴的?你是不是在说谎?”

昔班红了脸,说道:“没,没有啊。是大王让我来孝敬大汗和您的。”

察必质问真金说:“你来见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说那木罕送来礼物的事?那木罕还说了什么话?”

真金说:“母亲,昔班刚来,旅途劳累,还没有来得及跟我说这件事呢。”

昔班说:“大王说让大汗和您放心,他会镇守好哈拉和林。”

忽必烈仍然躺在床上,察必进来看他,对他说:“大汗,今天我看昔班那眼神不对,说话又吞吞吐吐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病得也蹊跷,早不病晚不病,那木罕那儿一来使者,你就病了。那木罕是不是真的有事了?”

忽必烈说:“看你疑神疑鬼的,那木罕没事,放心吧。”

真金他们三个回去,真金对昔班说:“昔班,你今天又怎么了?说话结结巴巴,吞吞吐吐的,让母亲怀疑上了。”

昔班说:“长这么大没有撒过谎。这次是当汗夫人的面撒谎,能不紧张吗?”

贺仁杰叹口气说:“太子,皇后机敏,又是母子连心,怕是瞒不住了。”

真金说:“瞒是肯定瞒不住了,只是缓一下,这样不至于把母亲击倒。好在,她现在只是怀疑。”

寝宫里,察必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白狐皮抚摸着,眼睛里挂着泪,喃喃地说:“那木罕,你到底怎么样了?他们肯定有事瞒着我,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你父亲也病倒了,他们肯定有事瞒着我。你今晚给母亲托梦吧。不,不,现在我就睡觉,你马上给我托梦,马上给我托梦。”

察必把白狐皮搂在怀里躺下来闭上了眼睛,眼角溢出眼泪流向耳根。

忽必烈在院中慢慢走着,不时望着蓝天默然良久,一行雁从头顶上向北飞过,发出“嘎嘎”的叫声。屋里,察必抱着白狐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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